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麼了?”孫傳庭跟在李梟身邊這些天,從來沒見過李梟這副神情。
“登萊的孔有德、耿仲明反了!他們攻佔了登州,挾持了登萊巡撫孫元化。現在朝廷的旨意還沒下來,孫老派了滿桂先行趕往登州。老二的艦隊,也正在趕往登州外海,阻止這兩個傢伙從海路逃遁。
哎……!緊趕慢趕,還是出事情了。他孃的,就不能讓老子過個消消停停的年。”現在是十一月二十幾了,再有一個月就過年。李梟還打算着,回到長興島鬆快幾年。現在看起來,又要泡湯嘍。
真他孃的見鬼了,難道老子天生就是勞碌命?
“孔有德和耿仲明兩個人屬下知道一些,這二人在山東可是出了名的慣匪巨盜。他們在山東已經成名十餘年,惡事做下了也不知道多少。
孫元化來登州,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居然把他們收服了。兵部也給批了正規的編制,他們就算是登州衛所軍了。
這一次大帥您在遼東作戰,朝廷就調動了登州衛前往應援,孫元化不會派的他們吧。”孫傳庭跟着孫承宗來到山東,很快熟悉了山東政務。
李梟是山東巡撫,孫元化是登萊巡撫。可李梟這個巡撫的官可比孫元化要大,兩個人不是平級關係,而是從屬關係。
在朝廷看來,登萊出事也可以算在李梟的腦袋上。
“孫元化腦子裡裝的都是屎麼?這二位本就是土匪,不在他的眼皮子下面看着,放出去能不出事?”聽了孫傳庭的話,李梟很想罵娘。
“孫元化這個人,也算是孫師的學生。跟着佛郎機人學了許多的火器知識,論學問還是有一些的。可論起爲官一任,狩牧一方卻有些……!呵呵!”
“孫先生姓孫,難道說朝廷裡面姓孫的都是他學生?你們拜師,連姓都改了?”聽說孫元化也是孫承宗的學生,李梟很是不解的反問孫傳庭。
“呃……!這個……!”孫傳庭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這他孃的要老子怎麼接?
跟着輜重去濟南是行不通了,李梟只能把大隊人馬交給孫傳庭。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軍火妥善運到濟南!
自己帶着特務連,轉路趕往登州。
逐漸靠近了登州,李梟瞭解到的信息就越多。
所謂的吳橋兵變,就他孃的因爲兩隻雞。
李梟在遼東打仗,朱由檢也想着一戰而下。到處蒐羅兵馬去遼東支援,孫元化也被攤了派,不得已孫元化派出了八百精銳。
登州去遼東,最好的辦法就是乘船。不用趕路,直接就可以在錦州登陸。
可登州沒有李梟那樣的大船,偏偏海上又起了風。剛剛出海不得已又返了回來,無奈之下只能讓孔有德部轉道陸路。
孔有德這位兄弟土匪出身,手下兄弟自然也都是打家劫舍慣了的。在登州被孫元化管的嚴,還不敢放肆。這一出來,自然是原形畢露。
走到吳橋的時候,當兵的不想啃鹹菜。就在一個叫做王象春的大戶家裡吃了兩隻雞,吃完了之後當然習慣性的沒給錢。用他們的話說,老子在城裡吃館子都不花錢,吃你兩隻破雞還得給錢?
當兵的不給錢,王象春自然不幹。在講理被打後,想到了找孔有德告狀。結果,孔先生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正義感。給了手下兩耳光,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哪知道,手下那些傢伙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告老子黑狀,害得老子被大帥打。這口氣要咽的下去,老子還當什麼鳥土匪。今後還怎麼出來混?
