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悄無聲息的開了錄音鍵,聲音溫和的裝大尾巴狼,“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請問去名都會所怎麼走。”
名都會所?
原來是問路的。
顧婉早就忘了之前在裴逸面前發過的誓——不給人指路,依然是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前面路口左轉,直行到第三個路口,右轉就到了。”
很好,幾乎一字不差。
秦牧言面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頓了頓,轉而又別有用心的問道,“前面那條路上的執勤交警,你認識嗎?好像姓韓。”
在這裡蹲守了一週,雖然一直沒看見這個女人,可那個交警確實天天都看見的。所以,要知道他的身份,簡直不要太簡單。
顧婉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還是一五一十的說道,“名字是不是叫韓一銘?認識呀,怎麼,你找他有事?”
ok,你要你承認認識就好。
秦牧言收了笑,上一秒還親切友好的人頓時渾身散發着寒意,眉毛一挑,“那麼,請問你還記得我嗎?”
顧婉開始有些疑惑了,撓撓頭,“那個,我應該認識你嗎?”
秦牧言指了指不遠處的紅色跑車,脣邊泛起一絲冷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幾天之前,還是這個地方,我問你怎麼去名都會所,你給我說前面左轉,直走第三個路口,右轉就到了。想起來了嗎?”
顧婉記不住人,卻是能記住車,她很少出門,能看見紅色小跑的機會少之又少,因此就算之前指看了一眼,也是印象深刻。
所以當她看到那車,前事如閃電般在腦海裡閃過,頭皮一麻,一隻手指着他不停的顫抖,“你,你,你,怎麼是你?”
她怎麼都沒想到,事隔一週之後,那被她指錯路的人,居然再次出現到面前,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找她麻煩來的。
秦牧言笑了笑,眼裡卻無一絲笑意,“很好,看來你已經全部都想起來了。既然如此,那就請吧。”
“去哪裡?”
“馬上你就會知道。”
不管去哪裡,顧婉打定注意不跟他去,正要逃跑,可他好像已經料到她會來這一招,狠狠抓住她的手,強行把她拖着往前走。
顧婉臉皮子薄,因爲理虧,所以不好意思呼救,只能使勁兒掙扎,可女人和男人的體力比起來,實在相差懸殊,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掙脫不開。
就這樣,在顧婉的強行拖拉下,兩人來到離韓一銘執勤不遠的地方。
正在路邊執勤的韓一銘看到這邊有異常,再一看,顧婉居然被一個男人強行拖着向他這邊走來,手一指,“你幹什麼,放了她。”說着大跨步向他們走去。
秦牧言應聲鬆開手,冷冷一笑,人都到齊了,他也沒必要再抓着她。
顧婉一看是韓一銘,連忙驚慌失措的幾步躲到他身後去。
“有我在,別怕。怎麼回事?”韓一銘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撫着。
顧婉又急又怒,又怒又羞,又羞又心虛,只是,怎麼都不好意思說是被她指錯路的人找上門來,只想一躲了之。
可秦牧言既然找上門來,怎麼會輕易放過她。不但是她,連這個和她一丘之貉的交警,他也一併記在內。
冷冷一笑,拿出手機,當着兩人的面按了播放鍵,他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好意思,打擾你了,請問去名都會所怎麼走。”
就聽一個女人說道,“前面路口左轉,直行到第三個路口,右轉就到了。”
這個女人的聲音,赫然就是顧婉的。
顧婉沒想到他居然會故意套她話錄音,頓時大驚失色,手足無措,“你,你,你……”
太卑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韓一銘已經暴跳如雷,豹眼欲裂,“顧婉,你又給人亂指路了?”
原來她叫顧婉,就見她着急的去看韓一銘,使勁兒擺手,“沒有,沒有,他,他是上次向我問路那個人。”
韓一銘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有些面熟,仔細一回想,果然,就是幾天前在這裡違規逆行被他當場逮住的那個男人。
瞪了顧婉一眼,這才正眼看向男人,“我替她向你道歉,她是無心之失,你別放在心上。”
秦牧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替她道歉?別急,還有。”
還有?
韓一銘莫名其妙的看了顧婉一眼,還有什麼?顧婉連忙搖頭,她還不是一頭霧水,怎麼會知道。
秦牧言難得好心的等兩人交流完畢,這才按下播放鍵,就聽剛纔電話裡問路那男人繼續問道,“前面那條路上的執勤交警,你認識嗎?好像姓裴。”
這次略有停頓,片刻之後才聽到顧婉的聲音出現,“名字是不是叫韓一銘?認識呀。怎麼,你找他有事?”
