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到楚衍的耳裡,他動作微微一頓,垂眸打量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棠漁緊張的咬了咬脣而後抿緊,咋看之下像極了捱了訓又不敢吭聲的小姑娘。
大約是這氛圍太過靜謐,棠漁低垂着腦袋只聽的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那股緊張感源源不斷。
倏然間她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沉默又令人尷尬的氛圍。
身旁的人突然飄來不鹹不淡的一句話,“早點休息,期待你早日回劇組。”
直到人離開之後,棠漁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又突然有一絲慶幸,還好這電話來得及時,要不然自己搬起來的石頭非得砸了腳不可。
她拿過手機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微蹙着眉播了回去,那邊很快接起,她懶洋洋的極其敷衍的問,“什麼事?”
棠媽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你那助理說你回帝都了,你這受着傷還不知道回家,是真打算跟我一直倔着了是吧?”
語氣說不上惱怒更多的是無奈,她女兒的性子她自然清楚,當初放下豪言壯語要把那男明星追到手,還拿出那套在逼婚就出家當尼姑來威脅她。
結果便是牛脾氣碰上驢脾氣,連着三年兩人通話的次數一雙手都能數得清。
棠漁反問道,“我倔什麼了,我受了傷不在醫院呆着回家做什麼。”
棠媽竟然一時間找不到理由來反駁,但是平時想罵人的時候,隨口編個理由來已經習慣了,下一秒便說道,“那個男明星到底有什麼好的,要你這麼死皮賴臉的跟人身後跑。”
“他就是很好,你要是想吵架的話那還是掛了吧,我現在沒心情。”
棠漁的話穿過耳膜耳膜,棠媽媽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來正事,“我給你寄了一些特產過去,想着你人不在家,跟你說一聲免得寄到了也得放着壞掉。”
兩母女的對話匆忙掛斷,棠漁頓時間眼珠子一轉,打了個電話到住處的門衛那裡確認了之後,心底打着小算盤立馬便編輯了信息發給了楚衍。
翌日一早,棠漁忙不迭的拿起手機見那邊還是沒有回,果斷的選擇了打電話,熟悉的鈴聲在門口處響起。
她順着聲源轉過頭,看着門口出現的人微微一詫異,那一身藍白色休閒裝的打扮,給人的感覺少了平時的冷峻,多添了幾分平易近人。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徑直掛斷,又擡眸看向那坐在病牀上的人,少了平時的精緻,凌亂的頭髮睡眼惺忪的模樣,正微張着嘴一副吃驚的樣子,他嘴角勾起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笑意。
棠漁從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些什麼,忙不迭的低頭看了眼,小臉頓時間泛紅,“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從洗手間出來的人笑道,“你怎麼那麼早就來了。”
楚衍淡淡的反問道,“早?”
他用眼神示意麪前的人最好看下時間。
棠漁自知不在工作的時間內,她能睡到天荒地老,今天能趕在還是白天的時候醒來,已然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但是確切的說要歸功於楚大男神。
早午餐一塊吃的棠漁,坐在後座跟楚衍並排,笑道,“今天麻煩楚導了,我媽寄了些土特產過來,不好好保存的話都是容易壞掉的。”
“等會兒楚導別跟我客氣,要是喜歡儘管拿不要跟我客氣。”
楚衍掀了掀眼皮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緩緩開口,“既然是寄給你的,怎好奪人所愛。”
“給楚導的怎麼算是被奪,你要是喜歡順便把我也捎回去,我也是不介意的。”棠漁自從跟人熟了之後,口頭上總是忍不住撩幾句才肯罷休。
楚衍聞言側眸,眼底意味深長的盯着她看了一眼,淡漠道,“捎回去做什麼?”