咽不下這口氣的兄弟們,乾脆來個殺人放火。半夜裡摸進王象春的家,幹掉了王象春順手燒了王家莊園。
事情鬧大了,孔有德也沒辦法。畢竟朝廷追究下來,一個領導責任是跑不掉的。加上這位兄弟屁股實在不乾淨,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就這樣,增援遼東的大軍瞬間變成了衝向登州的大軍。
孫元化倒是並不怎麼在意,這位兄弟算是土木工程的一把好手。登州修得到處都是炮樓,別說你是八百人,就算是八千人來了也得廢在這。
李梟還有一個意外小驚喜,當初蓬萊的炮樓,也他孃的是這位兄弟監督施工。就是因爲蓬萊堅固的防禦,害得李虎差點兒就被打成篩子。
孫元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身負現代化軍事裝備的遼軍,攻克孫元化設計的炮樓都差點兒吐血。孔有德手下只有八百人,用的還是大刀長矛。想攻下登州來,簡直是白日做夢。
事實證明,夢想這東西還是要有的,說不定萬一就會實現。
孔有德就實實在在的體會了一把夢想成真,因爲他有一個好哥們兒叫做耿仲明。
先是派三百人詐降進城,然後半夜裡聯絡耿仲明所部來了個裡應外合,一舉拿下登州城。
不過孔有德還算是尊重老領導,沒有殺孫元化,而是直接把孫元化關了起來。對手背宋光蘭,分巡道王梅等人就沒這麼客氣了。眺望登州城牆的時候,李梟看到了他們被凍得硬邦邦的腦袋,正被風吹着不斷撞着城牆。
登州城這大炮樓修的,那他孃的真叫一個結實。沒用一丁點兒鋼筋混凝土,全都是用小米加上糯米湯和沙子澆築的。
迫擊炮試射過去,一炸一個小坑。比他孃的鋼筋混凝土的工事,還難對付。李梟覺得,需要等李休來之後,用重炮轟一下也不一定管事兒。
難道說要出武庫艦?那玩意發射一次太貴了!
“咱們的傢伙對這玩意一丁點兒用都沒有!”滿桂來得比李梟早幾天,這幾天各種武器都試了一遍,效果非常不好。
不過城裡的人倒是很老實,沒有一丁點兒出城跟滿桂幹一下的衝動。估計滿爺響亮的名頭,還是起了一些作用。
“糯米湯、小米加上沙子。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比雖然硬度上比鋼筋混凝土差了一些。但勝在韌性好,炮彈對付起這東西還是有些吃力。
問題是這玩意太貴了,這麼大一座登州城,這得消耗多少糧食。聽說山東這幾年年景算不上好,有糧食不發給老百姓填肚子,他孃的在這修成樓。”遠看登州城牆黃澄澄的,這他孃的得多少糧食。
李梟甚至覺得,修這麼一座堅固的城,就是他孃的在犯罪。
“這也怪不得孫元化,他是登州巡撫。修築城牆本就是他的責任,況且不光是他,整個大明有條件的地方都這麼修。
登州是山東重鎮海防要衝,修城牆朝廷都是有撥款的,不會對登州百姓過度盤剝。”身後是上午才趕過來的敖滄海。
“沒說他修成樓不對,可問題是現在咱們怎麼進去。城門後門還有甕城,就算用炸藥炸開了城門,咱們進去也是被人當靶子打。
還有你看看,狗孃養的孫元化哪弄那麼多佛郎機炮。這怕是有十幾門吧,硬用人去堆炸藥破城,傷亡絕對不會小。”滿桂指着城樓上的佛郎機炮直罵。
“孫元化跟佛郎機人關係不錯,而且手下還有幾十人的佛郎機僱傭兵。聽說都是很不錯的炮手,咱們想要破城還真有些難。”李梟坐在馬上,無奈的看着登州城。
這城就像是一個烏龜趴在那裡,任憑你是頭獅子,可沒地方下嘴。
“你都沒轍了,我們更沒招兒。”敖滄海無奈的一攤手,這動作李梟常做他也學會了。
“既然打不動,那就談吧!”李梟迅速轉換了思路。
“談?怎麼談?造反是死罪,你有本事讓朝廷裡面的王八蛋放過他們?”
“死罪不死罪的,自然是萬歲說了纔算數。”李梟微微一笑,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想幹啥?你有本事說服皇帝,連造反這樣的罪都赦免了?”滿桂瞪大了眼睛,你跟宮女偷情可能沒事,但還沒聽說哪個皇帝會對造反這種事情睜一眼閉一眼的。
“造反這事情我說服不了,不過你看看。登州城這麼堅固,肯定花了朝廷不少銀子。
咱們要破城就得用炸藥一點一點的炸,登州是海防重鎮。城牆怎麼可能到處是缺口,這重修城牆……!”