聽到這裡,顧婉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把這段對話錄下來是什麼用意,可一旁的韓一銘卻聽出來了。
韓一銘眼神徹底冷下來,“你這是想幹什麼?”
“幹什麼?”
秦牧言笑,笑容卻像尖銳的刀子直插人心,“你說,如果把幾天前我的遭遇加上這段錄音,一起放出來,會怎麼樣?”
怎麼樣?
這段時間媒體公衆炒得最火的就是釣魚執法,如果把這段錄音放出去,就算他和顧婉是清白的,也沒人會相信。
至於後果,爲了避嫌,他肯定會被開除公職,至於顧婉,裴逸看了羞紅臉的顧婉一眼,更加會被推到風口浪尖,千夫所指,受盡世人唾棄。
韓一銘看着顧婉,無奈的深深嘆了口氣。
顧婉,這個笨蛋,這輩子,算是被你害死了。
於是,向來堅守崗位的韓一銘交警又一次在工作時間擅離職守了。原因無他,自然是爲了收拾顧婉留下的爛攤子。
而顧婉,這個時候原本應該躺在牀上睡大覺的顧婉又是羞愧又是着急,一會兒看看韓一銘,一會兒看看秦牧言,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最近寫字我腦子一直是糊的,真的,我忘了那個路口禁左,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讓你被處罰的,對不起,你就看在我熱心給你指路的份上,別追究了好不好,大不了處罰的錢我還給你,好不好,好不好?”
“區區兩百塊錢,我還不放在眼裡。”秦牧言看了她一眼,目光幾乎能殺人。
看他那樣子,韓一銘知道這碉堡一時半會攻克不了,眼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爲了不影響警察隊伍的光輝形象,也爲了救顧婉那迷糊蛋於水深火熱中,毅然決定換個地方繼續攻克碉堡。
秦牧言爽快的答應了韓一銘的提議,反正錄音在手,去哪裡都一樣,沒必要大熱的天站在太陽底下,給自己找罪受。
於是,三人轉戰至最近的咖啡廳就此事件繼續展開更深入的探討。
其實,顧婉從看到韓一銘那刻起,就完全放鬆下來。她知道這個問題自己解決不了,反正有韓一銘在,他會處理。從小到大都這樣,闖禍什麼的根本不用怕,韓一銘自然會收拾爛罈子。所以,也不着急上火了,心安理得的帶着點小內疚坐在一旁安然的吃着早飯。
出門前冰箱空空的,也沒早飯吃,這會兒正餓了。一進來就迫不及待的點了幾個三明治,狼吞虎嚥的吃着。
可憐的韓一銘交警孤身一人在前線與敵人廝殺,看着一旁安然享用者早餐的顧婉,心裡恨得牙癢癢。本來是她惹的禍,現在卻要他來被黑鍋,承擔這個後果,天理何在?
顧婉,我是上輩子殺了你全家還是扒了你的祖墳?你要這樣來害我。
韓一銘狠狠的撇了一眼顧婉,繼續言辭懇切的對秦牧言申明這是個誤會,真的是顧婉的無心之失,而他也是公開公正執法,更沒有利用職權之便來誘使別人違規。
可任憑他說得口乾舌燥,秦牧言連表情都沒有變一邊。韓一銘見這大半天做的都是無用功,這碉堡根本無法攻克嘛,也有些惱了,脾氣開始上來了。
已經吃完三個三明治的顧婉解決了飢餓問題,還有渴睡問題,可雖然濃濃的睡意一波一波的襲來,卻哪裡敢睡,現在一看韓一銘惱了,也忙出聲幫腔:
“這樣好不好,秦先生是被我誤導的,不是存心違規,就算了,罰款我來交,至於被扣的分,你看能不能補回來。”又看向秦牧言,“秦先生你也沒有實質性的損失,看在我本着一顆熱心幫忙的份上,就不要在計較了。”
說完一拍手,分別看了兩人一眼,她有點得意自己居然能想出如此兩全其美的提議,“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樣對大家都好,行不行?”
她想得簡單,以爲秦牧言只是因爲被罰得冤枉所以要出口氣,既然現在她已經把態度做過,他也就沒理由爲難她了。
誰知,話剛落音,即刻遭到兩個人的反對。
“不行!”
“不行!”
韓一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以爲交警隊是我家開的?”
秦牧言一個眼神殺來,“這是處罰的問題嗎?這是記分罰錢的問題嗎?問題在於我受到了不公正執法,我要求還我一個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