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陽光普照,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在一座高聳入雲,不知幾許高的大山山腳下,有這麼一個古樸的小村落。小村落依山而建,雖然只有十里方圓,但卻有數百戶人家,人來車往,熱鬧非凡。
在小村西面,與大山相鄰的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湖面寬廣,一望無垠,比一旁的小村落還要大許多。只是自小村落建成以來,從未有村民到達湖的另一邊,因爲在遠離村落的湖中,存在着許多兇猛的水獸。湖水清澈見底,猶如水藍色的綢緞,細滑柔嫩。湖面上,無數條漁舟,你來我往,將湖泊點綴的萬般風情。漁舟上,光着膀子的漢子,吆喝着本地特有的捕魚號子,相互談論着彼此一日的收穫。
在湖泊的一角,一座二層酒樓,依山傍水而建,這就是本地唯一的一個酒肆——山湖樓。這山湖樓釀出的酒水,堪稱一絕,氣香而不膩,味辣而不嗆,一口山湖酒入喉,湖面行舟體不寒。這山湖酒入肚之後,小腹內如同升起了一個小太陽,將人的整個身體都照的暖暖的,便是力氣也增大了三分,在湖面上打漁,足足可以多撈上一成來。故而,這村落裡的漁民,不論是早起捕魚,還是傍晚滿載而歸,都會來到山湖樓喝上兩杯。
除了酒味香美,驅寒暖腹之外,這山湖酒還流傳着一個美麗的故事。相傳百年前,在這影山湖,靠近村落的地方,出現了一隻怪獸,據見過的人所講,此怪獸似龍似蛇,露出水面的軀體,足有六七丈長,頭上無角,狀若蟒蛇,近尺粗細的軀幹,閃爍着耀眼的鱗片。這頭怪獸兇猛無比,凡是在湖面上打漁的村民,大多成了它的腹中之餐,以至於斷了村民賴以爲生的打漁大業。
後來村裡的幾位老者,聯合全體村民,爬上影山,于山腰處跪求了三天三夜,終於求得仙人下凡,來到小村中。小小山村中,衆人湊足了各種山珍海味,招待前來除害的兩位仙人。卻不料兩位仙人中,年長的一位仙人,於萬菜叢中,單單點中了一味山湖酒。當時的山湖酒,只是一種普通的酒水,味道也很一般,只有村民們聚會的時候,纔會飲酒以助興。
年長的仙人喝了一口山湖酒後,眉頭一皺,便找到了釀酒的師傅,讓他在這山湖酒中,加入了一味山草。這一味山草,可謂是畫龍點睛之筆。年長的仙人,連喝三壇,呼喝好酒。酒足飯飽,兩位仙人對湖中的怪獸手到擒來,不出片刻,便將其斬殺。自那以後,影山湖恢復了往日的熱鬧,村民也恢復了打漁大業,臉上露出了笑容。
除了怪獸被殺之外,村裡的最大收穫便是這山湖酒了。經過仙人調味之後,這山湖酒就變成了今日的山湖酒,味美醇香,堪稱一絕。釀酒之人順勢在影山湖開了這間山湖樓,傍影山,靠千里影山湖,品山湖酒,仰仙人之餘光。
山湖樓內,一向笑臉迎客的店小二,帶着一臉的怒氣,跑到了掌櫃的面前。“掌櫃的,你看,那個打不死的酒鬼又來了……”
被店小二稱爲掌櫃的,是一位年約五十上下的老者,乃是當年那位釀酒師的曾孫子,山湖樓傳到他的手中已經有二十年了。聽到店小二的抱怨,掌櫃眉頭緊皺,順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山湖樓門口,一個猶如乞丐的邋遢漢子坐在地上,背倚着房門的一側,眼睛呆呆的望着酒樓裡的美酒,哈喇子流了一地。
這個邋遢漢子,可謂邋遢到了極點,一身碎成爛布的衣服,已經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只是零零碎碎的掛在身上,擋住了一些重要位置。臉上烏七八糟,黑的,紅的,青的,紫的樣樣俱全,如同開了一個顏色鋪。數寸長的鬍鬚,亂七八糟的長着,擋住了小半邊臉。亂糟糟如同鳥窩一般的頭髮,散發出一股長久不洗的難聞的氣味。不過頭髮上的氣味,跟這邋遢漢子身上的氣味相比,就小巫見大巫了。邋遢漢子身上散發出濃濃的酒味,似乎隔着數丈,都能清晰的聞到。
這邋遢漢子不知從何處而來,待在這小村中已有年的時間了,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不楚,整日在小村中摸爬滾打,如同一個傻子一般。
村子裡的一些無聊之人,見他好欺負,有時便尋個緣由,揍他一頓。這一打才發現,邋遢漢子皮糙肉厚,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苦,任由他人打罵,從不還手,只是傻呼呼的坐在那裡。邋遢漢子沒覺到疼,反而打他的人,感到手腳疼痛,待打完之後,手腳竟腫了一圈。以致於後來,再有人打他的時候,都是使用木棍等傢伙。
