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強!不收拾一下這些人?”胡明紅咬牙切齒地說着,朱自強走車站,把微波爐放在地上,靜靜地等洛永。
胡明紅見朱自強臉色不好,又想起剛纔的窩囊氣,心裡難受得要命,他一個外地建築小老闆,受點氣就算了,可朱自強是堂堂大市長啊!想到這兒,胡明紅拿出手機看着朱自強問道:“要不要我叫幾個人來?”
朱自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別多事。呆會兒洛永來了先送你回去,今天的事情你就當沒發生過,跟誰都不能說!”
胡明紅瞪着眼問道:“爲什麼?”
朱自強嘆了口氣:“你問這麼多幹嘛?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其他的不要多管,這事我心裡有數,記住!不許跟任何人講!”
兩人就這樣在車站外等了差不多十分鐘,洛永纔開着一輛轎車前來,朱自強皺皺眉頭,這車不是他專用的那輛。
“小永,這車是誰的?”
洛永笑笑:“修修…理廠那個老老闆的。”
朱自強點點頭,拉開後備箱,洛永把微波爐放進去,朱自強對胡明紅道:“上車吧,記住我剛纔的話,如果辦不到,以後就不是朋友了。”不等胡明紅答應,轉頭交待洛永:“送老胡回狗街,那微波爐是給楊老師的,快去快回。”
等洛永開車走後,朱自強攔住一輛的士趕往市政府。張遠生很奇怪,今天朱自強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心裡隱隱覺得要出事情。朱自強回到辦公室後,直接打電話把管中昆叫到辦公室。
將車站的遭遇說完後,朱自強眉毛不斷地跳動,寒聲道:“幸好我把豬肝及時送走了!不然蘇南肯定會大做文章。”
管中昆敲敲桌子,一邊思考一邊說:“你是說胡明紅有問題?你去車站帶東西是臨時想到的,這事只有胡明紅一個人曉得,那司機的行爲非常大膽,還有幾個流娼,看起來就像安排好的,自強,有點難辦啊……我估計曲高現在有好幾個記者在蹲點,如果你整頓車站,那麼對方就會讓記者先進行正面報道,發一個普通的新聞,標題就是‘曲高市大力整頓客運站’,接着呢就會開始深挖,爲什麼車站會如此混亂?表面上看,這些新聞媒體不過是正常報道,沒有半點特別之處,可是隻要一揭開車站的內幕就會扯出豬肝來,到時候有兩種可能,一是該條新聞事件就此終結,讓人聯想到你這個大市長;二是大肆報導,把你搞臭搞爛。”
朱自強點點頭道:“你也猜出來了。如果不整頓的話,記者同樣會進行報道,興許對方還會收買部分客車業主跟人唱雙簧,把戲做足了給記者提供新聞線索,這招確實很毒,看似漫不經心,作用卻很大!蘇南不愧是才女啊!”
管中昆一臉凝重地說:“除了車站外,很可能建築公司、礦山方面也開始了。可是有一點很奇怪,如果胡明紅被對方收買的話,這樣明目張膽地安排來刺激你,有些不智吧?而且過早地把胡明紅推出來有什麼意思?刺激你?讓你草木皆兵,不敢相信任何人?這點我想不通……”
兩人陷入沉思,然後一起拍着桌子,對視一眼,管中昆笑道:“張軍!”朱自強也點頭道:“只有他了,豬肝走後,只有他算是曲高的黑頭子,他不能打電話通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給我通消息,還有胡明紅,看來蘇南想收買我熟悉的人,反過來對付我,嘿嘿,只是她沒想到這兩人不會出賣我。”
管中昆搖搖頭道:“不,她想到了!先是通過張軍讓你陷入到兄弟相殘的處境,沒想到你果斷地把豬肝和豬腦殼送走,還搭上了國安的大船。這次通過胡明紅給你敲警鐘,等你把注意力集中起來四處撲火的時候,可能她真正的手段纔會使出來!”
