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麼個貨,也只有毛文龍來找你搭檔。”李梟無奈搖了搖頭。
在遼東剛剛起步的時候,王通不失爲一個好官。事必躬親任人唯賢,將一個被女真韃子弄得糜爛不堪,幾乎與蠻荒無異的遼東,建設成了今天這個模樣。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有功勞的人。
“如今你也是大明數得着的封疆大吏,遼東總督這個職位,管着整個大明,甚至整個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在這個放屁都能油褲衩的位置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說說吧,爲什麼反我?我很好奇!”李梟鄙視的看了一眼毛文龍,低下頭問跪在地上的王通。
“大帥!卑職知錯了,知錯了!”無奈,此時的王通已經化身爲磕頭蟲,似乎不打算再說一句有用的話。
“哼!還不是你在遼東大搞反腐鬧的,如今是官不聊生。你看看你將大明弄成了什麼樣子。
你弟弟在江南大搞株連,一人犯事全家殉難。你的鷹犬曹文昭在西北,肆意屠戮無辜回鶻百姓。
遇事不分對錯只問種族,凡是漢人就一定對,凡是回鶻人就一定錯。西北數百萬回鶻人,這才幾年已經十不存一。
你再看看這遼東,本是大明最爲富庶的地方。可被你如今搞的人心惶惶,胥吏們無心工作,整日裡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查。
百姓們爲了辦一件事情,在各個衙門跑上一個月也不見得辦成。
至於東南和西南,如今也是貪官遍地走。一旦百姓們反抗,當地治安軍不分青紅皁白的捕殺。隨便安上一個罪名,就能要了人性命。
大明在你的治理下,已經國將不國。老夫就是爲了大明億兆黎民,站出來反你。就算你將老夫碎屍萬段,那些年青的官員們,也會繼承老夫的遺志,繼續推翻你李家的王朝。”
毛文龍被兩個侍衛擒着,仍舊怒不可遏。看他鬚髮虯張的樣子,如果不是被兩個強壯的侍衛抓着,分分鐘就會衝過來咬李梟一口。
李梟沒有做聲,而是看着毛文龍這老王八蛋。
估計這老王八蛋很想自己問他,怕不怕誅九族。然後老傢伙就會笑着對所有人說,誅我十族又如何?
如果李梟真的滿足了他的願望,誅殺了他的十族,那就太完美了。從此,他毛文龍就會被無數文人墨客,當成精神偶像一樣的崇拜。
當年的方孝孺做到了,雖然一千多條人命成了陪葬,卻讓他方孝孺的名字永垂史冊。
朱棣是個神助攻手,可李梟不是。看着眼前這個八十多歲的老傢伙,李梟只是微微一笑。
“根據前朝古制,年過八十雖姦淫亦不犯法。您老今年有八十多歲的吧,我李梟雖然被你們稱爲刻毒,但敬老這一條卻是萬萬不敢忘記的。
好啊!就敬您老是老人家,我李梟不處置你。押下去聽候發落,好好看着可別讓他死了。”李梟大大的白了毛文龍一眼,自己可不想當這個神助攻。
“哼!庶子……!”毛文龍還要說話,一條破布就塞進了他的嘴裡。
“也押起來吧!”看了一眼王通,李梟搖了搖頭。
“大帥……!大帥饒命啊!”王通慘嚎着被侍衛拉走。
“真沒想到,這裡面還有他的事情。”敖爺看着遠去的王通,同樣也是無奈的搖頭。
敖爺從根子上看不起王通,不過王通卻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這些年敖爺吩咐下的事情,無論是公還是私,王通都辦得妥妥當當。
就連敖爺的閻王脾氣,也不由得對王通另眼相看。這一次李梟在遼東遇襲,敖滄海知道這裡面肯定有高層人的參與,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王通。
一個八面玲瓏的人,怎麼會忽然間瘋了一樣的咬人。
“這個反腐,看樣子是動了所有人的那塊蛋糕。王通會造反,其實也是有着民意基礎的。
我倒是沒想到,深居簡出的毛文龍居然有這本事。”
“說到底,就是錢鬧騰的。你斷了人財路,人家纔不管你是不是大帥。”
“哼!敢動這樣的心思,斷財路那是輕的。”李梟鼻子裡面重重哼了一聲,現在就等着綠珠那邊,順藤摸瓜查出京城的內應來。
