周若棠篇: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_番外一:一生一世一雙人

秋海棠盛開的時候,周若棠去做產檢,那天下小雨,淅淅瀝瀝的,把夏日的餘溫全都淋溼了下去,最後一絲燥熱都不剩下,秋意漸濃,空氣也冷了起來,一個人的時候她習慣每天看天氣預報,手機上每天有氣象臺發來短信,今早一起牀打開手機便看到短信提醒市民添加衣裳。

她和陸巖分開沒多久,便和外婆搬到了這座北方的小城鎮裡,現在算算,也一個多月時間了。嘉南在附近上大學,每個周能回來吃飯,順便看看肚子裡的小外甥,周若棠有直覺,這一胎,一定是個男孩子,不然怎麼能折騰得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覺,在肚子裡翻滾,跟跳舞似的,小傢伙太調皮了。

她一個人打着傘站在小區外面等出租車,嫩黃色的香蕉傘有點幼稚,配上她青春稚嫩的臉,有點青春洋溢的味道,再看看大着的肚子,便覺得有些少婦的風韻,被清純的眸子和麪容遮蓋了,那種剛剛成熟的魅力一點點撲散開來。大約是做了母親的緣故,一向沒有少女心的人路過書店時,一眼就看中了這把傘,那天也下雨,她和一羣小學生擠在一起拿了傘付錢,不由地笑自己,嗯,有點傻。

外婆回鄉下去處理房子的事兒,大約是要賣掉給親戚,從此搬來這邊生活,往後,都不在考慮回去了,除非清明回去給外公掃墓。

車子很快來了,馬路邊積攢了雨水,她連忙往後退了兩步,那濺起的水花纔沒打溼衣裳,她穿着橫條綿衫和揹帶裙,肚子翹起高高的,已經七個月了。司機搖下車窗,探出腦袋來問,“小姐,是您叫的車麼?”

周若棠點點頭,收了傘抱着肚子上車,司機從鏡子裡瞄了一眼稚嫩的臉,有些打量地說,“小姐,你一個人去哪兒?”

“去市婦幼醫院,麻煩您。”周若棠說。

大約是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了,那司機多嘴問道,“自己去做檢查啊?你家人呢?家人不陪你嗎?”

“嗯,自己去。”周若棠淡淡迴應一句,不在多言。

司機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再多問,發動車子往醫院開去。下雨天路太賭了,似乎又出了交通事故,交警和救護車停在高架上,交通暫時癱瘓了,司機罵罵咧咧一句,說這下好了,要掉頭也不可能了。他回頭看着周若棠,歉疚地說了句,“不好意思啊小姐,只有等前面通暢了,咱們才能繼續走,你不着急吧?”

周若棠淡淡一笑,寬慰說,“不着急,師傅,慢慢等吧。”

而後車內安靜下來,司機用呼機和其他人聊天呲呲的聲音格外響亮,周若棠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抱着肚子輕輕撫摸,等得不耐煩了似地,小寶貝在肚子裡踢了她一下。她淺淺一笑,那種從心底裡散發出來的溫和的母性,給她身上添一層光輝。

窗外的雨嘩啦嘩啦的,小雨越來越大了,周若棠望着窗外暴雨如注,水滴從車窗外快速化過,留下一道水印,就像那天傍晚,暴雨傾城,要把一切都摧毀了似地。

一個半月前。北城。

警察趕來別墅的時候,江佩珊已經休克,滿地的血像極了之前周若棠掉下樓的時候,在江佩珊失去意識前,秦海洋才知道,那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但現在,已經化成了一灘血。

江佩珊抓着他的手說,對不起啊海洋,孩子沒了。

周若棠在二樓,呆呆地看着陸巖,但陸巖因爲江佩珊的迷藥,失去了意識,警察帶走周若棠的時候,秦海洋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很這個女人,或者,他應該恨的是自己。如果沒有周若棠,江佩珊和陸巖就不會走到今天,即使江明遠倒臺了,陸巖也會對江佩珊好,談不上愛,但至少不是現在這樣殘忍。他和陸巖從小一起長大,太瞭解陸巖了,所以陸巖剛認識周若棠的時候,他就爲江佩珊捏了一把汗。可要說是周若棠的錯,自己的錯不是更多嗎?他縱容她,明知道她不會那麼善罷甘休,卻自私地縱容她,他該恨自己纔對。

警察快速封鎖了現場,將江佩珊和陸巖還有陸青送去醫院。陸巖因爲深度迷藥的作用,第二天上午才醒來,而陸青,因爲腦震盪,在ICU躺了半個多月才恢復意識。至於江佩珊,流產後的大出血,導致她必須摘掉子宮,這輩子都沒有了生育的能力。

江佩珊做手術的時候,秦海洋一直站在手術室外面,呆呆地看着亮着的燈,醫生出來說必須摘掉子宮要求家屬簽字的時候,秦海洋一個大男人,淚水連連,啪嗒地滴在手術單上,護士說,“家屬,你趕緊籤,現在情況很危險!一秒鐘都耽擱不起!”