朱自強點點頭,管中昆分析得有道理,現在結合張軍的事就能分析出來,像蘇家這樣的**家庭,豈會料不到張軍和胡明紅靠不住?他們的目標就是要朱自強直接跟親兄弟對幹,用豬腦殼對付朱自強,再逼朱自強對豬肝下手。如果朱自強不把兩個哥哥送往臺灣,不論他怎麼做都會掉入蘇家的套子。幹掉豬腦殼,拔掉豬肝的黑惡勢力,表面可以說朱自強是大義滅親,但實際上呢?作爲一個高級幹部的家屬,竟然是黑惡勢力,而且爲什麼是黑惡勢力?怎麼形成的?這就會引起很多人的聯想。事實不重要,上位者的心態肯定會產生變化,你朱自強連親人都下得了手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爲了當官不擇手段的人,誰敢重用?
再反過來說,如果朱自強放任豬腦殼和豬肝折騰,那麼只要一篇“兄弟連手,爲害地方”的新聞,就可以把朱自強踩死。豬肝先是傷人,後是逃跑,再然後是製造假身份,侵佔國有資產……雖然主動投案,但結果不得不讓人懷疑是朱自強在暗中動手腳。還有豬腦殼的保外就醫,至於他出來後會對朱自強採取什麼行動,這個已經無法知曉了,想來蘇家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朱自強,肯定會逼他對自己的親大哥下狠手。
現在蘇家來了這麼一手,很明顯就是要在曲高四處點火,讓朱自強彼於奔命。哪個地方沒有點違法亂紀的事情?哪個當官敢說自己一清二白?像朱自強這樣,雖稱不上大公無私,好歹也算個優秀幹部,但在曲高,豬肝遺留下來的事情也夠他頭疼了!就算不是豬肝做的,只要有人存心跟你作對,不斷在雞蛋裡挑骨頭,就甭想平安無事,沒事的都能給你查出事來,有事的可以擴大幾倍,可誰敢保證治下沒有半點差錯呢?而且找麻煩的還不是一般人物,蘇家要關係有關係,要勢力有勢力,人和錢什麼都不缺,對付朱自強,可以說是老貓耍耗子,花招百出啊!
朱自強苦笑道:“就算知道人家的真正目標又如何?現在擺明了就是要整我,唉,沒想到蘇聯倒了,他家的勢力還這麼強大,我估計這次來曲高的記者都是數得上號的。還有那些老幹部們,唉……”
現在連管中昆無可奈何,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官場不比拳擊臺,輕量級打不過重量級,但只要有勇氣還是可以當成對手,在官場上,實力就決定了一切。朱自強連做人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當然人家沒有通過黨內直接端掉朱自強,這還是爲了遮掩面子,現在從外圍挑刺兒,慢慢地活刮朱自強,就是逼他幹不成市長。
拿什麼跟人家鬥啊?朱自強暗暗地嘆口氣,蘇家的目標肯定是李碧葉!幾管齊下,車站的混亂管理,車主敲詐乘客,亂收費等等,礦冊的無證經營,非法亂挖亂採,安全不過關,再弄幾個死掉的礦工,這些當然是事實,還有豬肝當年受朱自強指使買的那些地皮,手續雖然合法,可操作過程呢?新聞媒體只要慢慢地把這些事情一件件報道出來,所有的目標慢慢指向朱自強,這就夠他喝一壺了。最後則是李碧葉,雖說現在對幹部的生活作風管得不是很嚴,但是家外有家,養小老婆的事一經證實,朱自強也甭想再混下去。
生活作風腐化,指使家屬胡作非爲……朱自強揉着太陽穴,還有什麼罪名?估計蘇家早替他準備了十幾條,管中昆苦笑道:“唯一的辦法,你去見蘇南。”
朱自強搖搖頭:“我拿什麼跟人家談?”