這下反倒輪到棠漁被噎住了,她原以爲依照楚衍的性子,不會理會她的口無遮攔,沒想到還應的挺順的。
她念頭一轉那雙狐狸眼輕輕的一勾,眉眼含笑,“人都給你捎回去了,你想做什麼還用得着問我嘛。”
說完她故作羞澀的半低着眉眼,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楚衍輕嗤一聲,“剛好我在西郊園投資了馬場,缺一個飼養員,這麼一看棠小姐倒是挺合適。”
這個答案實在是匪夷所思,前面在開車的章生憋笑憋 的實在辛苦。
棠漁微鼓着腮班子不滿道,“楚導你打趣我也就算了,要是憋死了一個助理那就可太不划算了。”
她只感覺胸口堵的慌,索性坐遠了些靠近車窗邊,心裡腹誹這人不解風情也就罷了,還不懂什麼叫做憐香惜玉。
楚衍瞥了一眼她賭氣的模樣似是在耍着小任性一般,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揚起。
到了地方後,楚衍的助理下車幫忙去拿包裹放到後備箱。
裡頭追出來的門衛突然把棠漁叫住,“棠小姐這裡還有你的包裹,已經寄來好久了。”
他把手上的包裹遞給棠漁。
棠漁謝着接過後,低頭看了一眼包裹上的名字只有她的,沒有寄件人的名字,不由得眉頭緊蹙,她住的地方一向隱秘,會是誰寄來的?
她好奇的掂了掂包裹還挺重,抱着包裹便坐回了後座。
前面的章生問道,“棠小姐這個也要放到後面去嗎?”
“不用。”
棠漁把包裹放在腿上,用左手去撕膠帶紙嘀咕道,“這個包裹怎麼沒寫名字,會是誰寄來的,怎麼也沒聽人跟我提起過。”
她一隻手不太方便,眼神楚楚可憐的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楚衍,“楚導麻煩你了。”
楚衍看了她一眼沒作聲,但是好歹還是念着她是傷員的份上,幫忙扯開了膠帶紙,而後又把包裹放到了中間的座位上,一點也不好奇的模樣。
棠漁眉眼彎彎微翹着嘴笑道,“謝啦。”
她打開紙箱的瞬間,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面色在那一瞬間發白,而後又轉變爲難堪與惱怒,只感覺一股氣血衝上了腦門。
楚衍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反應,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紙箱子,目光一怔。
只開了一半的紙箱子裡,棠漁的寫真被p成了黑白遺照,用相框別起,白色的紙花貼在相框上,角落裡似乎還有其它東西,紅色的字體印在白色的短袖上。
隱約感覺字樣大概是【去死吧。】
楚衍緊抿着脣,眼底一片寒意,伸手把紙箱蓋上,隨手扔在了前面的副駕駛的座位上,對棠漁說道,“別看。”
不可否認看到那些東西的一瞬間,那種厭惡感遍佈全身,令她全身發顫感到噁心。
自從出道以來除了在網上被罵幾句,時間長了還真的是不痛不癢的。
棠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表面上扯了一絲笑容,“這粉絲還挺關注我,連這都能找到。”
那抹笑落在他的眼裡,他只感覺刺眼的很,楚衍放軟了語氣說,“以後沒寫名字的包裹直接叫門衛扔了。”
棠漁表面上淡定,輕點了點頭應下。
回去的路上,車內的氣氛低到了極致,在開車的助理似乎也感受到了,餘光瞥了一眼那紙箱有預感那裡面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到了私人醫院,棠漁強打起精神,向楚衍介紹着土特產,還不忘塞過去讓他帶給楚老爺子。
楚衍眉間透着一絲無奈,“老人家不愛吃甜的。”
“你不是愛吃嘛。”棠漁脫口而出。
倏而後知後覺的擡眸偷瞄了一眼楚衍的反應,見他面色如常才鬆了一口氣。
“小漁你跑哪去了,我剛到醫院就沒見到你人,打你電話也沒人接。”沈知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棠漁轉過身看見了來人解釋道,“我回去了一趟拿下包裹。”
沈知看向那些開掉的包裹斂下眼底的複雜溫聲打趣,“是阿姨寄來的嗎,好久沒吃到這些東西了,你這丫頭從小到大一碰上吃的就愛躲着我。”
“怎麼到現在還改不掉,還要麻煩楚哥哥陪你去一趟,難怪我剛剛去楚爺爺那裡也沒見着人。”
楚衍一擡眸眼神裡迸發出一絲寒意,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這些特產既然都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便不客氣收下了。”