這一次,說不得要殺幾個大腦袋的。反正這年頭,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想當官兒的人擠破腦袋也想當官兒。
操場上蹲着的全都是叛軍,操場前面的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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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這次軍事政變的全部傷亡,連死帶傷一共二百八十六人。其中二十多個重傷的,差不多也算是死了。
一場轟轟烈烈的政變,還沒開始就已經在李梟的雷霆之威下結束。那些蠢蠢欲動的地下勢力看在眼裡,全都鑽進土裡面繼續蟄伏。
這位大帥不但悍猛如獅,而且……還機狡如狐。
獅子有時候並不可怕,畢竟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可這隻獅子一旦如同狐狸一樣狡猾,那就可怕了。
不想成爲點心,只能做一隻蟄伏在土裡的蟲子,繼續等待何時的時機。
當然,對於這些人,李梟也有一個專用名詞——土鱉。
李虎的葬禮終於結束了,小玉哭得癱倒在地上,幾次昏厥過去,可一旦醒來,仍舊會固執的要送三哥最後一程。
葬禮過去了,這位李家姑奶奶也直接住進了醫院。
虎妞表現得異常堅強,拉着李梟的手告訴李梟,如果有壞人再想害大伯。她也會像老爹一樣,保護大伯平安,不管會不會死。
看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李梟的心好像堵住了一團棉花。眼淚流不出來,話好像也說不出來。過來好久,纔對着虎妞說:“好孩子!”
喪禮一直都是李浩在打理,這些天李梟明顯發現這個弟弟成熟了,也穩重了。
這樣龐大的喪禮,李浩打理起來是有條不紊。所有環節,沒一處出現紕漏。這讓李梟對於李浩的能力大爲驚奇,這麼多年到底是歷練出來了。
喪禮過後,李浩人明顯精神萎靡。連續七天每天只睡上一兩個時辰,的確有些熬人。
不過火葬之後的晚上,李浩還是找李梟做了一次長談。不但談到了江南的事情,還談到了遼東的事情。
反腐之後,懶政惰政的事情層出不窮。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一種非暴力不合作。既然你不讓我有好處,那老子就不幹活兒。
那些傢伙的理論就是這樣的!
李浩說,自己在江南殺了太多人。心裡總是有些不安,有時候夢裡經常見到血淋淋的人,伸出露着森森白骨的爪子向他索命。
這是心裡問題,李梟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死在他手上的人,遠比李浩要多。剛剛開始的時候,李梟還有這種困擾。可到了現在,已經是蝨子多了不咬。
李浩很崇拜大哥的強大神經,準備好好向大哥學習。同時也說了華亭縣碼頭的事情,華亭這地方處於長江入海口。
這是一處天然良港,也是理想的貨運中轉地。李浩的建議是,今後江南的鐵路,就以華亭爲終點,而不是山勢繁複的泉州。
雖然那裡港口條件比華亭說起來還要優越,可閩地多山。在那裡修建鐵路的話,將是一件巨大的工程。所需費用和效率,完全和華亭無法比擬。
華亭,也就是後世的魔都。
李梟當然知道,後世的魔都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匯聚了兩千萬人口的超大型城市,這個世界上好多國家都沒有兩千萬人口。
肯定了李浩的眼光,也鼓勵了李浩去做。金陵長江大橋遇到了極大困難,估計還得幾年才能完工。
在此之前,華亭港完全可以成爲南北貨物運輸的轉運中心。只要鋪上鐵路,從華亭出發的火車,可以直達金陵和武昌。至於長沙那樣的地方,一時半會兒的還通不上火車。
待了兩天,李浩乘坐着飛艇回金陵了。那邊一攤子事情,沒個三兩年時間,還弄不消停。出於職業習慣,李浩到哪裡都喜歡修鐵路。
江南正在規劃的鐵路,就有兩條上千公里的。而修鐵路是一件長期的活計,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出成效的。
