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今日一見,明炎一從未想過,他老人家一把歲數了,竟然能跑得如此之歡快!
子叔剛一個大跨步完美落地,就看到了車內緋色四溢的一幕。以至於他話音到了最後,原本洪亮的男高音,最後變成了陳坤式的顫音。
“少爺,你們……”
子叔尷尬的看着車內的景象,反觀明炎一,則是藉助早已褪下的外套,擋在了伊然夏的身前。一雙噬骨陰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莫名躺槍的子叔。
他幽幽的打開車窗,陰冷的聲音,堪比隆冬蕭瑟的風:“子叔,今晚上,我不想看到除了伊然夏以外的任何人!”
“是,少爺!”
徐子一得令後,立馬打了個哆嗦,彷彿剛從冰窖裡走出來一樣。接着又提起他的小圍裙,逃也似的跑開了。
伊然夏面色通紅的從明炎一胸口探出頭來,她差點兒沒被他給憋死。
“炎一,這樣不太好吧?”她看着子叔倉皇逃走的樣子,怯聲問着。
“嗯……確實不太好。”明炎一冷峻的神色終於緩解了不少,低下頭來吻了吻小羊羔的額頭,“我們還是進屋裡去吧。”
“……”
他說着就整理了一下裝束,先一步跳下車,隨後用寬大的外套罩着伊然夏單薄的身子,牽着她的手往山莊裡走。
伊然夏眼皮一跳,下巴差點沒直接掉下來。明大總裁,我們的重點根本不一致好麼!
她是擔心他對子叔態度不好,萬一明天子叔又做出什麼黑暗料理來,就不太好了。可他倒好,一心想着怎麼繼續做壞事!
“快點兒,小短腿!”
看吧,他還嫌棄她腿短了!這日子還怎麼過?
“明炎一,你個喪屍的暴君!”
伊然夏被動的被他拖着跑,甚至沒來得及脫下另一隻繁瑣的高跟鞋。
看她氣喘吁吁的單腳跳着,明炎一邪惡一笑。他索性走過來,直接將伊然夏打橫抱起,接着就繼續朝樓上的主臥跑……
伊然夏發紅的臉埋在他的心口,像是要燒起來似的,難以抑制。
“呯——”
剛一進門,明炎一就將她放了下來,精壯的身子抵着伊然夏,不小的力道使得房門怦然作響。
她正想抱怨他的粗暴,熾熱的掌心又磨蹭着她的手背。讓那些微弱的反抗因子,全都化作柔聲細語。
兩人一路跌跌撞撞,伊然夏一個重心不穩,就朝着身後的軟榻倒了下去。
“哎喲喂——”
這一倒,伊然夏倒是不要緊,只是沒想到被窩裡還躺了一個大活人!而伊然夏正巧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那聲音明顯是個男人。
“是誰!”明炎一怒喝一聲,又是哪個找抽的傢伙。
“天吶,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伊然夏嚇得不輕,連忙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大衣裹在身上,躲在明炎一的身後。
再看從牀上坐正身子的男人,緩了口氣,無奈的笑了:“我說老弟,你們這小日子,過的可真是滋潤啊。”明紀軒忍不住對自己剛纔目睹的3D大片拍手稱快。
“你TM的給我滾出去!”明炎一不由分說的直接爆了粗口,一雙陰鷙的瞳仁裡,不似剛纔呵斥子叔那樣單純的掃興,而是一種超過了憤怒的厭惡。
厭惡至極。
“哎,哥哥我好難得抽空過來看看你們,怎麼這個態度啦。”明紀軒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的冷眼相待。他還是保持着慵懶的姿態,霸佔着柔軟的大牀。
“來人!給我連人帶牀一起扔掉!”
“……”
明炎一溫怒的低吼了一聲,卻不見外面有任何人答應。這個子叔,通知消息的時候不會找時間,就連通知手底下人收隊的時間,也把握不好分寸……
“啊啦啦,我說老弟,這偌大的碧然山莊也不見一個打手,是不是需要哥哥我友情贊助你幾個呀?”明紀軒見他奈何不了自己,嘴邊的嗤笑越加顯露無遺。
“雖然我打不死你,但兩敗俱傷還是沒問題的。”
這一次,明炎一倒是口吻平和了不少,一改溫怒的神色。可這話一說出來,卻比任何粗暴的態度,都顯得更加有威懾力。
“誒,有話好好說嘛,別動粗呀!”
