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腳步,不敢靠近,在朦朧的黑色中,她的樣子十分駭人,像女鬼一般,我心裡被恐懼佔滿了,偏偏這時我還想起了以前奶奶跟我說過,雲夢橋下死過很多人,有被殺的,也有自殺的,那河水都沾滿了怨氣,十分湍急,雲夢橋一開始叫三水橋,後來因爲在這裡死的人太多了,想讓他們的靈魂能夠昇天,便取名爲雲夢橋。
奶奶還說,如果在雲夢橋看到鬼魂,一定不能跑,這樣會讓鬼魂跟着一起回去,而是站着不動,等它自己消失。
想到這裡,我已經感覺自己腿軟了,我不相信那是鬼,可是我也不確定那是人,就這麼站着,冷汗溼了全身。
這時,那人偏頭看過來,我嚇了一大跳,我看不清她的臉,只是模糊的一個身形,她的頭髮飛舞,臉部是一團黑色,像被人挖空一般。
我站着,握緊手機,想着怎麼逃跑,我已經完全忘了小琳的事,腦袋裡都是恐懼。
她慢慢走過來,身姿搖曳,我更加確定這不是小琳,小琳比她要胖的多,那,這是誰?難道真的是鬼魂?
巨大的恐懼包圍着我,我感覺我快要暈過去了,想跑卻不敢跑,想喊救命,喉嚨像被人掐住一樣,發不出一點點聲音。
她已經慢慢的靠近我。
“樑夢。”她突然開口,叫我樑夢?
難道是小琳?
她的面容越來越清晰,在微弱的燈光下,我看清了她的臉,真的就是小琳。
我大鬆一口氣,大口的呼吸,緊緊抱住小琳,慶幸她平安無事,也慶幸我沒有碰到不乾淨的東西。
但我叫她幾聲卻不迴應我,還把我嚇得不清,我緩過來後,有些埋怨的說:“小琳,你怎麼不說話啊,我快被你嚇死了,我以爲我碰到鬼了。”
小琳從我懷裡離開,靜靜的看着我,眼裡佈滿淚水和血絲,她的下巴變得尖削,瘦的不成樣子,像風一吹就會倒似的,難怪我認不出她,短短時間內,她變化的太快了。
“樑夢,你很傻。”小琳看着我,眼淚流下來,悽楚和絕望,像是忍受了非人的折磨般,我害怕她這個樣子,看起來可憐又詭異,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而且她居然說我傻,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我握緊她的手,着急的說:“我們走吧,小琳,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這裡太可怕了,走吧。”
周圍一片漆黑,夜色又濃重了幾分,路燈更是昏暗,城市和這裡隔離,周圍只聽見那水流的聲音,彷彿在嗚咽,又彷彿在警告,這裡危險,快走,快走。
我打了個寒戰,即使看到小琳,我仍然害怕,她的手冰冷,似乎吸收了我身上的溫度,我感到寒冷無比,拉着她的手就走。
她卻站在原地,沒有動,我回頭看她,滿是不解,她搖着腦袋,眼淚四濺,臉色慘白,嘴脣沒有血色,她讓我感覺十分害怕。
“小琳,你爲什麼不走?”我的聲音很低,顫抖着。
她使勁搖頭,像中了邪一般,只是搖頭,我不敢鬆開她的手,問她:“你怎麼了?你告訴我,你怎麼了?”
她低着頭,咬緊嘴脣,痛苦的抽泣,我正想使蠻力把她拽走,這時,她突然擡起頭,眼睛瞥了一眼漆黑的旁邊,趕緊推着我離開,小聲而緊張的說:“你快走,有人要抓你,快走。”
我驚訝萬分,這時已經聽到漆黑的夜色中響起腳步聲,小琳拼命的推着我走,我驚恐萬分,腦袋一片凌亂,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有人要抓我?