最終,秦海洋在手術單上,簽下了名字。

兩個多小時候,江佩珊被推着出來,面無血色,因爲從樓上摔下來,有輕微的腦震盪,額頭出了血,用白紗布纏着,面色蒼白入紙,紅潤的嘴脣蒙上一層灰濛濛。

秦海洋一直守着她,垂着腦袋,警察來做筆錄的時候,問他看到了什麼,他只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看到周若棠把她推下樓的。”

他說完這句,凌寒從病房外衝進來,拋開警察衝上前去毫不客氣地在秦海洋臉上扇了幾巴掌,她發瘋似地對秦海洋吼道,“*祖宗的秦海洋!你眼瞎了麼?江佩珊做了什麼你不清楚?你這麼昧着良心包庇她維護她你不怕天打雷劈嗎!活該你狗日的斷子絕孫!你知道爲什麼120來這麼慢麼?哈哈哈哈,都怪你好愛人,把整座別墅的信號都屏蔽了打不通電話,耽誤治療!活該!活該你狗日的斷子絕孫!你怎麼不去死啊!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你去死好了!”

凌寒幾巴掌落下去,被警察拉着,秦海洋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知道,凌寒說的這些都是對的,這一切都是自找的,可他看着江佩珊躺在病牀上骨瘦如柴的模樣,蒼白得像個假娃娃,他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那些話。

警察拉着凌寒走,凌寒掙脫開,上前抓着秦海洋的衣領子,怒道,“你他媽說話啊!當什麼啞巴!江佩珊乾的好事兒你都不清楚麼?你跟警察講清楚啊!”

秦海洋擡頭冷冽地看着凌寒咆哮暴怒的樣子,冷哼了一聲,道,“你要我說什麼?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不也看到了,是周若棠把佩珊推下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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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怒了,再一巴掌扇上去,把秦海洋半邊臉都打歪了,警察上來拉着凌寒,勸解地說,“這位小姐,你別衝動,事情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先冷靜下來!”

“我冷靜個屁!”凌寒罵道,“秦海洋,這人在做天在看,你和江佩珊都不得好死,你們全都不得好死!我告訴你,要是若棠出了一點事兒,我凌寒殺了你全家!哦,恐怕都不需要我出手,陸巖現在還沒醒過來,等陸巖醒過來,你猜他會怎麼收拾你和江佩珊?陸青現在在ICU昏迷不醒,你過意得去嗎?你他媽的長得人模狗樣,可良心都被狗吃啊!”

秦海洋冷着臉,無所謂地說,“那也用不着你操心,你算什麼東西?嗯?你算什麼東西?”

凌寒氣得不行,想撲上前再打人時,喬江林趕來,拉住凌寒,凌寒聲嘶力竭,方纔還跟老虎似地威力無窮,一看到喬江林就委屈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撲到喬江林懷大哭起來,喬江林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海洋一眼,冷聲道,“老三,你太胡鬧了!”

秦海洋怔怔地,沒說話,等喬江林把人帶走了,他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警察看着狀況也問不出來什麼東西,帶着人走了。

喬江林帶着凌寒去了醫生辦公室,醫生正在給樑秀文講解陸青的傷勢,江佩珊用棒球棍瞧在陸青腦袋上,造成中度腦震盪,顱內有淤血,能不能醒過來,全靠天意。

而此時,周若棠被扣留在警察局審問,周若棠沒說話,一直抱着肚子,小黑屋裡有點冷,她身上只穿着醫院的病號服,好心的女警察給了她一件外套,安慰她說,“你不說話對你來說沒好處,一五一十講清楚事情的經過,對你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周小姐,你的朋友們都在爲你證明清白,但當時別墅裡只有你和江佩珊兩人,如果你不告知真實情況,那你推她下樓是故意傷害,根據醫院的驗傷報告,你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