“就得用銀子,而且是很大一筆銀子。”敖滄海眼睛一亮。
“我可聽說,朝廷裡面現在吵吵嚷嚷的都是在爲錢的事情。皇帝想打江南稅負的主意,可錢謙益那些人怎麼可能同意。
朝會上已經吵了幾次,皇帝還是太心急了。登基時間這麼短,就對江南那些人下手。好歹也學學先帝,培養個魏忠賢再說。這樣光着膀子自己上,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不對!錢謙益那些人對你可是很不待見,你想要保住耿仲明和孔有德他們是不會同意的。一旦朝廷裡面羣情激憤,怕是皇帝也爲難。畢竟他才登基這麼短時間!”
“孫元化這個登萊巡撫,就是當初東林黨保的。爲的是在山東,跟老子打擂臺。你們別忘了,咱們那位孫先生原先可是東林黨的大佬哦。”
“孫先生……!”
“孫先生不用懷疑,不過既然東林黨保的人。那孫元化就是東林黨,爲了保住孫元化。錢謙益不管怎麼樣,都會建議招撫。我遞上去的奏章,只不過是給錢謙益他們一個藉口而已。”
“哼!猴子到你手裡,也是被耍的命。”敖滄海氣哼哼的說了一句。
“這只是對朝廷,咱們得讓孔有德和耿仲明他們絕望才行。必須讓他們知道,咱們想要對付他們,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不然,他們怎麼肯投降。又怎麼肯投降之後,還他孃的聽話。”
“聽話?你小子又打什麼主意?咱可說好了,我手下可不要耿仲明、孔有德這樣的人。整天都得提心吊膽的防着,上下不是一條心互相猜忌,這兵還怎麼帶!”敖滄海警惕的看着李梟。
因爲這二位造反分子如果被招安,按照李梟的性格一定會編在敖滄海的麾下。手下有這麼兩個人,還不夠操心錢。
“我說敖爺!這山東這麼多土匪,是你去剿還是我去剿?前些天帶着人上山剿土匪,我就問你累不累?
可你剿滅了多少?我怕你帶着兵來登州,濟南周邊就可能不太平。山東這麼大,咱們的兵就這麼多。今天剿這裡,明天剿那裡。不被打死,也得被累死。”
“你讓他們去剿匪?”敖滄海眼睛頓時一亮。讓這倆人去剿匪,這可對敖爺來說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無論從裝備,還是戰術上來講。遼軍更加適合在開闊地,進行兩軍對壘的戰陣攻殺。而不是鑽山溝子剿匪,這些天敖滄海帶着人剿匪。人沒少死傷,罪沒少遭,可土匪卻沒剿滅多少。
李梟說得沒錯,他在濟南,濟南周邊可能還會太平。他離開濟南,濟南周邊可能又會有土匪鬧事兒。
可他也是沒辦法,只要大軍開過去。人家就鑽山溝,只要自己回去,人家就鑽出來。
“對付流氓,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流氓打流氓。耿仲明和孔有德本就是土匪,跟那些土匪們算是同行。只有同行最瞭解同行,也只有同行纔是赤裸裸的仇恨。讓他們去剿滅那些土匪,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你還愣着幹什麼?趕快去寫奏章啊!”對於有人替自己剿匪,敖爺煥發了極大熱情。立刻拉着李梟往回走!
“彆着急,明後天老二就應該到了。咱們也要準備一次佯攻,我合計着把漁老弄來的那門炮弄過來。轟他兩炮,一是檢驗一下效果。二也是給孔有德、耿仲明一個警告。
那玩意你帶來沒有?”
“倒是帶來了,不過那玩意太笨重了。而且用起來也不方便,真的要用?”敖滄海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
“用着試試看,也不能瞎了漁老的一份兒心思。鼓搗出來的,不用也是挺可惜的。”
“你們說的是那東西?”滿桂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