我沒來得及多想,拉着小琳跑,一路跑到橋上,此時橋上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一般,我緊緊拉着小琳往有亮光的地方跑,她跟着我,不停的抽泣,不停的往後看,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大,聽起來有好幾個人,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抓我,我奮力的跑,全身都被惶恐包圍。
我們沒跑多遠,那羣人已經擋在我們面前,我拉着小琳又往後跑,後面也有人堵着,我大氣都不敢喘,眼睜睜看着他們靠近我們,我大喊着救命,但迴應我的只有河水的嗚咽聲。
“還想跑到哪兒去?”漆黑的人羣中,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聽起來特別陰森和狠毒,我悄悄送開小琳的手,藉助夜色,我慢慢的把手放進包裡,摸到手機,心跳的胸膛痛,我顫抖的問:“你們……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爲什麼要抓我?有什麼事可以商量,千萬別亂來,如果你要錢,我可以給你們,求求你們放了我們。”
我說了一大堆話,就是想吸引他們的注意,我的手已經開始在手機屏幕上點觸,我的手機雖是觸屏,但還有一個鍵盤是可以按出電話簿的,我不管是哪一個人,只要打通了就行。
“你能有多少錢?那幾個小錢能賠償我的損失嗎?”男人惡狠狠的說。
“大哥,她的包裡有光,她在打電話。”其中一個人突然說道。
立即就有人上來奪過我的包,拿出手機掛掉電話,扔在地上狠狠的踩,我失望和害怕的看着最後的求救方式也被破壞,心裡更是忐忑。
黑色中,有人狠狠甩來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的我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樑夢……”黑夜中,小琳驚叫一聲,聲音裡滿是害怕和悔恨。
我剛想站起來,腰間被狠狠電了一下,我瞬間暈倒過去。
我失去了意識,像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綁架我,夢見我被小琳陷害。夢見我被人扛着,去了一個荒涼的地方。
我被嚇醒,睜開眼睛,大口的喘氣,額頭上滿是汗水,我慢慢平息回來,以爲這是一個噩夢,打量下四周,眼睛睜大,差點忘了呼吸,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我躺在屋子裡的一個角落,像被人打了一般,全身疼痛,這間屋子十分陰暗,潮溼,地上還有草和蟲子,屋子是竹子搭的,簡陋的四面通風,像是臨時才搭建的,我找不到哪兒是門,屋子裡一片漆黑,我想應該還是黑夜。
我起身,透着竹子的縫隙看向外面,大概是哪裡升起了火,把屋子周圍照的清楚,我看到地上雜草叢生,我看到不遠處有高山綠樹,我心裡更是惶恐,這裡,是山上。
山上?怎麼辦?這麼偏僻,他們是不是要把我殺害在這荒山野嶺?我不明白我又得罪誰了?難道是小琳欠了高利貸然後把我出賣給他們?或者,讓我家人拿錢來贖我?
我像失去了力氣一般,重重的坐在地上,淚水從我眼角溢出,我握緊了拳頭,心裡充滿恨意和痛惜。
小琳,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要陷害我?如果你有困難,你可以跟我說啊,你缺錢,我難道不會支持你嗎?你爲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虧我那麼相信你,把你當朋友,你卻這樣對我,是我傻,還是你絕情?
這時,我聽到門外有聲音,我立即站起來,小聲的走到聲音傳來的那一邊去聽。
“龍爺,求求你,放我走好嗎?”是小琳的聲音,小聲,害怕,還有一絲的絕望。
龍爺?那個上次在酒吧裡差點要糟蹋我的男人,他怎麼又找到我了?還不肯放過我嗎?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哼,放過你?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你是我的搖錢樹,我還靠你東山再起的,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太天真了。”他的聲音裡帶着滿滿的不屑和嘲弄。
“你……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你說,我把樑夢帶出來,你就可以讓她頂替我,你說話不算數,龍爺,你在黑|道上混了這麼久,怎麼能言而無信?”
親耳聽小琳說出,我憤恨不已,失望至極,我還傻乎乎的以爲她懷孕了,想不開要自殺,擔心她有事,立即從家裡跑出來找她,沒想到卻是一個陷阱,她早就爲我設好了的陷阱,知道我會着急她,擔心她,才利用我這點,把我騙出來。
好厲害的演技,好毒的心。
龍爺大笑一聲,滿是嘲諷,“言而無信才能混的更好,你上次在酒吧裡,讓她來代替你,結果仍然被我的手下給上了,你不是說再也不會相信我了嗎?現在又上當,怪誰?怪你腦子太笨了,和我們打交道,就要多學學,何況,你還欠我一屁股債,你不還錢,就想走?”
上次在酒吧,小琳說要我去救她,居然也是讓我去換她,我真沒想到,萬般沒想到,她早已經在陷害我,而我還以爲她是受害者,是無辜的,我真是傻,傻的可恨。
小琳似乎跌坐在地上,絕望而憤怒的大罵:“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遲早有人收拾你,……我不應該陷害樑夢的,我不應該相信你這個王八蛋,讓我成了罪人,我要殺了你……”
一羣人立即上前去,猛揍小琳,我聽到小琳掙扎,叫喊的聲音,小琳被拳打腳踢,已經快要崩潰,哭喊的聲音漸漸無力。
我心一驚,難道他們把小琳打死了?這荒山野嶺的,他們肯定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我心急和害怕,聽到外面仍然響起拳頭的聲音,居然還沒罷手,這樣下去,小琳真要被打死了。
我站起來,用力的嚥下那份膽怯和害怕,大叫着:“你們住手,再打下去她會死的,住手。”
此時,我對小琳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恨意,我仍然要盡我所能去救她,因爲現在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換了誰,我都不會坐視不管。
門外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他們肯定聽到了,那麼,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我捱打了?
我的心跳如雷一般,慌亂不已,想躲在哪兒,卻發現屋子小的無處藏身,只得眼睜睜看着他們一羣人向我所在的屋子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