周若棠呆呆地看着地板,眼睛空洞極了,事發後她被警察帶到這裡,並不知道江佩珊情況如何了,或許死了吧,又或許摔殘了,以警察的口氣來看,似乎沒有摔死。

可當時,她真的是想摔死江佩珊。

她累極了,一句話都不想說,腦子裡全是江佩珊倒在地上,身下全是血,她想起自己當初的模樣,既覺得痛快,又感到害怕,自己親手殺死了一條生命,她覺得有點蒼涼。

看到那攤血的時候,周若棠想,一切都結束了,真的結束了。好像做了一場夢,提心吊膽地走到終點,忽然感到悲慼和荒涼。

負責陳熙案件的老警察接到通知後趕過來,有些意外地看着周若棠,他滿腹懷疑地看着這個看起來清純善良的女孩子,想起那通電話裡的認罪,十分不解。

兩名警察留下來做筆錄,盤問她事情的經過,大約是看着老警察的眼睛太慈祥了,鼻翼兩邊的法令紋有點爸爸的模樣,周若棠忽然願意開口說話,老警察問,“周小姐,你在電話裡說,人是你殺的?”

周若棠看着老警察佈滿皺紋的眼角,蒼白的嘴脣輕輕啓開,“不,是她逼我的,她逼我給你打電話自首,不然就殺了我老公。”

“按照你的說法,江佩珊和陳熙的案子有脫不開的關係,但是我們調查了一陣,並沒有發現其中的關聯,很遺憾,目前我們沒找到任何對你有利的證據。我想,你跟我說說今天的情況,興許能找到一絲破綻。”

周若棠把別墅內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但江佩珊安排得太合情合理的,把每一個環節都算得精細,警察能看到的,除了三人的私人恩怨外,沒找到陳熙事件的線索。而秦海洋的證詞,卻生生給周若棠扣上了故意傷害的罪名,即使她是出於自保才做出的選擇,可江佩珊的受傷程度,足以起訴周若棠。

由於孕婦的緣故,警察沒有扣留周若棠,再次警告她只能停留在北城,其他地方哪兒都不能去。陸巖和陸青昏迷,樑秀文忙得不可開交,分身乏術,拜託喬江林去接若棠,她還惦記着自己的兒媳婦和肚子裡的孫子。

喬江林帶着凌寒去接若棠回家,告訴她嘉南和外婆已經被司機接到別墅,而若棠執意要去醫院看陸巖和陸青,凌寒告訴她江佩珊的孩子沒了,摘除了子宮,以及秦海洋無情的證詞,若棠淡淡說,我知道了。

她一點都不後悔這麼對江佩珊。她只是覺得自己可憐,江佩珊也可憐,但她也可恨,咎由自取。

路上一直下雨,瓢潑大雨,拍打子啊車窗上,嘩啦啦地響。凌寒牽着她的手說,別怕,你一定會沒事的。

周若棠說,我不怕,真的不怕,爲了保住孩子和陸巖,我坐牢也值得了。她威脅我要殺了陸巖和孩子,我別無選擇,我要自保,就只能對她下手。選擇了就不後悔。

後來她一個人在陸巖的病房裡呆了很久,樑秀文跟她說話,她無精打采地回覆,最後沉默着,什麼都沒說。她也去看了陸青,隔着玻璃窗戶看監護室裡陸巖戴着氧氣罩,她落下眼淚,她後悔極了,要是在醫院門口她走快點,再快一點,沒碰上陸青就好了。

晚上她沒有回去,一直守在陸巖病房裡,東西也不吃,話也不說,就呆呆地看着陸巖,看着深夜發呆,心裡默唸着,你怎麼還不醒來。她抓着陸巖冰涼的手指,喃喃地喊了一聲老公,但那聲音太淡了,連自己都聽不太清楚。

陸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兒,半夜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着了,趴在牀沿上,陸巖睜開眼便看到自己手被緊緊地抓着,大着肚子的人竟然坐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側臉對着他,長長的睫毛卷翹捲翹的,熬夜過後泛黃的膚色透着一種叫人心疼的憔悴,陸巖回過神來,想起昨天的事情,不由地皺了眉頭,他記得昏過去之前,江佩珊說一會兒若棠來了,他們一起死。

陸巖再也忍不住,抽了抽手,把若棠吵醒了,沉睡的人一下子睜開眼睛,看着已經醒來的人,沒忍住動容,瞬間眼淚花氾濫,起身撲上去抱着陸巖,結結實實地抱住,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陸巖、陸巖。”而陸巖也抱住了懷中瘦小的人,揉着她的頭髮,用力地聞着她身上的氣息,哽咽地迴應道,“在,我在。”

樑秀文進來看到這一幕,沒忍心打擾,悄悄合上房門,叫外面的警察先等着,等一會兒再進去。

半小時後,警察進去調查情況,陸巖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通,證明是江佩珊下了藥,想要謀殺他和周若棠,但別墅裡兩人糾纏的經過他昏迷中一無所知,不能爲周若棠提供證詞,且江佩珊還沒醒來,證詞不完全,需等待調查。

