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外,冥市異商的資格分爲甲乙丙丁四等,甲字號異商是冥市的決策者,人數稀少,有專門的冥市使徒可以支配,但身份保密,就連其他異商也不知道他們是甲字號的,因爲他們平日內不佩戴甲字號玉牌,都只是帶着乙字號玉牌。
乙字號異商雖然沒有專門的冥市使徒可以支配使喚,但可以僱傭專人保鏢,人數不能超過兩人,但必須通過甲字號異商和冥市使徒的調查審覈。他們可以參與冥市大小事宜的討論,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沒有任何決策權。
易陌塵這類的丙字號異商,只是有在冥市做買賣的資格,受冥市庇護,如果和冥市之外的江湖人士發生任何矛盾,冥市可出面解決,但在冥市內做買賣,每一筆交易需繳納兩成的重稅。
丁字號異商屬於四等中等級最低的,先前所說的夜貨郎也指的是這類人,他們無法像前三等一樣隨時隨地可以做買賣,只能在冥市開張的時候,趁夜四下收售稀奇的物品,再轉交給冥市使徒審覈貨物,按照貨物的品質來判斷是否有資格進入冥市擺攤,而且與丙字號一樣,需要繳納兩成的重稅。
冥市當中,要從丁字號升爲丙字號是最爲艱難的一個過程,有些頭腦不太靈光,運氣不好的異商,甚至會花費十來年的時間。而從丙字號升到乙字號,完全就靠自己在冥市中的各類積累,還要看他售賣的各類珍奇物件的品質等級,如果每年有十件以上的甲等奇貨,連續持續三年,就可以直接升爲乙字號。
可升到乙字號就基本上到頭了,原因很簡單,甲字號異商都是子承父業,除非有較大的變故,否則甲字號不會增加新的成員。
不管關內關外,江湖上所有人幾乎都與冥市有過交易,對逐貨師來說,將自己找到的奇貨交予異商在冥市上售賣最爲保險,對其他各門各派,開棺人、縫千屍、地相,甚至於孤軍、嵍捕、冥耳這裡也是蒐羅情報和線索的最佳地點。
冥市使徒擡手接住易陌塵的那塊玉牌,大拇指在上面摩擦了一下,辨別了下其中的真僞,加上先前易陌塵所說的那句暗語,此時他才徹底證實了易陌塵的丙字號異商的身份。
冥市使徒道:“按照規矩,你是不能帶他們進去的,但既然你用丙字號異商的資格做擔保,我也無話可說。”
易陌塵點頭道:“謝謝。”
易陌塵說完就領着唐千林和李雲帆往裡走,冥市使徒卻忽然間擡手攔住他們。
易陌塵奇怪:“怎麼?你不是無話可說嗎?”
“我是無話可說,但是按照規矩,我必須得知道他們的身份和底細。”冥市使徒冷冷道,先看向李雲帆,“他是誰?”
易陌塵道:“李雲帆,他父親是李清翔,從前的逐貨師,冥市裡無人不知。”
冥市使徒卻道:“他是他,他爹是他爹,我問的是他的身份。”
李雲帆答道:“我是保安局的。”
冥市使徒擡眼皺眉:“衙門公職不能進冥市,這是死規矩。”
易陌塵看着李雲帆,衝他點了點頭,這規矩是沒辦法破的。
李雲帆遲疑了下,伸手在貼身的口袋中摸索了一陣,摸出一個玉製的手掌來,遞給冥市使徒:“我也是逐貨師。”
李雲帆掏出這物件後,易陌塵和唐千林都是一愣,沒想到他還有逐貨師的信物?這是他父親的嗎?
冥市使徒接過那玉手掌,仔細看着:“你如何證實這東西是你的?”
“在下師從北子洪。”李雲帆淡淡道,“這是我拜師的時候,他親手交給我的信物。”
聽聞北子洪三個字,冥市使徒渾身一震,思索了半響,問:“那我問你,北子洪今年在冥市所出的奇貨是什麼東西?”
李雲帆道:“他今年沒有出貨,我師父每五年在冥市出貨一次,上一次出貨是三年前的事情,當時他售出的是一柄契丹骨刀,此刀是契丹王室祭祀所用,刀身由祈禱神牛骨骼打造,世間只有一把,售價是三千兩黃金。”
易陌塵在旁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雲帆,不僅因爲北子洪的名號,也因爲北子洪出售的物品,都是保密的,在冥市中也只有甲字號異商和其屬下的
使徒才知道具體細節。
冥市使徒聞言道:“好,你的確是北子洪的徒弟,但我沒想到北子洪竟然收徒,既然是這樣,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和你過過招。”
李雲帆詫異:“過招?”
易陌塵趕緊道:“沒這個規矩吧?”
“規矩是人定的,你們運氣不好,今天是我守門,這條規矩我剛加上。”冥市使徒攥拳道,“北子洪的破骨拳名揚天下,我想見識一下。”
北子洪的破骨拳在關外,無論是異道人士還是普通江湖中人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套拳法是北子洪從契丹古拳法中參悟出來的,無論人畜,中拳之後身體表面看不到任何傷痕,但中拳部位的骨骼卻會盡碎,屬於極其狠毒的內家拳。
李雲帆道:“我沒帶兵器。”
唐千林覺得奇怪,拳法還需要兵器嗎?
易陌塵解釋道:“雲帆所說的兵器,是一副特製的手套,不戴上那種手套,發揮不出破骨拳的真正威力。”
唐千林問:“手套?爲什麼?”
