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軒小嘴微張,連傲趴在他的腿上,讓自己答應他一定要好起來……似乎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後,尉遲軒對連傲的恨意已經被沖淡了,他更多的是疑惑,直覺連傲已經把一切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可是似乎沒有告訴他的打算,尉遲軒的手臂頓在空氣中,良久,才輕輕地撫摸上連傲的頭髮。
明明是那麼剛強堅硬的一個男人,擁有魁梧健壯的身軀與懾人的身高,肌肉像堵厚厚的牆似乎刀槍不入,從不畏懼任何的挑戰與刑罰,這樣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會有脆弱得像個孩子的一面,就這樣趴在他的腿上,連傲的頭髮不像一般男人的頭髮那般堅硬,而是十分柔軟,尉遲軒竟有點留戀這種美好的觸感。
“我這幾天都沒有做噩夢...”尉遲軒輕聲道。
連傲擡起頭,一隻大掌探進了尉遲軒的襯衫中,雙目灼灼道:“如果我這樣對你呢?”說着一寸寸地下滑,逐漸接近他的禁地。
尉遲軒向後無助地仰着頭顱,雙眼迷濛地拒絕:“不要!”
連傲認真地看着他的表情,尉遲軒的精神壓力似乎減弱了很多,人也有精神了,就是對於做.愛心裡還是有強烈的排斥感,難道是因爲他曾在死去的尉遲龍面前強佔了尉遲軒的原因嗎?
連傲之前一直以爲尉遲軒害怕與拒絕做.愛是因爲自己在四年前的粗暴掠取,現在看來自己當時的舉動很有可能踐踏了尉遲軒的自尊心,他那時候正沉浸在失去唯一的親人的痛苦中,而自己還在死不瞑目的尉遲龍的面前要了他……
連傲不語,思考着該如何治好尉遲軒,快速抽出自己的大掌,將尉遲軒的衣衫重新整理好,尉遲軒看着神情凝重的連傲,似乎覺得以前事事以自己爲先的連傲又回來了,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那麼多始料未及的事的話,他一定能夠坦白自己的心聲吧……
連傲的手機響起,衛鈞道:“阿傲,我已經到樓下了。”
“好,我們馬上下來。”連傲將尉遲軒從牀上帶起,攬着他的肩膀走進電梯,身後跟着一羣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他們全是連傲的手下,有尉遲軒見過的,也有尉遲軒不認識的,當上了教父以後,連傲擁有了很多新的手下,尉遲軒認識的只不過是當年在尉遲主屋的那一小部分而已。
“你要帶我去哪裡?”尉遲軒隱隱有些不安,身後緊跟着的那些保鏢一致穿着筆直嚴肅的西裝,他們身上帶着一股濃重的憂慮,似乎今天是什麼奇怪的紀念日一般,尉遲軒這才發現自己與連傲也穿着那樣筆挺的黑色西裝,整齊肅然。
“去一個地方。”連傲將尉遲軒推到後座裡,自己坐在他的旁邊,車門外立刻有人爲他們關上了門。
衛鈞熟練地將車子開往靈堂的方向,一路上尉遲軒都雙拳緊握,像只不熟悉周圍環境的小獸般四處張望着,一副連傲會將他拐賣的滑稽表情,即使他知道連傲不會也沒必要將他拐賣,但他還是覺得這種冷如冰窟的氣氛十分的壓抑。
在連傲與尉遲軒下車後,那些跟隨過來的保鏢們也紛紛下了車,在尉遲軒的疑惑中,有兩個守在大門前的保鏢向連傲低頭行禮,“大哥!”
“開門。”連傲神情嚴肅,棱角分明的臉上冷傲如霜,就連被連傲緊緊攬在懷裡的尉遲軒都不由感覺一冷,連傲今天似乎心情很不好,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阻擋着他們的大門被守門的兩個保鏢左右打開,莊嚴肅穆的純黑色大門打開後,尉遲軒看見的是一片黑白相交的世界,黑的,是端端正正擺放在正中央的靈牌,白的,是裝飾在頂樑上環繞的白花。
層層疊加的桌面上擺放着相同的黑色靈牌,每一座靈牌前都擺着新鮮的瓜果與白色的蠟燭還有黃香,而最中間的靈位赫然就是新增的安塔的牌位,還有其他幾位「炎鷹」的隊員也死於不久前的那場郊外槍戰中。
連傲牽着尉遲軒來到靈堂前跪在了柔軟的墊子上,身後的一整排黑衣保鏢也“刷”的一聲跪落在地,尉遲軒看着高高在上的靈牌,心像被絞肉機一般狠狠地揪着,這些生靈,本該有自己的生活,卻因爲他們而早早失去了性命。
連傲握着尉遲軒的手心已經溢出了汗,每次前往靈堂連傲都是帶着巨大的憤怒與滔天的仇恨而來,在他眼裡,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是他的家人,因爲他生存於動盪的黑暗世界中,所以他們也只能跟着他深受磨難……
“都是因爲我。”尉遲軒低着頭,以一種懺悔的姿勢甕聲甕氣地道。
在連傲身後跪着的衛鈞突然出聲道:“所以你更要活下去!如果曾經爲你而死的他們知道自己的犧牲都是些無用功,你像個懦夫一樣恨不得隨時死去,他們的靈魂會安息嗎?!”