管中昆人斜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朱自強:“嘖嘖,美男計啊!蘇南這麼馬醜的女人,白武跟她的**肯定很少,你這麼個大帥哥主動獻身,說不定……嘿嘿嘿。”看着一臉yin笑的管中昆,朱自強氣不打一處來,但又提不起興趣打鬧,只好翻翻白眼道:“當老子是什麼?今天在車站,那個**說的話挺有意思,要價五十,車主說三十,那**竟然叫道,這是人*不是豬*!唉,這世道啊,要當**都不好混了,五十塊能幹什麼?有的人一包煙,有的人洗次腳,再說難聽點,買袋好點的米也就五十塊。這也間接說明了曲高的經濟不景氣啊!失業者、下崗工人、外來打工人員、農村閒散勞動力,再加上本地的黑社會,表面上歌舞昇平,暗地裡危機四伏。”
管中昆笑道:“我的大市長啊,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說真的,去跟蘇南見見,看看她有什麼條件?還有!下個月要召開***了,胡總接班應該不會出現意外,你現在是省委委員,十六屆黨代表、全國**代表、省**代表,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朱自強道:“中昆,人家不是要我身敗名裂,也不是要把我投入大牢,軟刀子殺人啊,就算胡總有個性,強行用我,可是以後呢?並且胡總上臺還要花一段時間穩住陣腳吧。再說了,我被他們這麼三搞兩搞,哪還有心思開展其他工作。我以爲送走了豬腦殼和豬肝,他們就沒機會了。人算不如天算,說到政治鬥爭,你跟我都太嫩了!引導、造勢、利用輿論,收買、威逼、聯合排擠,這些咱們沒一點趕得上人家,除非我屁股比白玉還純潔!就算這樣……在蘇家的打壓下,我也沒有半點機會!當初我就想過後果,現在看來,只有最後一條路可走了。”
管中昆不得不承認朱自強說的事實,政治鬥爭,就他們幾個人,跟人家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雨沉浮相比,實在是太嫩了!
“什麼路?”
朱自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坦誠地把陳老的事講給管中昆聽,“下個月到北京開會,我想找師傅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就主動讓開,打不起,總躲得起。”
管中昆突然雙眼一亮,兩手互拍道:“躲!?好主意啊!自強,這是個好主意啊,現在你已經身陷死局,但是這個死局只限於曲高!只要你人在曲高,怎麼也甩不掉蘇家的追打,可是你不在曲高了呢?全國這麼多地方,就算他蘇家的手伸得再長,也有觸不到的地方吧?曲高被你一手打造得像個烏龜殼,這樣反倒制約了你,人家不斷地捅,總會把你捅死!豬肝在曲**的這些事,交給別人善後,你趁機外調,看他們拿你怎麼辦?”
朱自強狠狠地拍了一下腦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主觀上老是認爲曲高是大本營,在這兒都被人弄得沒機會了,在別的地方肯定更沒機會,嘿嘿,管大好樣的!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這屆曲高的班子是我花盡心思弄成的,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這裡確實讓我捨不得,有這樣一個好班子,什麼事幹不成?我估計,蘇家會趨胡總上臺之際對我發動打擊,孃的,真是老成精了!這種時機掌握得妙啊,試想,到時候我就算再金貴,也只有當成犧牲品。”
管中昆接口道:“所以你現在必須搶先行動,在他們還沒有發動之前,趕緊跑路!去外省不現實,現在是換屆的關鍵時期,誰也不敢輕易挪動,去省上……也不好,人家還是有機會追着打!去哪兒比較合適呢?”
朱自強解開了心結後,思路越發清晰,之前被侷限在曲高一地,大有四面楚歌的感覺。朱自強嘿嘿笑道:“誰說不能輕易挪動?那是省部級的方面大員們,像我這樣的廳級小鳥,就算不能隨便飛,蘇家也拿我沒轍!我到鄰省的地方黨委任副職,那種撒不起三尺高尿的職位上,無關痛癢,看他們怎麼辦。”
兩人相視大笑,這就叫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只要人不在曲高,你就算把曲高挖地三尺也沒什麼大用。豬肝已經走了,豬腦殼也走了,朱自強調了,跟誰過不去呢?只要拿不出事實依據,不經過正常途徑,再想搞翻朱自強就難了。
朱自強這招確實很毒,蘇南收到他調到富州省富陽市任副書記的消息時,忍不住嘴角含笑:“小猴子真有能耐!”
而此時的小猴子正面對着楊玉煙和李碧葉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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