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打開了燈,自己拖着書包回房間,然後再拎着路上買回來的外賣蓋澆飯走向餐桌。
原主的叔叔嬸嬸再加一個路鳴澤今晚都去跟別人吃飯去了。請客的那個人跟叔叔嬸嬸關係不是特別好,自然不知道他家還有個寄養的林陽這回事。
再加上這種場合再帶一個侄子顯得格外不合適,總讓人又一種拖家帶口來蹭飯的意味。爲了“面子”,林陽理所當然的被留在了家裡。
林陽本身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反正他又不是原主。倒是叔叔對越來越好的侄兒覺得有點愧疚,專門給他塞了一張百元大鈔,囑咐他晚上買點好吃的自己吃……林陽驚訝了一下自己的待遇變化,也就順理成章的接了錢謝過叔叔。
然而林陽晚上也沒買什麼特別好吃的東西,一份蓋澆飯足以滿足他的胃口。
林陽一個人坐在不大的餐桌旁邊,拆開了外賣盒和一次性筷子,溫熱的魚香肉絲蓋飯呈現在眼前。
亂七八糟的青椒和筍絲多,肉少,飯粒粗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米。
林陽一點也不介意,就在他正要下筷子的時候,有一隻手擋在了他面前。
林陽擡起頭,路鳴澤——自然不是原主那個圓滾滾的表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坐在餐桌上,穿着筆挺將就的黑西裝,裡面搭了純白的襯衣。一黑一白襯的他皮膚白的好像瓷片,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路鳴澤擡手攔在了林陽伸出的筷子前面,他看了看一次性飯盒裡並不好看,也絕對沒有多好吃的蓋澆飯。輕聲說道。
“這就是哥哥的晚飯嗎?”
“是啊。”
林陽並不在意他攔下了自己的筷子,反而放下筷子問道。其實林陽一直很好奇這個可以隨意出現在原主夢境和現實的路鳴澤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要嚐嚐嗎?我去再給你拿雙筷子來。”
小魔鬼只是看着林陽,他看上去有點難過。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林陽看了看正在空氣裡慢慢冷卻的蓋澆飯,嘆了口氣。
“好吧,我知道魔鬼喜歡吃靈魂。要不你先讓讓,讓我先吃完我們再談生意的事?飯就要涼了。”
“哥哥,你習慣這樣的生活嗎?”小魔鬼沒有讓開手,他繼續問道。
林陽的手抖了一下,他聳了聳肩——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麼不雅的動作了,不過學起原主的招牌動作起來,卻一點兒不顯得違和……反而顯得挺理所當然。
“有什麼適不適應的,我不就是過的這樣的生活嗎?快讓讓,飯冷了就沒法吃……”林陽不知道他這次來的目的所以只能順着他的話說下來。
“你不適應。”
小魔鬼打斷了林陽的話,他直直的盯着林陽,黃金瞳裡幾乎燃起火來。
“哥哥你適應了出入高級餐廳適應了穿定製西服適應了手握權與力……你爲什麼要留在這裡?”
路鳴澤盯着林陽,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哥哥你可以離開,可以過得更好的。你爲什麼要留在這裡?”
王怎麼能過奴隸的生活?既手握權與力,又怎麼能不向王座和宮殿前行?明明這些都是你觸手可及的啊!你只要伸出手,那樣奢華的生活就會重回你掌心裡了啊!
“這就是我的生活,我是路明非。”
林陽毫不畏懼的回視小魔鬼,他現在雖然沒有覺醒這個世界的龍族血脈,點燃不了黃金瞳,但是在他眸子深處的金仙意志,卻是絲毫不遜色於小魔鬼的意志。
“你所說的那些,都不是我的。”
黃金瞳與黑眸對視,片刻後,路鳴澤笑了起來。他笑的諷刺又難過。
“果然,哥哥你是爲了救他吧?你想救楚子航,對吧?”
林陽:“……”,林陽此刻蹙眉看着對面的路鳴澤,難道自己提取的記憶不完成,原主還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林陽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小魔鬼,看着他坐在桌子上,臉上是貨真價實的悲哀。
那一瞬間,林陽也跟着他難過。他們的心和靈魂好像鏈接在一起,一方的震動都能傳達到另外一方那邊……他們真切的分享着彼此的一切,包括每一分痛苦和悲哀。
“可是,哥哥呀……”
小魔鬼自顧自的說道,他安靜的看着林陽,目光悲哀又溫柔。嘴裡吐出的話卻全都是惡意。
“他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啊。”
“轟!——”
巨大的,好似暴風雨中劈下的雷霆一般的巨響響起。林陽身處的房間,坐着的椅子都全部消失了,他躺在夜晚的樹林裡,身下是被什麼融化了又和什麼混合在一起的雪和水。路鳴澤不知去向,只有他的聲音在林陽耳畔迴響。
“哥哥,你忘了嗎?你認識的楚子航已經死了啊——他告訴你逃,然後被你殺死了啊!”
一瞬間,林陽的瞳孔收縮,他看着無月的夜空,就像看見了克蘇魯神話裡的邪神,抑或最可怕的噩夢。
靈視把他拖回了很多年前——或者說很多年後……那個原主記憶深處親身經歷的,一輩子刻骨銘心的夜晚。
然後,他好像又聽見了那個聲音,是那個人,那個男人,他在說——
他在說——
北歐,挪威,尼伯龍根。
時間:————
路明非從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再見到師兄……即使他一意孤行進入尼伯龍根就是爲了尋找楚子航的。
“路……明……非……”
剛剛他從障礙物形成的天然陰影裡撲了出來,而被襲擊的原主氣喘吁吁,等發現有不明生物來襲的時候李嘉圖會長大人只有期待這隻死侍比較笨,不會一擊ko他的份兒了。
然後,死侍撲在了他身上,男人用最後的力氣,死死的掐着原主的肩膀,他鋒利的,已經徹底異化的龍爪抓進原主的肉裡,又從另一頭突出去。
對視的那一刻林陽能感覺到原主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他看着他,眼裡是最後的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和理智。男人用早就不應該再發出咆哮吼叫之外聲音的聲帶一字一字的對他說道。
“……逃!”
他抓着原主,死死的抓着,好像要就這麼把他掐死在懷裡,卻告訴他逃,快逃。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