而陳熙的案件,暫時找不到其他證據證明周若棠是無辜的,因爲曾經陳熙對周若棠失去孩子的事兒有參與,周若棠很可能懷恨在心,加上陳熙暗戀陸巖,情敵爭吵加上過往的仇恨,周若棠是有理由殺了陳熙的。如果找不到其他證據證明周若棠的清白,那麼,周若棠無法洗涮殺人犯的罪名。

司機忽然喊了周若棠一聲,好似是前面的車輛開動了,交通癱瘓解決好了,又能繼續前進了,周若棠反應遲緩,回答說,“好。”

那司機說,“小姐,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你身體沒事兒吧?要不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叫他們來陪你?你說你一個人大着肚子,上哪兒去都不方便,還是留點心好,別神思恍惚的。”

周若棠感激地看了眼司機的後腦勺,淡淡說,“謝謝您。”

這淡淡的回答讓人覺得有點失落,那司機也閉了嘴,認真開車,嘴裡哼着小曲兒。

思緒回到過去。

江佩珊醒來過後,死咬着周若棠不放,她承認自己想魚死網破,但只是想嚇一嚇周若棠,沒想到周若棠下了狠手,把她推下樓。她演戲的功夫多好啊,差點騙過許多人,只是知道真相的人都忍不住想撕了她。她以自己失去子宮爲由起訴周若棠,說白了,就是要整死周若棠,可惜這件事情的爭端在於她自己,折騰了一陣,最終也沒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只是陳熙的案子走上司法程序後,周若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陳熙收了江佩珊的指使,反而周若棠真的有東西殺陳熙,一萬張嘴都說不清,周若棠倒也淡定,她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這一場風波里,她能安全保住孩子,保住陸巖,已經是萬幸。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洗涮冤屈,清清白白麪對世人。

可案子走上程序後,一切都於周若棠不利,陸巖和律師忙得焦頭爛額的,她倒是輕輕鬆鬆養胎,只等安心生下孩子。

陸巖早就摸清楚了結果,要是周若棠被定罪,最好的結果是判過失殺人,至少判十年有期徒刑,因爲現在是孕婦,執行判決要等孩子出生過後。陸巖清楚周若棠並沒有殺人,四處奔走,但毫無作用。板上釘釘的證據,壓得陸巖喘不過氣來,每天晚上回家後看見周若棠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心裡就堵得慌。

江佩珊出事後,變得更加心冷心狠了,秦海洋也站在他的對立面去,和他冷眼相對,不管是喬江林勸說還是誰勸說,似乎都無法挽回心意。他念着那個死去的孩子,對江佩珊的想法,沒有說一個不字。人都是自私的,那是他的親骨肉,死在周若棠手下,最愛的女人也沒了子宮,說不恨,聖人都做不到。

從醫院回去後,江佩珊每天走坐在陽臺上曬太陽,下雨的時候就任隨雨水淋在身上,一動不動,也不吃東西,就那麼坐着發呆,有時候會摸自己的肚子,有時候會叫陸巖的名字,好幾次秦海洋回去時發現她暈倒在陽臺上,心疼得緊,把她抱回牀上時,她抓着他的手,嘴裡叫的卻是阿巖,阿巖。

有些人註定了是命,譬如陸巖之於江佩珊,江佩珊之於他,周若棠之於陸巖。都是命。

秦海洋站在牀前,看着昏睡中的江佩珊,臉蛋燒紅了,胡言亂語,都是陸巖的名字。她瘋了吧,像他一樣瘋了,愛瘋了,所以做什麼事情都失去了原則和底線,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這樣心痛?她蹙着的眉頭,她語氣裡的失落和痛苦,不是瘋了是什麼?

需要救贖。

對,需要救贖。

江佩珊需要,陸巖需要,周若棠需要,他們所有人都需要。

愛是包容,但他的包容害苦了江佩珊,也害苦了自己,不如放手吧,他能爲江佩珊做的,好似只有最後這一件事了。

愛是成全,江佩珊不懂這個道理,他不能不懂,既然自己費心力氣也留不住,不如就成全江佩珊吧。江佩珊想要的一切,他都給她,她這麼可憐和卑微了,就都給她吧。

至於周若棠,對於她來說,愛情已經不重要了,陸巖這輩子心裡都不會再有別人,她已經偷走了他的心,即使往後不在一起,這份牽念,也永不停息。

而可憐的江佩珊,要的只是一份陪伴。陸巖的陪伴。

他安頓好江佩珊,轉身出門,撥通了陸巖的電話。

電話快速接通,秦海洋說,“二哥,能證明周若棠清白的視頻我有,你要嗎?來家裡見我。”