他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棠漁一掃先前的心情鬱郁,神色微怔了怔心道這人變臉的速度竟比翻書還快。
沈知晲了一眼他收下的收回目光後,又轉而笑看着棠漁,剛好那個角度陽光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襯的他眉眼如畫,溫淳的嗓音似清泉,“阿漁你總不會忘了我的吧。”
棠漁最是受不了他這副模樣,本就生的一張溫文爾雅的容顏,笑起來的時候就如同一塊璞玉乾淨清澈,那溫潤的嗓音穿過她的耳膜,她整個人便下意識的把持不住。
她無奈的笑道,“怎麼會忘記你的,還有你下次想吃盡管拿就是了,不要再這麼對我笑了,從小到大最受不了你這樣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了。”
她的語氣似是惆悵,“每次做了壞事,你就靠着這一張臉全讓我替你背了鍋。”
沈知順着話接下,“那麼久了你怎麼還記得這些。”
兩人的關係忽然間被拉近了距離,在一旁的楚衍渾身散發着不易令人靠近的冷意,猶如一座冰山,眸子沉了下來面色冷峻,忽然道,“棠漁,你跟我過來下。”
棠漁“啊”了一聲,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只看着他的身影走到另外一邊,身旁的章生提醒了一句,她才反應過來。
而後放下手中的包裹朝他走去。
“怎麼了?”她好奇的問道。
楚衍壓下心中那股鬱結之氣,垂眸看着她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剛剛想了一下既然你住的地方已經泄露了,爲了你的個人安全起見,我只是想提醒你這段時間先不要回去住所了。”
棠漁擡眸看着他腦子裡一瞬間閃過一個想法。
楚衍是在擔心她!
她抿了抿脣一臉羞澀,眼眸似灑上細碎的星光一般,她眨了眨眼對着他道,“可是除了那我暫時沒別的地方可以住了呀。”
楚衍的眸光微微一怔,遮掩住眼底那抹不自在,陡然間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荒唐,莫名其妙的把人叫過來說了這麼一番沒頭沒尾的話。
他半眯着眼瞥了一眼沈知那邊的方向,看見他似乎發現了那個被助理拿去扔掉的紙箱子。
倏而他收回目光看向棠漁,漫不經心的道,“我那倒是有一處不常住的可以暫時讓你先住着,等你找好了房子在搬。”
棠漁內心波瀾起伏表面不顯,故作客氣,“那真的是麻煩楚導了。”
她眼底的笑意確實壓根沒想着掩飾。
兩人回來的時候,沈知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楚衍,又看向棠漁神色凝重,“阿漁,那個紙箱子我看到了。”
棠漁一臉輕鬆,此刻的心情像是飛到了雲端上,“沒事,都是一些無聊的人弄出來的惡作劇扔掉就是了。”
沈知可卻不這麼認爲,之前看到她被黑粉攻擊的新聞還在腦海中浮現,令他止不住的憤怒,現在又出現了這種事情,他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做。
他語氣嚴肅,“你現在住的地方不安全,還是住我那去吧。”
“不用了,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棠漁果斷拒絕他的幫助,其實就算楚衍不說她也會搬家,但是沒想到誤打誤撞的讓她撿了便宜。
楚衍心底輕嗤了一聲,掀了掀眼皮子好整以暇的神色,直到管家過來找他,才漫不經心的打聲招呼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沈知才問道,“阿漁你跟楚衍的關係似乎很好,外面都傳他這個人冷漠,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人的事情那麼上心。”
“第一次?”棠漁眼底流露着興奮,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微翹着脣。
她的表情落在沈知的眼底,他壓下心底的酸澀,淡然道,“也不全是,小的時候他在我們這圈子裡,小一點的孩子都怕他,但是除了穆家的小姑娘就不怕,整日跟在他身後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