冥市使徒道:“任何一種拳,重擊在人的身上,人的皮膚和肌肉會吸收大部分傷害,而戴上那種手套之後,破骨拳的威力纔會全部發揮。我借給你吧。”
冥市使徒說完從口袋中摸出一雙手套扔給李雲帆。
李雲帆接住,仔細看着,冥市使徒道:“這是我仿造的,肯定沒有北子洪前輩親手製作的好,但也將就了,來吧。”
說完,冥市使徒拉開架勢,唐千林和易陌塵一看那架勢,脫口而出:“洪家拳?”
冥市使徒聞言,冷笑了下,變換了姿態,也不知是故意顯擺,還是有意故弄玄虛,擺出了劉家拳、蔡家拳、李家拳和莫家拳五種起手式。
李雲帆道:“沒想到你竟然連廣東五大流派的南拳都會,但架勢只是架勢。”
冥市使徒道:“是不是架勢打了就知道。”
冥市使徒說完揮拳上前,與李雲帆鬥在一起,兩人打鬥的過程中,李雲帆一直沒有還手,不斷在閃避觀察。他發現冥市使徒除了廣東五大流派的南拳還用了蔡李佛、虎鶴雙形、俠家拳、詠春、白眉、南極、儒拳等等。
唐千林也在旁邊看得詫異,猜測着這位冥市使徒的身份,因爲他所使用的拳法都不僅僅只是架勢。
接着,李雲帆一邊避開一邊在那數着:“周家拳、屠龍拳、洪門伏虎拳、小策打!你連廣西南拳也會,前輩到底是什麼人?”
冥市使徒收勢,後退兩步道:“大部分南拳我都會,你是不是想要我全部都使一遍?這樣吧,我用岳家拳,你用破骨拳,沒問題吧?”
李雲帆這才戴上手套,卻不擺任何架勢,只是站在那道:“前輩,您先手。”
岳家拳以攻爲主,以守爲輔,攻守兼備,剛勁有力,注重於實用,通常來說都是左手爲虛,右手爲實,配合靈活的步法,力求在五招之後擊敗對手,如果五招內佔不到便宜,就會轉攻爲守,是南拳中比較纏人的一種的拳法。
冥市使徒突然出手,擡左手就朝着李雲帆的喉頭擊去,李雲帆卻是閃身半寸,舉拳直接朝着冥市使徒的左拳打去。
在李雲帆的拳頭快擊中冥市使徒左拳的瞬間,他的拳頭卻停住了。
冥市使徒收手:“我輸了,你怎麼知道,我左拳是實招而不是虛招?”
“很簡單,因爲你在明確告訴我,你要用岳家拳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設了個套給我,誰都知道岳家拳左手虛,右手實,所以,你第一招就是實招。”李雲帆笑道,“要是我不避,就會中拳,要是我避,就會中右拳,因爲你爲了保險起見,在起手邁步的瞬間,轉岳家拳爲洪家拳,雙拳發力,以求一招制敵。”
冥市使徒點頭:“名師出高徒,拳腳功夫也靠的是腦子,化解這一招最好的辦法就是硬碰硬,但是如果你不會破骨拳的話,和我的拳頭硬碰硬,吃虧是你。”
李雲帆只是笑,抱拳道:“前輩,我們可以過去了嗎?”
冥市使徒點頭:“你們倆可以,嵍捕留下。”
易陌塵指着冥市使徒道:“喂,前輩,沒有你這樣的吧?太膈應人了,不是說好了嗎?就和他打。”
冥市使徒冷冷道:“我說了,規矩是人定的。我多年前在關內遇到過嵍捕,見識過他們的下鳳槍法,那次我輸了,所以,我想看看,這麼些年過去了,我是不是有所進步。”
唐千林笑道:“如果我贏了,前輩是不是就放我過去?”
冥市使徒道:“當然,你打贏我,我就放你們過去,一言九鼎。”
“好呀。”唐千林說完直接退開,將行囊取下去抓其中的定風尺的時候,卻掏出一支手槍來對準冥市使徒,“前輩,你認爲你避得過我的子彈嗎?”
冥市使徒卻不動怒,忽地笑了:“果然是嵍捕,真會鑽空子。”
唐千林笑道:“前輩,你自己說的,我打贏你,你就放我過去,卻沒說用什麼方式。”
冥市使徒嘆氣道:“有時候小聰明也能起作用。”
唐千林放下手槍:“前輩,那麼,我贏了還是輸了呢?”
冥市使徒道:“你贏了,這個時代最快擊敗對手的方式就是用槍。”
唐千林笑着蹲下來,重新將下鳳槍組合好,持槍站定道:“那麼,前輩,我們就來公平地打一場吧?”
易陌塵趕緊道:“你有病啊?閒着沒事做?都說你贏了。”
李雲帆在旁邊道:“陌塵,老唐剛纔那麼做,只是爲了保險起見。”
易陌塵納悶:“什麼意思?”
冥市使徒道:“這位嵍捕擔心我之後會耍詐,所以先讓我輸,並且許諾讓他可以過去,緊接着,再和我公平的打一場,一來他達到了目的,二來也讓我完成了心願,事情也做了,大家都不吃虧。”
唐千林咧嘴笑道:“前輩,我的確想見識下你的功夫,我從來沒遇到過前輩這樣的高人,也是手癢得很。”
冥市使徒取下背上的那柄用白布包裹的長刀,取出來之後,他將那柄長刀扛在肩頭道:“那麼,我用什麼刀法呢?”
其他人看到那柄長刀既大又重,刀身寬厚,比一般的單刀足足大了一倍,也不知道是什麼兵器。
唐千林持槍道:“隨意。”
冥市使徒想了想道:“我不耽誤你們時間,三招之內見分曉吧,我就用麻衣刀法。”
唐千林聞言,卻是大喜:“太好了。”
因爲麻衣刀法早就失傳,唐千林也只是聽過,從未見過,對學武之人來說,這簡直就是送了一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