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源這話一說,我和小寒都不由地愣了,小寒是急性子,最不喜歡話聽一半,留一半,盯着南源說,“還有什麼事兒?你敢不敢一次性說完?”
南源抿了口咖啡,繼續說,“江佩珊的腿截肢過後,陸、江兩家很快就結了親家,也就是兩家訂婚不久後,陸氏就出事的,除了陸氏地產這一家公司,其餘的公司全部被江明遠吞掉了,外界以爲兩家聯姻,所以江明遠出手相助,拉了融資補齊了陸建安剩餘的虧空。但他們只見究竟談了什麼條件,沒有人清楚。兩年後,陸建安自殺,你們知道陸建安怎麼死的嗎?抱着一箱子炸藥站在當年那座豆腐渣工程樓頂引爆炸藥自殺的。而在陸建安自殺之前,還有一件事情特別詭異,”南源頓了頓,看着我和小寒說,“陸巖的母親樑秀文被診斷出精神病,被送進南山精神病院療養。”
自殺?精神病?陸巖的父母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南源一隻手放在桌上,輕輕敲打着桌面,聳肩說,“我覺得陸建安的死和樑秀文的精神病來得很奇怪,感覺這兩件事一定有某種聯繫,所以當我昨天去南山精神病院查樑秀文當年入院的記錄時,被人發現了,晚上回到家發現我家裡的窗戶全被砸爛了,沒一處好的,是有人察覺了我在查探當年的事情,而且,應該是在樑秀文這裡被人發現的,對方是在提醒我不要再繼續查下去,如果查下去,讓我吃不了兜着走。”
小寒凝眸問道,“南源你覺得這事兒是誰在警告你?陸巖還是江明遠?”
南源搖頭,不確定地說,“現在我還不確定到底是誰,我感覺樑秀文這裡是一個重要的突破點,你們想想看,爲什麼我查當年陸氏地產危機和豆腐渣工程以及江佩珊的秘密病歷都沒人察覺?按道理說查這三件事比一個樑秀文更容易驚動人的注意不是嗎?可爲什麼偏偏我順利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卻被人警告了?”南源靠在沙發背上,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小寒,思忖地說,“我覺得,樑秀文一定是個重要的突破點。”
我腦子裡回想着南源剛纔的一番話,細細思量着,感覺這裡面似乎真的不對經,我手指輕輕摩挲着陶瓷杯,問道,“南先生,陸建安自殺是在陸氏地產經濟危機兩年後對不對?那時候陸氏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南源瞄了我一眼,隨性地說,“你叫我南源就好。”
“好。”
南源說,“根據數據顯示,陸氏地產在江明遠的填補下,資金上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而且當年還有一家公司對陸氏地產融資,買斷了陸氏地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久後,股東的名單上新增了一個人叫秦海洋,我調查過這個人,他是陸巖的發小,他的父親秦越和陸建安也是好朋友。所以說,豆腐渣工程後,陸氏地產的情況其實在慢慢好轉,至少避免了破產危機,而且陸建安當年的失敗似乎另有隱情,他憑着自己在夜內累積多年的人脈和人品在漸漸起步,2007年還承接了柏悅商場的建築,你們應該知道的,就中山路的那個百貨商場。總體來說,陸氏地產應該是出於元氣恢復時期。”
我細細分析着南源的話,說道,“既然陸氏地產在恢復元氣,那爲什麼陸建安會在恢復期內自殺呢?那項工程發生在兩年前,都過去那麼久了,陸建安爲什麼最後選擇在那裡引爆自殺?”我看了一眼小寒和南源,問道,“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如果他的自殺是因爲放不下失敗,那最容易自殺的時候應該是2005年事情爆出來、陸氏面臨破產的時候,爲什麼會選擇2007年呢?這中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陸建安絕望了,最後才忍不住自殺?”
小寒被我這麼一說,抖了抖肩膀說,“媽呀,這麼複雜,比電視劇裡的豪門恩怨還複雜精彩!”
南源皺着眉頭在思考,一時間我們的氣氛有點靜默。
“會不會樑秀文的精神病也跟這個有一定的聯繫呢?”我說。
南源搖搖頭,“就目前的情況看,樑秀文這條線索我們查不下去了,至少暫時不能去查,對方已經有了警惕,在不清楚是陸巖還是江明遠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小寒說,“那江明遠呢?剛纔說的都是陸巖家的事兒,江明遠呢?他在這些事情是否有參與呢?”