陸巖接了電話,二話沒說,飛快離開公司趕去秦海洋家見面,秦海洋坐在客廳裡翹着二郎腿抽菸,面前擺着兩份協議書,是律師前腳送來的。

傭人送上茶盞,陸巖坐都沒想坐,懇切地看着秦海洋說,“三弟,東西給我。”

秦海洋長長吐出一口煙霧,冷笑了聲,說,“二哥,你纔來,先坐下,喝口熱茶暖暖。”

陸巖眸光一凝,忽然明白過來秦海洋是帶着目的約他過來的,他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什麼條件,你說。”

秦海洋瞬間笑了,站起身來,把剩下的半截煙擰滅在菸灰缸裡,拿起桌上的兩份協議遞給陸巖,冷冷道,“簽了它們,東西立馬給你。”

一份是和周若棠的離婚協議,另一份是保證書,保證他這輩子都要照顧好江佩珊,以陸氏的一切爲代價。

陸巖擰着眉頭看着兩份協議,都是一式兩份,簽了它們,周若棠就能獲得清白。可卻要跟江佩珊重新生活。

“我不愛她,簽了賣身契又如何?三弟,強扭的瓜不甜,這對她來說,沒什麼好處。”

秦海洋聳了聳肩,踱步說道,“那不重要了,二哥,佩珊要的,只是留在你身邊。而你要周若棠平安,這場交易太划算了,你一定會籤的。你這麼有能力都沒能壓下來案件,周若棠至少判十年,你捨得讓她大好青春年華在監獄裡度過十年麼?十年,不是十天,十個月,二哥,你想清楚了。”

陸巖握着沉甸甸的兩份文件,心裡子啊糾纏着,他別無選擇,但他也怕傷了周若棠的心,這個女人爲她付出了那麼多,他捨不得放開。她拼死也要留下自己的孩子,他又怎麼捨得傷害他呢?

可比起傷害她,眼睜睜看着她去坐牢,更心疼吧。

秦海洋說,“二哥,是要給她清白和自由還是讓她頂着陸太太的名分坐牢,你想清楚吧。協議你拿回去,簽好字告訴我答案,當然,離婚協議你可以自己重新擬定,記得把另外一份協議送給我就好。”

陸巖回到家時,周若棠洗完澡在臥室看書,他悄悄把文件放回書房,然後回到臥室,洗完澡後,兩個人躺在牀上,腹中的孩子忽然胎動,周若棠欣喜極了,拉着陸巖的手去摸肚子,那種熱淚盈眶的奇妙的感覺陸巖這輩子都忘不掉,胎兒小小的動作,惹得他眼淚氾濫,可他極力地忍住了,抽回手,淡淡說,“真調皮,不知道是隨了誰。”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轉身,眼淚大顆大顆落在地攤上,迅速淹沒了,否則被周若棠看見,豈不是笑話?陸巖裝作脫衣服的模樣把眼淚順帶擦乾了,大步走向浴室,裝作雲淡風輕地說,“我去洗澡。”

在浴室裡,男人沒脫完衣服便迫不及待站在花灑下面接受冷水的沖刷,心裡的躁動和心疼無法言喻,他恨不得自己替她頂罪,可一切似乎都註定了,無法改變。看着她清淡的臉龐說無所謂,他的心猶如萬箭穿過。

陸巖一圈垂在牆壁上,磨破了皮,鮮血涌出來,他沒理會,任隨它流啊流,他以爲手上疼了,心裡就不疼,可當夜晚周若棠睡不着時,兩個人相互摟着彼此,周若棠說,“老公,你別怕,只要跟你在一起,只好孩子好好的,什麼結果我都不怕。”字字句句落進他心裡,疼得厲害。

周若棠說,“老公,你不要爲我做傻事,我們能有今天,我已經很知足了,真的,等孩子出生,你帶好孩子,我好好表現,一定很快就出來了,你要保證你對我不變心,不能看其他女人,不然我要是瘋掉了,就什麼念想都沒了。”

周若棠想起陸巖醒來後,得知江佩珊乾的好事兒後,衝進江佩珊病房裡要掐死江佩珊的樣子,他和秦海洋打得你死我活的樣子,她真的怕極了陸巖爲她做傻事,毀了一輩子。

陸巖摟緊了周若棠,淡淡嗯了一聲,冰涼的手指和周若棠十指緊扣,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若棠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了我,你不要怕,我不在的時候,孩子陪着你,就像我陪着你一樣。”

也就是這一刻,陸巖才決定那份文件該不該籤。

第二天到公司,陸巖叫來張正卿,重新擬定了一份離婚協議,給了周若棠一大筆錢外加房產以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張正卿很快吧協議擬定好,陸巖看了一眼,簽字蓋章,叫張正卿送去給周若棠簽字,並且叫陳揚把另外的協議送去給秦海洋,取回來秦海洋手裡的東西。

但秦海洋說,沒見到離婚證,東西不會給他。

張正卿送離婚協議去陸家別墅的時候,周若棠和外婆還有樑秀文正在給小孩子織毛衣,有說有笑的,其樂融融。保姆請張正卿進去,周若棠蠻訝異地說,“張律師您怎麼來了?”

