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好些了麼?”
巫陽剛一開口,就被凌斷崖伸手示意,打斷了話頭,他又閉目想了想之後,纔對巫陽道:“霍成舟已經走了。”
巫陽不覺一陣詫異,此時發生了這麼多意外的事情,連凌瀟瀟都被人劫走,他一上來提到的卻是霍成舟,這未免有些奇怪。
但他還是點頭道:“我知道,昨天他趁亂離開了西海城,連別院的後殿都沒有回過。”
“你是不是後悔沒有能殺掉他?”凌斷崖繼續說着讓巫陽摸不着頭腦的話。
“是,我與他有殺身大仇,此生必取他的性命。”
凌斷崖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是爲了楊家兄妹。”
巫陽冒充楊璞的事情,由於沒有繼續隱瞞的價值,他在昨天就已經向凌斷崖坦白了。並且將楊璞遇害,自己和霍成舟屢次衝突的事情說了一遍。凌斷崖雖然有些驚奇,但也沒有過多的置喙。
即使此刻提起來,也只是一帶而過。然後繼續道:
“你可能奇怪,我爲什麼要說這個。因爲我想告訴你,渺渺說的事情是真的,你恐怕不能殺霍成舟。”
凌斷崖的聲音平緩而柔和,卻讓聽着的巫陽心中巨震。
“什麼?爲什麼?”
這巨大的轉折,簡直讓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凌瀟瀟被人劫走的消息,已經讓他將注意力轉移到劫持凌瀟瀟的人上來。開始思考是什麼樣的人,有能力,又有動機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來。
可沒想到,情況卻會如此的急轉直下。
凌斷崖此時擡起頭來,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隨即長嘆了一口氣:“我說,渺渺說的話都是真的。瀟瀟她,她確實被人控制了心智。”
“可,可您不是說?”巫陽已經有些混亂了。
凌斷崖的面色黯然:“我之前說的都是假的,目的,是爲了保護瀟瀟,也是爲了保護你。”
“保護我?”
“對。如果讓巫神知道了控制瀟瀟的那個人,設計讓你和霍成舟互相殘殺的事情是真的,瀟瀟和你,恐怕就都不妙了。”
“我,我不明白。”巫陽心中一片大亂:“爲什麼那個人要讓我和霍成舟互相殘殺?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跟巫神又扯上了什麼關係?”
凌斷崖見他似乎有情緒失控的跡象,連忙伸手按住了巫陽的手臂,示意他控制自己的情緒:“巫陽,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可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見凌斷崖說得如此嚴重,巫陽連忙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道:“是,我剛纔是有些激動了,還請城主繼續說下去。”
凌斷崖聞言忽然眯了一下眼睛:“你還叫我城主?”
“呃……”巫陽這纔想起,按照招親大會的結果,自己已經可以叫凌斷崖岳父了。可是他一直到此刻爲止,這有限的幾次接觸,實在令他很難生出將凌瀟瀟視爲自己未婚妻的感覺來。真要開口叫岳父大人,還真有些下不去嘴。
“算了。”凌
斷崖見他的表情,也苦笑着搖了搖頭:“既然這場招親會,只是那個控制了瀟瀟的人促成起來的,這個名分,也還不能算數,等救回瀟瀟,再做打算吧。”
巫陽一聽,便明顯感覺出了凌斷崖話中的傷感和不快,頓覺一陣熱血涌上來,忍不住道:“不!岳父大人,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我既然在萬衆之前贏得了這次比賽,便絕不會當做兒戲,除非將來大小姐本人不承認這個結果,這門親事,我絕不會反悔。”
聽他這麼說,凌斷崖緊鎖的眉頭,這才微微鬆解開來,眼角也浮現出了幾分笑意。這一場大會的結果讓他丟盡了顏面,如果巫陽再悔婚的話,他這張老臉真是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
隨即,他想了想又繼續說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控制了瀟瀟的人,是想要讓你和霍成舟相互之間殺死一人之後,再奪取活下來的人身上的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和某個被巫神封禁的邪物有關。”
“被巫神封禁的邪物?”巫陽再度被驚呆了,忍不住低聲叫道:“這和我跟霍成舟有什麼關係?”
他口中說着,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又聯想到了自己的煉妖鼎。一種極度的緊張感,幾乎將他的胸口填滿了。那被巫神封禁的邪物,難道真的不是它嗎?