這一次,恐怕李浩要在江南拖延好久。
李休趕到遼東的時候,李虎的遺體已經火化。這是好多年前的規矩,遼兵將士無論是陣亡還是病死,都會燒成骨灰。
沒見到李虎最後一面,李休愣愣的看着李虎的畫像,一個人坐在炕上喝酒。
“給我也整一盅!”門簾一挑,李梟走了進來。
跟在後面的鄭氏,趕忙給李梟添置了一副碗筷,還殷勤的弄了幾樣小菜。
“虎子是替我死的,如果不是他撞我那一下,說不定今天變成骨灰的就是我。”李梟看了一眼畫像,擡手喝了一盅酒。
酒漿辛辣,從喉嚨一直辣到了胃裡面,火燒火燎的一大條子。
“當年咱們家裡的幾個人從村裡走出來,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虎子到了那邊兒,如果和爹孃大姐說起來,一定會把他們嚇傻的。”
李休面前的小菜一口沒動,甚至他連筷子都沒有動。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虎的畫像,說話時意境悠遠好像能看到極遠的地方。
“是啊!誰也想不到,我帶着你們幾個,居然有幾天。”
“大哥,說實話。從村裡出來之後,我就發覺你和以前的大哥不太一樣。”李休終於從畫像上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他對面的李梟。
這傢伙帶領大明海軍,在海外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幾年之間,眼神居然練得十分犀利。看得李梟感覺是兩根錐子,刺在自己身上一樣。
“哪裡不一樣?”李梟端着酒杯,有些玩味的看着李休。
“就是不一樣,懂得比以前多了好多。你說是吳夫子教的,可我們都沒有在吳夫子嘴裡聽到過這些。
有些東西,我想甚至連吳夫子估計都不大明白。
而且你能在沒去過的時候,就準確的知道新家坡的要衝作用。你也知道,中東那地方有黑油。
還有,蘇伊士運河的計劃其實是你最先提出來的。只不過是鞭長莫及,才由法國人最終實施。
那些地方,都是勘探了好多年,才知道的地形。你從未去過那裡,卻瞭如指掌。更不用說,你當初在皮島煉火藥的本事。
知道嗎?當時我們感覺到震驚極了,因爲敖爺說你煉出來的火藥,比起大明官軍煉出來的要好太多。
至於後來,你燒玻璃,製造機械等等的,我們已經習慣了。
如果就這些也就算了,銀行的運作最先也是你提出來的。那種東西,就連艾虎生研究了多年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
你可好,一上來就大刀闊斧的幹。好多點子,連艾虎生都驚歎叫絕。你以爲艾虎生跟着你是高官厚祿?他是真的被你這個人折服了。
大哥,今天就當着虎子的面。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怎麼忽然會了那麼多東西。你知道嗎?從十四歲的時候,我就一直搞不明白。
爲此,我甚至去過龍虎山上清宮,專門請的張天師來推演你的命格。
可張天師推演了三天,都說你的命格是早夭。”
李休的話,一下子擊中了李梟心中最底層的隱秘。
他身上有太多的不解之謎,有太多的東西不能夠被人理解。當然,李梟自己知道,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裡面,完全就是一場意外而已。
“老二!這話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今天我只對你說。當年韃子殺了咱們全村人,我帶着你們在地窖裡面睡了一個晚上。
那時候外面都是死人,小玉怕的快要死掉。還是我抱着小玉睡的,你記得麼?”
時間彷彿一下子回到那個恐怖的夜晚,外面全都是屍體,還有尚未燃盡的大火。幾個孩子依偎在一起,連油燈都不敢點。
夜裡淒厲的夜風好像鬼魂在嚎叫,聽得人毛骨悚然。別說是小玉,就算是李休也是怕的要死。
李梟提起那個夜晚,李休如今想起來,還是覺得後脖頸子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