尉遲軒的臉色陡然蒼白,連傲喝止了衛鈞犀利的話語,尉遲軒卻在連傲的耳邊道:“對不起,我會努力地活下去。”
尉遲軒站起身,從大香爐裡拿過一支支的香爲最正中央的安塔上了柱香並鞠躬道:“謝謝你的捨身相救。”
尉遲軒是真心的感謝,如果不是安塔,說不定他就再也看不到那個男人了,尉遲軒用餘光瞥了五官堅毅棱角分明的連傲一眼,突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比仇恨與真相更爲重要的,似乎是那個男人。
當連傲有危險的時候,即使他知道自己幫不上很多忙也還是想跟他共同進退,當看到有人傷害連傲的時候,他依舊像多年前那樣勇於爲連傲執起槍柄,將傷害連傲的人一槍斃命,有人說恨的反面是愛,他還在恨,所以,他是不是也依舊愛?
如果哪天他能夠不再恨,那麼才說明他不再愛了吧?
連傲看着神情篤定的尉遲軒,在確認他沒有任何的不妥後終於鬆了一口氣,衛鈞說得對,尉遲龍與連傲爲了守護住尉遲軒的命,不知道犧牲了多少人,如果尉遲軒還一味把自己困在死衚衕裡,活在愧疚中,那麼他們的守護又有什麼意義呢?
連傲站起身,拿過一炷香插在了安塔的牌位前,他靜靜地注視着煥然一新的牌位,良久才轉移視線,爲旁邊的遲陽的牌位也上了駐香,“放心吧,我會將小央照顧好的,小央很開朗,學習和頭腦都很不錯,以後一定會有份不錯的工作還有...愛人。”
遲央在盛易身上受到的傷害,因爲有尉遲軒在,連傲便只能妥協,以至於連傲每次到靈堂前都覺得愧對如此相信他的遲陽,這次也一樣。
“我連傲會把小央當作自己的親弟弟來保護着,請你在天有靈,保佑小央以後的日子順順利利、開開心心,兄弟,我敬你一杯。”連傲拿過小小的酒杯將裡面的酒水在自己的身前慢慢地倒在地上,神情無比地莊重。
親弟弟?!
尉遲軒的大腦一下子短路了,狹長的雙目緊緊盯着那個牌位:遲陽……姓遲,聽連傲話裡的意思,是遲央的親人?那麼連傲只是代替這個遲陽照顧遲央並將遲央當作弟弟而已?
難怪連傲會說遲央對於他來說很重要,尉遲軒瞭解連傲,連傲是一個重情重義且極度重 ...
視承諾與誓言的人,難怪他在知道盛易碰了遲央後會這麼瘋狂地叫囂着要殺掉盛易,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承諾嗎?
難怪連傲從來沒有在遲央的房裡過過夜,僅有的一次,似乎也是因爲他受了傷的緣故,難怪尉遲軒總覺得連傲與遲央之間的相處很奇怪,他看得出來遲央喜歡連傲,而連傲平時卻不太與遲央親近,但關鍵的時候,又十分在乎他……
原來,竟是許過諾的兄弟之情嗎?那他,一直都把連傲對於遲央的這種兄弟之情扭曲了嗎?他曾經以爲自己不介意,可是當連傲在生死一線的時候斬釘截鐵地回答他遲央很重要的時候,他的心曾有一刻很痛很痛,可是連傲後來又說,,
你比他還重要!
尉遲軒望着連傲的背影,眼神極度複雜,但是衛鈞卻看得清清楚楚,尉遲軒並不是不在乎連傲,因爲此刻尉遲軒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釋然的光芒,他知道尉遲軒的心裡一直都存在着一個疑問,那就是遲央到底是連傲的誰,現在他衛鈞總算幫尉遲軒解開這個疑惑了。
如果不是衛鈞,連傲大概永遠也不會意識到遲央的存在會讓尉遲軒多想,連傲對待感情其實很不敏感,所以,他當然沒有想過自己在尉遲軒面前偶爾對遲央流露出來的心疼與在乎會讓尉遲軒吃醋,在感情方面連傲是遲鈍的,就像直到安塔爲他犧牲了生命他才懂得安塔對他的愛並不是開玩笑一樣。
尉遲軒的目光下意識地轉移到了衛鈞的身上,帶着疑惑與詢問,衛鈞點頭,尉遲軒這才明白,原來衛鈞口中的“連傲要到靈堂請罪”是這個意思,那他以性命威逼連傲放過盛易,豈不是讓連傲在心裡對遲陽與遲央都十分愧疚?
尉遲軒輕微地搖頭,“你爲什麼都不說?”
連傲一驚,但還是故作鎮定道:“不說什麼?”
“遲陽是遲央的親人,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尉遲軒哀怨地望着連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