請張正卿坐下後,保姆上茶,對周若棠說,“陸太太,我代表我的當事人陸先生來見您的,您看我們是在這裡說,還是請其他人先回避一下?”

大家都懵了,感覺自己不對勁,周若棠遲疑地說,“什麼事情,這麼嚴肅,都是家人不能聽嗎?”

樑秀文也說,“阿巖說什麼?怎麼不能聽?”

張正卿有些抱歉地說,“陸太太,那我就只說了?”

周若棠點頭,“好。”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張正卿從公事包裡拿出文件遞給周若棠說,“陸先生要求我給您送離婚協議書來,他想跟您協議離婚,您看看上面的條款和夫妻財產分割,有什麼要求您儘管提,陸先生說他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當場譁然,樑秀文和外婆都懵了,周若棠更是訝異地看着張正卿,“不可能!”

然而,白紙黑字的條款擺在上面,周若棠不信也得信,家裡頓時鬧開了鍋,周若棠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聽張正卿說話,樑秀文氣得立馬給陸巖打電話,但陸巖沒接,打去秘書室時,秘書卻說陸巖在開會,不姐電話,又立即把電話掛斷了。

張正卿說完便走了,讓周若棠和她聯繫,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一定會滿足她。

周若棠什麼都沒說,扔下手裡的毛線針,拿着協議書上樓,反鎖了房門,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樑秀文和外婆再敲門她都沒有迴應,嚇得樑秀文立即派司機去公司請陸巖回來,陸巖本是狠心,想不回去的,可怕周若棠想不開,丟下開到一半的會議匆匆趕回家。

那時候門已經被撬開了,周若棠一個人躺在牀上,沒有表情,兩行眼淚嘩啦啦往下掉,陸巖一步步走向牀邊,不舒服地扯掉領帶,扔在地上,坐在牀沿上,他雙手放在膝蓋上,腦袋垂着,半晌才艱難地說,“若棠,我們離婚吧。”

沒等周若棠說話,陸巖把實情都說了,周若棠從牀上做起來,她一點都不意外陸巖說這話,她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不然陸巖不可能放手,她看着陸巖疲倦的背影,請求地說,“我寧願去坐牢,也不願意跟你離婚。”

她輕輕抱住陸巖的後背,把臉貼在他背上,眼淚簌簌而下,沾溼了他的衣裳。

陸巖說,“可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你去坐牢,若棠,這份壓力在我心裡太大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試圖說服自己,但是我做不到。你不能這麼自私,十年,我毀了你十年的青春年華,這個愧疚會壓着我一輩子。其實你很清楚,我陸巖這輩子已經不會愛上其他女人了,再也不會了。”

“你走吧,帶着孩子走,孩子陪在你身邊,就像我在一樣。我不會跟江佩珊結婚,這輩子都不會。任何人都不會。你走吧,看着你去坐牢,跟殺了我又有何區別?”

陸巖掏心掏肺地說了很多,態度決絕,周若棠無力辯駁,他看到了陸巖的決心,也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她承認,她害怕陸巖忘了她,害怕時間會沖淡一切,也許內疚會讓陸巖記得她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可那麼,不是太殘忍了麼?

愛不是自私。她的愛,不該是這樣。

周若棠簽了字離婚,但是沒有要陸巖公司的股份,她接受了陸巖給的那筆錢,作爲穩定聖湖的保障,要是自己,她就什麼都不要了,可有了孩子,就矯情不得了。

她們沒有去民政局,都交給律師去辦,兩個人挺默契的,都不想去。法院判決下來的當天,秦海洋便把東西遞交給了法院,證明周若棠沒有殺陳熙,而那一切,都是意外。但是秦海洋沒有揭發是江佩珊指使的人一切,他親手把江佩珊,重新推回陸巖身邊。

法院撤消了對周若棠的訴訟,她很快回歸自由身。她開始收拾行囊,離開陸家別墅。收拾東西的時候,樑秀文上來找她,叫她不要走,當場扇了陸巖兩巴掌,說陸巖會後悔的,周若棠拉着樑秀文說,媽,別怪他,不是他的錯。