這邋遢漢子極爲嗜酒,自從在山湖樓聞到這山湖酒之香後,便賴在了山湖樓,霸佔着門口,就是不走。開始的時候掌櫃可憐可憐他,給他一小壺酒喝,邋遢漢子拿了酒,便爬到門外,自斟自飲。待到後來,掌櫃就有些受不了了,整日來蹭酒喝,哪個做生意的願意?可是一旦不給他酒喝,邋遢漢子就霸佔門口不走,即使掌櫃找人打過他無數次,也無濟於事。甚至一次邋遢漢子自己開口說,願意打一次換一壺酒,讓掌櫃徹底無語。
掌櫃年紀大,有身份,這下面的店小二可沒有好脾氣,開門做生意,遇到這麼一個主,店小二可是一肚子火。見到打不走,店小二就故意埋汰他,什麼餿飯剩菜,酒渣子,如同餵豬一般,胡亂的扔給邋遢漢子。不料這邋遢漢子傻呼呼的,身體倒是棒的很,從來不生病。於是乎,店小二再次轉變策略,想盡各種辦法來折磨他,這才造就了邋遢漢子經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一來二去,這邋遢漢子在小村中,也算是個名人了。不論是大人小孩,一旦有不開心的事情,都會來找他充作出氣筒,發泄一些纔會舒暢。不過也有一些老人婦女,見他可憐,時時施捨點飯菜給他,幫他在傷口上抹些藥膏。
望着踞坐在門口的邋遢漢子,掌櫃長嘆一聲,這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每日就算半壺酒,算起來也有不少銀子了。可是不給吧,不但影響生意,心中竟然還有些愧疚。也罷,已經給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這一小壺酒。
“虎子,給他拿半壺酒。”掌櫃拍了拍店小二虎子的肩膀,頭一揚,對着邋遢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聽到掌櫃的話,虎子氣嘟嘟的說道:“掌櫃的,這酒鬼明顯賴上了我們,整天來討酒喝,你每次都心軟……”
“呵呵,虎子,別抱怨了,此人也是可憐之人,或許遇到了什麼悲傷之事,才變成了這番模樣。其實人生在世,沒有過不去的檻,今日他如此困破潦倒,他日一旦醒悟,也不失是個人才。”掌櫃捋着鬍鬚,呵呵笑道。
虎子瞪圓了一雙大眼,說道:“人才!掌櫃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就他這樣還人才,廢柴還差不多。”
掌櫃搖頭笑道:“虎子,老夫雖然沒有練過武功,但也知道,武林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內力便會自動護體。這邋遢漢子,任由你們毆打,卻從不叫痛,也不會負傷流血,豈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虎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嗯,這點確實挺奇怪的。數年前,村西的張屠夫,被自家娘們惹急了眼,又無處發泄,拎着殺豬刀,四處亂砍,恰巧遇到這打不死的酒鬼,連續砍了數刀。卻沒想到,用來殺豬的鋒利尖刀,只在他身上留下了幾個白印。自那之後,大家都覺得這酒鬼皮糙肉厚,刀槍不入,以至於刀槍棍棒無不向他招呼,倒是沒有人考慮過,這酒鬼來歷不凡。掌櫃的真是大智慧,這眼光可遠勝他人啊。”
“呵呵”,掌櫃呵呵一笑,老臉上浮現出一股得意的神色。“好了,虎子,別貧了,趕緊給他送過去,別讓他擋住了門口,影響了我們的生意。”
“哎,掌櫃的您瞧好吧。”說完,虎子一溜小跑,抓緊時間提了半壺山湖酒扔到了邋遢漢子的身上。“酒鬼,掌櫃的可憐你,賞你半壺酒,趕緊拿酒走人,別在這裡礙手礙腳,打擾我們做生意。”看到邋遢漢子迫不及待的接過酒壺,晶瑩的口水滴落在酒壺中,剛剛因掌櫃的話而對邋遢漢子有所改觀的虎子,厭惡的搖了搖頭。就算這酒鬼生性不凡,有過多麼輝煌的過去,但現在連一個傻子也不如,看樣子這輩子別想恢復了。
邋遢漢子如獲珍寶的抱着酒壺,很快便爬到了酒樓外的一個角落裡,靠在乾草堆中。邋遢漢子剛剛坐定,從他背後跳出一隻數寸長,黑不溜秋的松鼠,將咬在口中的半邊青色果子,扔到了酒壺之中。未待邋遢漢子揮手趕跑松鼠,松鼠便一溜煙的跳了出去,對着邋遢漢子一陣得意的“吱吱”亂叫。看到邋遢漢子根本不理會它,松鼠搖了搖小小的腦袋,便自顧自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