我恍然反應過來,剛纔南源說了一通,都是陸巖家的事兒,江明遠提到很少,我也問,“對,江明遠呢?”
“等我會兒,”南源有點倦意,四處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要點燃時是忽然停下來,嘴裡叼着煙問我們,“介意嗎?”
我搖頭,“你隨意。”
然後南源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來,小寒被他勾得也忍不住點燃一根,夾在指尖吧嗒吧嗒抽起來。
“江明遠的事情查到的不多,這個人就是個典型的商人,怎麼說呢?就是看起來乾乾淨淨,但實際上看不見的死角藏污納垢,可你怎麼都找不到把柄。在北城很吃得開,去哪兒都有人叫一聲江五爺,他和陸建安一樣做地產,後來接手了陸建安的建築公司和設計公司後,着力開發這兩項產業,已經成爲北城的龍頭產業。我查了很久,什麼都沒查到,但是,你們要相信,能走到今天的人一定不簡單,越是乾淨,就越有問題。不過是藏得深一些罷了。”南源說。
我怔怔道,“還有其他線索嗎?有用的,能和兩家人牽扯上關係的。我感覺他們之間絕對不只是這麼簡單的關係,照你現在查到的情況來看,江明遠當年伸手幫了陸建安一把,陸巖應該對他感恩戴德,他又是江明遠的女婿,完全沒有理由跟他明爭暗鬥。”
南源笑了笑,菸頭指着我說,“你腦子挺靈光的!沒錯,他們絕對沒這麼簡單,這些年明面上陸巖對江明遠順順從從,但實際上都是在暗自強大。有一點我覺得咱們可以深入挖一下,”南源頓了頓,繼續說,“江明遠和陸建安以及樑秀文,他們當年是一起下鄉歷練的知青,追溯三者關係的源頭,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隨即,南源從一堆資料裡找出一張複印的照片遞給我看,一邊吸着煙,一邊說,“你們瞅瞅,這就是當年在農場拍的合影。”
我捏着照片,小寒湊過來跟我一起看。照片上陸建安、江明遠、還有樑秀文三人站在一起,笑得很開心,三人胸口都彆着五角星,陸建安和江明遠搭着肩膀,樑秀文兩條笑麻花辮兒搭在胸前,清純樸實。不得不說,陸巖長得真的很想陸建安,兩父子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乍一看還以爲是陸巖呢。而江明遠卻變了許多,我曾經上網搜索過他的照片,和年輕時候的模樣變化挺大的。
至於樑秀文,陸巖的母親,我是第一次看到。
我看着照片發呆,猜測這三人是否曾經發生過什麼,有點出神了,小寒用胳膊肘*一下,問我,“哎,姐妹兒,這事兒還繼續查下去嗎?”
“啊?”我腦子懵的,反應慢半拍,連忙說,“查!”
南源擰滅了菸頭,重重地點頭說,“成,繼續查,但是已經被人發現了,估計得緩緩氣兒,有消息我再聯繫你。”
他說着就要起身走了,“我先走,找個酒店睡覺,家裡四面通風,半夜把我凍成狗。”
我連忙叫住他,“南源------”
“還有什麼事兒?”他不耐煩地看着我。
我說,“害你被人報復,不好意思,等事情水落石出了,我補償你的損失。”
南源笑了笑,拉起皮夾克的拉鍊,吊兒郎當地說,“沒事兒,又不是第一次,人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眨眼,砸個玻璃算什麼?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我是有行規的。兩位小姐,我先走了,你們自便。”
說畢,他真的揮揮衣袖輕飄飄地跑出了咖啡廳,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走了。
桌上一堆資料,錯綜複雜,也不知道究竟藏着什麼深仇大恨,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寒打着哈欠問我,“若棠,我覺得陸巖不讓你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最好悄悄的,他這人做事情一意孤行,別惹他不高興,我現在也不知道以什麼立場去勸你,也不清楚你心裡究竟把自己當成他的什麼人爲他做事,但作爲你的好朋友,我想說你凡事給自己留條退路,你還有家人要照顧。”
我重重地點頭,看着面前的文件,心裡有點慌亂,但語氣很堅定,“小寒,我覺得陸巖像是在準備什麼,你知道嗎?他給我買了套房子,雖說是藉着給我家人準備的藉口,可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在給我安排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