周若棠走的時候,陸巖沒有相送,凌寒開車來接走她,原本風風火火的人,竟然沒有揍陸巖,反而是同情地看了一眼,幫忙拎着東西下樓。

和很久以前的場景一樣,周若棠搬走,江佩珊搬進來,周若棠看都沒看她一眼,在林嘉南的保護下往門口走去,凌寒笑吟吟上前,爽快地扇了江佩珊幾巴掌,往她臉上吐了一口唾沫,“死瘸子,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小心夜路難走。”

而江佩珊就那麼站在客廳中央,當時上上下下十幾個人,沒有人同情她可憐她,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秦海洋送她來門口就走了,沒踏進別墅,她一個人拎着一袋行李進來,孤獨地站在客廳裡,像個怪物似地,誰看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

被凌寒打,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就笑了笑,朝周若棠喊了一句,“你還是輸了!”

周若棠回頭冷笑,淡淡一句,“真的嗎?”那時候周若棠心想,江佩珊真可憐,可憐到無敵,可憐到活該。

凌寒忍不住脾氣,狠狠推搡了一把,江佩珊倒在地上,卻沒有一個人伸手去扶她,她就癱坐在地上,看着樑秀文追去找周若棠,看着傭人們嫌棄地搖頭離開,她心想,要自己站起來,以後的日子還長,不能泄了氣。

陸巖坐在空蕩的大房間內,聽見別墅外汽車開走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掀開窗簾往下看,凌寒的車子漸漸消失在視線內,帶走了他最愛的女人和孩子。

等他回頭時發現牀上擺放着一堆東西,有陸巖曾給周若棠的信用卡,還有一個裝項鍊的盒子以及一對小物件。周若棠都沒有帶走。

陸巖忽然上前打開盒子,裡頭的鑰匙項鍊安安靜靜躺着,他發瘋地拿起項鍊盒子沖沖下樓追出去,江佩珊看見陸巖猛地跑出來,以爲是陸巖後悔了,要去追周若棠,她死死抱住陸巖的小腿,被陸巖警告,她仍不放開,威脅陸巖說,“你不能去!阿巖,你答應了我的,你不能去!”

陸巖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腳踹開她,衝出去車庫快速開車,追上凌寒的車子。

那會兒凌寒的車子剛開出別墅區不久,上了公路,忽然身後追上來一輛車子,叫她停車,她以爲是陸巖後悔了,連忙停車說,“若棠!他來了!他追來了!”

周若棠已經淚眼朦朧,心裡如同坐過山車似地,欣喜地開門下車,結果卻叫人失望。

陸巖遞給她那個項鍊盒子說,“把它帶走吧,這是我真正意義上送你的第一件禮物,你一定要帶在身邊,就算以後------”後面的話陸巖沒說出來,心裡的酸楚涌上來,他連忙轉身背對着周若棠擺手說,“照顧好自己。”

他快速跨上車,飛馳離去,留下週若棠站在風裡,哇啦哇啦的大哭,嚎啕大哭。

沒有熱知道那天陸巖一個人開車去了游泳館包下整個場子,鑽進水裡遊了一下午,眼淚和游泳池裡的水融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以後會更冷漠了,因爲他的心,已經暖不起來了。

“小姐?小姐你沒事兒吧?”司機把車門打開的時候,周若棠恍然回過神來,茫然地看着司機說,“嗯?到醫院了嗎?”

司機奇怪地看着周若棠,皺着眉頭說,“到了!我喊了你半天都沒反應,你想什麼去了?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一個人這麼恍恍惚惚的太不安全了!你要多注意啊!”

周若棠抱歉地笑了笑,問道,“師傅,多少錢?麻煩您了。”

付了車資後,周若棠下車,再次感謝師傅相送,然後打着傘一個人捂着肚子往門診大樓去,背影瘦削,明黃色的香蕉傘引人注目,司機站在原地擔憂地看着她背影,確認她進了門珍大樓,這纔開車離開。

她進去後不久,一個穿休閒裝的女孩子也從出租車上下來,跟在她後面進了門珍大樓,掛了婦產科的專家號,恰巧在她後面一位。電話響起時,周若棠正做電梯上樓,那女子接起電話,恭敬地說,“您放心,我一直跟着,不會出錯的。”

電話那頭的人嗯了一聲,隨時簡簡單單冷冷淡淡,但誰知道此時他心裡的焦急?董事會開了兩個小時他都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機看,終於忍不住打電話過去,竟然忘了自己還在會上。