凌斷崖閉上眼睛停了一停,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後,才用一種低沉的語氣,緩緩說道:“這件事,就要從二十多年前,我和你們兩人的父親,在龍脊山中的一場探險說起。”
“霍成舟的父親?二十多年前?這不是我還沒出生之前的事情?”巫陽一時大爲迷惑,怎麼從來沒有聽爹爹說起過呢?
“看起來,你爹果然沒有將此事告訴你。”凌斷崖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巫陽緊皺眉頭。
“你彆着急,我今天叫你單獨過來,就是要把這件陳年舊事告訴你。”頓了一頓,他又繼續說道:“在二十多年前,我當時還沒有繼承西海城城主之位,和你爹以及霍成舟的父親霍無涯,私交都不錯。”
說到這裡,他一眼看見巫陽驚詫的目光,知道他聯想到了巫行空所揹負的交通天宇城的罪名,卻也不便說破,便淡淡一嘆,繼續道:“當時我們三大城的關係,比現在都要好一些。霍無涯和你爹更可以說兄弟之交。但是當我們經歷了那場龍脊山之行之後,一切就都變了。你爹和霍無涯在一場生死搏殺之後,成了陌路人,老死不相往來。連帶着天宇和神武兩城的關係,也落到了冰點,直到霍無涯死後,都沒有改觀。”
巫陽心中焦急,很想催問其中的細節,但是又不想打斷凌斷崖的思路,便強行忍了下來。
凌斷崖見狀點了點頭:“年輕人能沉得住氣,很好。”
然後接着道:“那場龍脊山之行,我們三人找到了一座被封禁的地窟,後來才知道,那是被三大巫神聯手封印的禁地,任何人不得進入。但當時我們都懵懵懂懂,便直接闖了進去,地窟中迷宮縱橫,妖獸遍地。我們
邊殺邊走,漸漸就走散,被困在了其中。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卻發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什麼事情?”巫陽忍不住接口道。
“具體過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事情的結果,是他們找到那件封印的邪物,並且爲了此物大打出手,結下了很深的仇怨。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而後來霍成舟的父親英年早逝,多半也是因爲那一戰留下的暗傷。”
“怎麼會這樣?”這一大堆紛亂的信息瞬間涌入了心頭,巫陽只覺得千頭萬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哪裡扯清楚。
片刻之後,他才忽然道:“那您怎麼知道,控制大小姐的人,所爲的事情,是這件往事有關呢?”
凌斷崖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道:“因爲此人偷襲我所使用的詭異招數,我在那座地窟中,曾經見一個神秘人物使用過,而在其他任何地方,我都沒有見到這樣的招數。”
“那劉杭那些人呢?那人爲什麼要殺死他們?”
凌斷崖再度遲疑了一下:“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應該也是和那邪物有關,聽你爹他們當時對話的口氣,那應該並不是一件普通的器物,還存在着某種邪靈。也許殺死這些人,會和這邪靈有關。”
這話一出,巫陽便立即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那些奇妙的氣息微粒,不禁暗中大叫起來:“邪靈?這些微粒會是某種邪靈的碎片?”
一時間,他的胸中一陣氣血翻滾,腦中一片空白。
“陽兒,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巫陽聞言猛一擡頭,只見對方的眼睛正深深的望着自己,似乎就好像要看穿自己的心底一樣。他原本還想將自己體內有關煉妖鼎的事情說出來,讓凌斷崖幫助分析一下,但是這一刻,他卻再度將這念頭收了回來。在很多事情沒有明確之前,這個秘密,直覺上還是應該再保留一段時間。
於是他連忙搖了搖頭,將話頭一轉:“您的意思,是當年我爹和霍成舟的父親得到了那件邪物,而當時有一個也在搶奪這件東西的人,開始回來報復尋找了?”
凌斷崖見他沒有接話,不覺微微一怔,隨後點頭道:“不錯,根據現在有限的情報分析,我也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到了這時,巫陽的心中,也漸漸形成了一個不太完整的想法。一個能將自己父親的死因,和所有這一切怪異事件串聯在一起的巨大幕後內情。
不過片刻之後,他卻將這些前因後果暫時拋在了腦後,先顧眼前的事情:“如此說來,岳父大人的傷勢莫非就是這控制了大小姐的人偷襲所致?”
“不錯,她害怕被巫神查出破綻,便在偷襲了我之後,落海而走。而我擔心那件邪物的事情被巫神發現,對你們不利,纔有意隱瞞了下來。”
巫陽立即道:“既然這樣,我們應該首先把大小姐的下落找出來,然後再想辦法將那控制她的意志祛除出去。”
凌斷崖點了點頭:“這也正是我所想的。只不過,你知道到哪裡去找瀟瀟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