明紀軒自知,若是真的和明炎一動起手來,自己也只能夠和他打個平手。論及實力,明炎一或許比自己,更適合做九嬰的領導人。
他在九嬰老一輩元老的教育中磨練成長,而炎一在國內,定然也不會閒着……
“上次我給你的東西,你可真有膽量無視了呀。”明紀軒淡然一笑,繼而從兜裡掏出了一張信封。
“同樣的垃圾,就不要總是扔給我幫你處理。”
明炎一冷然低眸,想也知道,裡面一定又是這傢伙費心思搞來的機票。之前李嫣然交給他,他直接給撕了。他早料到這個不達目標誓不罷休的男人,一定還會再來糾纏他。
“別這麼冷淡嘛,剛纔的激情哪兒去了?”
明紀軒還是改不了沒事兒吐吐槽的習慣,看到明炎一已經在摩拳擦掌的骨節直響,他又老實的乖乖轉移話題:“三天後,我就得回美國了。”
“慢走不送!”
明炎一真是巴不得這個礙眼的人能早點兒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炎一,這是我最後一次鄭重地問你,跟不跟我回去?”
難得的正襟危坐,讓明紀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隴上了一層暗色調的薄霧。讓人怎麼也辨不清,那些喜怒無常,究竟是逢場作戲,還是真情實感。
“後果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似是爲了強調事情的重要性,他又補充着言道。反觀明炎一,竟還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態度,直接將臥室的大門敞開來。
“我也是最後一次鄭重的回覆你,慢走不送!”
見他仍舊固執己見,明紀軒這次也並不打算繼續耗下去,站起身來懶散的伸了伸腰,又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炎一,以及那個藏在他身後的可人兒。
“三天後,我在機場等你。自己掂量清楚,孰輕孰重。”
明紀軒的最後一句忠告,幾乎是貼在明炎一耳旁說的。他的聲音極其微弱,話是對着明炎一說的,可他的視線,卻放在了伊然夏的身上。
明炎一隻顧着揣測他話語背後的用意,並沒有發現,在自己的身後還上演了另一幕畫面。
明紀軒並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衝着伊然夏莞爾一笑。那笑容,一如最初他們相識的時候那樣。
他淡淡的勾着脣,眉眼也因這笑容變得更加俊朗。伊然夏發現,阿軒似乎是一個極其喜歡面帶微笑的男人。只是,她很少能夠從見到他的笑容裡,從那雙深邃的眼眸裡,讀出他的情感。
那笑容,就像它本身一樣單純。
爲了微笑而微笑,只因它是世上最廉價的面具。
一語說罷,明紀軒便轉身擺了擺手,算是一個簡單的告別。
“你別理他,視若無睹就好了。”
見他徹底離開了山莊的大門,明炎一這才安心的拉上了窗簾,回過頭看着還杵在原地發呆的伊然夏。
“夏夏?”他輕柔的喚着她的名字,這才讓分了心的伊然夏緩過勁兒來,“不好意思,我心裡有點兒煩,今晚……你就早點兒休息吧。”
明炎一低嘆了一口氣,眼底的憂慮,讓他看起來如釋重負一般。
“嗯……”
伊然夏小聲答應着,乖巧的點了點頭,又踮起腳尖,在他的薄脣上印下淺淺的一吻。
他會心一笑,捋了捋她耳邊略有凌亂的發,轉而擦肩進了浴室間內。方纔還熱情如火的男人,只是幾句簡短的對話,就能將他所有的心思打亂。
伊然夏很清楚,那一張看似簡單的機票背後,承載着怎樣的重量。即便他們現在有着相濡以沫的親密關係,即便他們枕着同一塊綿軟的枕頭入睡。
有多少個夜晚,他是在噩夢中度過的,她不知道。
有多少次沉默隱忍,她也不知道。
浩瀚大洋的另一端,是怎樣顯赫的地位,怎樣龐大的家族。
明炎一揹負着怎樣的負擔,他的親生父親爲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
有太多東西,伊然夏就連一知半解的程度都談不上。這樣的狀態之下,她還能肆無忌憚的說她愛他嗎?
想到這裡,伊然夏的心中不免泛着一絲酸澀。這些事情,換做是劉明美,她會不會知道呢?
她和她不一樣。一個是相伴多年的青梅竹馬,一個是才相戀了數日之久的新歡。她在明炎一的心底,一定還沒有足夠的分量,讓他能夠向自己吐露心聲吧……
目光瞥見牀頭櫃上那一張未封口的信封,伊然夏忍不住走過去,將信封裡的東西掏了出來。內裡就像明紀軒說的一樣,一張簡簡單單的通往美國洛杉磯的機票。
只是……
平靜的杏眸中,忽閃過一絲驚異。
伊然夏看着機票上赫然多出的筆墨痕跡,儼然是一串電話號碼。她擡眸觀望着浴室裡的動靜,浴室內的花灑還在不斷的散發出水流聲。
伊然夏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機,飛快的記下了這一個神秘的電話,繼而將機票與信封歸還至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