檢查完畢後,周若棠坐在休息區等了許久,掐着取報告的時間去時,發現自己的報告竟然還沒出來,她找了一通都沒找到,這時嘉南來醫院接她,姐弟倆找了一通都沒找到,只好讓醫生再弄一份,興許是別人拿錯了。

而原本的那一份報告,當天下午快件派送回北城,第二天便出現在陸巖的辦公桌上。

他看着檢查報告和B超單,淡淡笑了笑,一整天都有精神。只是夜晚回去時,被人偷偷翻了公事包,等他洗完澡出來時,滿地的碎紙片壯觀極了,江佩珊不知道什麼時候上樓來的,穿着暴露的真絲睡衣站在羊絨地毯上,她已經拆下假肢,只剩下一條腿,另外一邊由柺杖撐住,笑吟吟地看着陸巖說,“你知道你這樣關係她會給她惹來殺生之禍麼?”

一股無名的怒火已經在陸岩心底燃燒,他半裸着身子,緩緩上前,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紙片擱在手心裡,像抓着寶貝似地,江佩珊赤腳走上前來,完好的那條腿踩在紙片上,冷聲重複說,“我說你這樣會給她惹來殺身之禍的,阿巖。”

陸巖撿起周圍其他紙片,就剩下她腳下的幾片,他冷冽地說,“讓開。”

江佩珊那個恨啊,人都走了,還這麼點擊?還派人追過去跟蹤,一份檢查報告而已,還當寶貝似地,她能不恨麼?她就是故意來惹惱了陸巖的,故意撕碎了的,她心想,死在他手下也好,別把她當空氣似地,這整個別墅,哪一個人不當她是空氣?她快窒息了,快受不了了。

她一直踩着不放開,陸巖也沒生氣,站直了身子,冰冷的眸子迎上她的面容,她感到一陣膽寒,寒風颳過似的,格外可怕。沒等她後悔,陸巖把撿起來的紙團放在一邊的茶几上,忽地一手抓着她長髮,一手抓着她肩膀,往外拽,像拎着什麼東西似的往外拽,她一隻腳擦在地面上,柺杖也丟在地上,被陸巖拖着離開房間。

她也不叫出聲來,被拎着扔到二樓樓道上,陸巖把她靠在欄杆上,抓着她後腦勺的頭髮往欄杆底下送,江佩珊半個身子掉在欄杆外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樓下,陸青和樑秀文以及傭人們都不約而同地看着她,面面相覷。那一刻,江佩珊冷笑了,心想說,快,推我一把,把我推下去,推下去就好了。

然而陸巖並沒有滿足她,抓着她頭髮,冷酷地說,“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進我的房間。另外,你要是敢揹着我做什麼,你會死得很難看。從這裡摔下去,死不了,但是足夠你下半輩子都躺在牀上。你以爲你能折磨了我?我要是怕了你,就不會答應你住進來。”

陸巖說完,把江佩珊扔在地上,江佩珊靠在欄杆上,頭髮跟亂雞窩似地,冷笑說,“我就想你親手殺了我。”

“你做夢。”陸巖目光裡寒涼一片,說道,“我不會殺了你,因爲不值得。我現在容忍你,是不想三弟恨我,跟你沒丁點兒關係。”

江佩珊冷笑地看着陸巖,把額前凌亂的頭髮拂開了說,“求求你殺了我,哈哈哈哈哈------你不殺了我你會後悔的,真的!阿巖,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開玩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陸巖沒理會她,叫來傭人把她送回房間去,並且警告傭人看緊了她,不許他上樓一步。

這一夜陸巖都沒睡,他把被江佩珊撕碎的檢查報告重新粘起來,整整花了一夜的時間。

周若棠日子過得很舒心,偶爾去小區散散步,因爲人漂亮性情又溫和,小區裡的大媽們都非常喜歡她,小周小周地叫着,但是不好的一點就是愛八卦,看着她手上的婚戒總是要問,怎麼你住過來這麼久了都沒見過你老公?那麼忙嗎?你真的結婚了嗎?

周若棠總是笑笑說,結婚了的,只是他很忙,工作沒時間回來看我。

好事的人喜歡各種猜測,但無論怎樣,周若棠都笑笑過去了,永遠說,他在忙,沒時間,我結婚了的。

這天,周若棠去買菜回來,樓下曬太陽的大媽趕緊喊住她,笑吟吟地說,“小周,快回家去,你老公回來了呢!嘖嘖,真是一表人才,可就是好久不着家吧?連你住哪兒都不知道。你得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大肚子辛苦,怎麼能這樣?”

周若棠懵了,老公?陸巖麼?她趕緊告別鄰居,抱着肚子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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