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七的表現還算過得去,至少他沒有莽撞行事,而是利用最好的資源,做出最好的選擇。”金陵郡王徐徐說道:“所以,這件事暫且就這麼過去,不予追究。”
岑鳴天鬆了口氣,躬身道:“多謝父親大人。”
林志峰眼睛微眯,緩緩道:“金陵郡王閣下真是神人,居然能未卜先知?”
金陵郡王擡起頭來,看向林志峰,“年輕人!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猜透我的心思,現在見了你,剛纔的那點好奇也就煙消雲散了,實際上你並不確定我的心思,對不對?”
林志峰平靜一笑,“任何事情誰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因爲往往有意外存在,而要做成一件事,有七八成的把握便足以。”
“這麼說你有七八成的把握?”金陵郡王道。
林志峰點頭,迎向金陵郡王深邃的目光,“金陵郡王閣下將此事交給七公子來處理,一方面是要鍛鍊考驗他,另外一方面,這件事其實更重要的還是給七公子鋪路。”
金陵郡王古井無波的臉龐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他饒有興致的道:“哦?你說說!”
林志峰侃侃而談的道:“于振浩與岑月的事情,如果金陵郡王閣下真的反對,簡單的一紙手令便足以拆散他們,根本不必顧慮其他。而您偏偏交給七公子來做,如果您是要反對此事,那麼,從結果上來看,您這是讓七公子與於師兄結仇,讓岑月小姐心中怨恨他,甚至是讓他成爲我淮水門的敵人,作爲父親,哪怕是磨練兒子,也不是這麼個磨練法。”
跪在地上的岑鳴天心神一震,他錯愕的看向林志峰,他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這麼深,此刻聽了林志峰的話,頓時感到後怕,背後發涼。
金陵郡王輕輕點頭,看向林志峰道:“有點意思,你繼續說。”
林志峰笑道:“而在這件事之前,五公子岑天賜突然離開,前往真龍學院學習,這代表着什麼?晚輩的猜測就是,金陵郡王閣下放棄了五公子岑天賜,這更是從側面證明,您對七公子寄予厚望,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可能會讓他平白無故的豎敵。”
說到這裡,林志峰頓了頓,繼續道:“反過來,如果七公子撮合了於師兄與岑月小姐的婚事,那麼,他便是兩人的恩人,無論今後發生什麼,都會對他記着這份情,而我淮水門對他也自然會有好感,另外,在民衆之中,七公子也會博得讚譽。”
說到這裡,岑鳴天心頭震動的同時,他不由的擡頭看向金陵郡王,這位自己一直以來都敬畏的父親,卻是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感動。
金陵郡王徐徐點頭,道:“分析的很到位,正是因爲你考慮到了這些,所以你才幫助他們出謀劃策,導演了這場求親大戲對麼?”
林志峰道:“既然金陵郡王閣下要爲七公子鋪路,我自然是要配合一下,讓七公子能夠明白郡王閣下的心思,這既是完成了兩位有情人的心願,也算是間接的幫助兩位打破父子間的隔閡,晚輩這麼做,應該不至於是壞事,對吧?”
“呵呵!”
金陵郡王笑了起來,他道:“年輕人,你的口才很好,這簡簡單單的事情,竟能讓你從表面看的如此之深。”說到這裡,他看了眼岑鳴天,嘆道:“如果我的兒子能像你這麼出色,我便能省不少心了。”
岑鳴天又羞又愧,低頭不敢出聲。
林志峰道:“郡王閣下不必自謙,您的兒子又何嘗不是人中龍鳳?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對您都忠心耿耿,只是您在上面坐的太高太遠,讓他們有點陌生而已。”
這句話,彷彿是觸動了金陵郡王的心絃,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異樣。
“在這個位置,尤其是家大業大如同一國之時,要保證家族的昌盛,讓兒孫有所成就,你便會明白,我不得不如此。”金陵郡王嘆道:“對任何人的偏袒或者親近,都會引來至親的不滿和非議,最後爲家族的分裂覆滅埋下了種子,這個道理你恐怕未必能懂。”
林志峰輕輕點頭,他若有所思,在這方面,他確實瞭解的不多,畢竟他沒有在大家族生活過,也沒有在這方面的體驗,不過,金陵郡王的話中含義,他卻是理解的。
“父親的良苦用心,兒子明白。”岑鳴天心頭震盪,恭聲道:“兒子今後定當努力做事,不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岑鳴天完完全全的明白了很多事情,這麼多年來,金陵郡王之所以對他們不冷不熱,恩威並施,全部是爲了家族。
畢竟,岑家是郡王家族,勢力龐大,統治這個家族,就相當於是執掌一個國家,而郡王之位的傳承,也如同國主之位一樣讓人眼紅,每一次郡王之位的傳承,都會引來家族內部的爭端。
當年的金陵郡王岑鴻,便是經歷了一場殘酷的競爭,甚至造成了幾個兄弟的死亡,才獲得郡王之位。
金陵郡王岑鴻深知其中的殘酷程度,他不願意自己的兒女也像這樣自相殘殺,所以這麼多年來都在刻意的控制,把握,儘量將他們之間發生這種結局的可能性削弱到最低。
五公子岑天賜的突然離開,便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這些,岑鳴天心中也終於明白,所以,他對這位父親感受出了前所未有的親切和感動,並且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努力做出成就。
金陵郡王眼眸升起了淡淡的薄霧,但又很快散去,他平靜的道:“今天讓你們來,我本沒有打算將此事說出來,但現在看來,我是低估了你們,尤其是你。”
說着,金陵郡王看向林志峰,“不過現在,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的心意,那麼我希望,你們今後能夠成爲朋友,也希望金陵郡王府與淮水門,將來都能成爲朋友。”
說出這番話時,金陵郡王身上的那股威嚴好似散去了,變得溫和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