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幻靈之地的核心區域。
白鹿鳴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渾身上下的衣衫都已經溼透,他沾滿泥土的髮髻早已經散開,胡亂黏連在臉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苟延殘喘的乞丐。
很顯然,白鹿鳴剛剛經受了難以忍受的劇痛,以至於堂堂三階武者連一點體面都沒有了。
此時正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只是亂髮遮掩了他的面龐,令人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
“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商夏就已經失蹤!白鹿鳴,我小看你了!”
楚嘉緊緊的抿着嘴,剛剛正是他發動了白鹿鳴身上的“三意鎖”。
而在她的身邊,聞訊趕來的孫海薇同樣面露擔憂之色,同時看向白鹿鳴的目光已經隱隱間透漏出殺意。
“我……我說過的,跟……我無關,是他自己胡亂行走,離開了核心區域!”白鹿鳴在地上喘息着說道。
孫海薇沉聲道:“這麼說你是知道他離開核心區域的了?”
“沒錯!”
白鹿鳴並不否認,而且他知道自己否認也沒有用。
幻靈珠能夠回溯他過去一段時間的行爲影像,只要楚嘉在商克吸收完幻靈煞之後,將幻靈珠收回,立馬便能夠發現他做過些什麼。
況且即便是不用幻靈珠,楚嘉也能夠通過中樞陣圖查看到白鹿鳴當時所在的位置。
事實上也正是因爲如此,在商夏失蹤的一剎那,楚嘉第一時間便找上了白鹿鳴,二話不說便發動了“三意鎖”,將白鹿鳴折磨的死去活來。
“爲什麼不阻止他?”孫海薇語帶寒意。
白鹿鳴撩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亂髮,一臉奇怪的反問道:“我爲什麼要阻止他?事實上,在他從商克閉關的石室當中出來的時候,楚小姐本就已經警告過他了。”
孫海薇仍舊不依不饒道:“這麼說你也是有意看他離開核心區域了?你雖然沒有直接出手害他,但也是在坐視他深入險境!”
“險……境?”
白鹿鳴勉強露出一絲嘲諷一般的微笑,卻沒有繼續迴應孫海薇,反而將目光落在了楚嘉的身上:“誰能想到整個珊瑚領玄界會被全面調動,而且偏偏就在那個時候,甚至連帶着四大靈地的空間都開始相互交互?楚小姐,你能想到嗎?”
楚嘉沉默不語。
白鹿鳴回頭繼續看向孫海薇道:“事實上,就連楚小姐能夠做出四大靈地可能會發生空間轉移這個判斷,也是基於我事先對於珊瑚林玄界瞭解的和盤托出。楚小姐的陣道造詣以及天賦,都遠在白某之上。連楚小姐都想不到的事情,白某又怎麼可能知道?”
孫海薇語塞,不知該如何反駁。
楚嘉這個時候忽然將下巴一擡,帶着一絲嬌蠻之氣道:“即便此事果真與你無關,但說你一個居心叵測卻是不冤。”
這一回卻是換成白鹿鳴沉默不語,事實上他從一開始也未曾否認。
“那你知道我之前爲什麼會一力主張留你性命嗎?”
楚嘉這個時候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絲看上去很是乾淨的笑意。
白鹿鳴見得她臉上的微笑卻沒來由的心中一顫,這種笑容帶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就連她旁邊孫海薇都是微微一怔,一下子回憶起當初在地下通道坐看白鹿鳴破陣的那段經歷,不由的微微向一旁挪動了一下腳步。
“難……難道不是因爲楚小姐需要有人相助嗎?”白鹿鳴低聲道。
楚嘉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只聽悠然道:“你要是聽話,那你自然就是我的助手。日後返回通幽峰,向學院幾位前輩師長秉明之後,憑你的陣道造詣,以通幽學院‘兼收幷蓄,有容乃大’的校風,便是推薦你做個教習也無不可。你脫離月季會、歐陽家族一事,也自有學院爲你提供庇護。”
“多……多謝!”白鹿鳴神色有些變幻。
楚嘉卻是不置可否,繼續道:“可你要是心存不軌……”
說到這裡,楚嘉的聲音忽然一頓,臉上卻是笑靨如花,但看向白鹿鳴的目光卻如同在看一個好看的玩具:“以你在陣法一道上的見識,想必是聽說過‘陣靈’的吧?”
白鹿鳴神色大變:“這是禁忌之術,被陣道一脈的所有武者所唾棄,你怎麼敢這麼做?消息傳出去,必會引得整個蒼宇界譁然,寇衝雪也未必護得住你!”
“禁忌之術?”
楚嘉又發出一陣銀鈴般輕笑,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怎得一聽到‘陣靈’二字就嚇成這樣?該不會以爲我要把你製成‘陣靈’吧?”
白鹿鳴的臉色越發的蒼白。
楚嘉看在眼中越發覺得好笑:“想什麼呢?雖然說我的確懂得這種禁忌之術,而且也的確想要鑽研一番,但這種有傷天和的東西,輕易碰不得!”
不等白鹿鳴鬆一口氣,楚嘉乾淨的笑容下,語氣突得又是一轉,帶着一抹憧憬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所謂‘禁忌之術’不就是隻要不讓別人知曉不就沒事兒了嗎?蒼宇界各州的那些個大勢力的守護陣法下面,沒有血祭幾個陣法師的又有幾座?哪怕被發現了,不也都宣稱被殺的都是‘居心叵測’的敵對陣法師嗎?”
“居心叵測”這個詞楚嘉剛剛就有說過,可偏偏白鹿鳴當時也沒有反駁,而是以沉默來默認。
白鹿鳴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二位,只要不真的讓白某去祭了陣法做一道傀儡一般渾渾噩噩的‘陣靈’,但有交代,白某無不順從。況且,商公子失蹤一事真的是意外,而且他也未必就死了……”
楚嘉笑道:“所以你現在還活着啊,如果他死了,你肯定也得死!商前輩馬上就要進階四重天,一旦他出關發現商夏已經遇害……,你明白的,我總要給他老人家以及背後的商氏家族一個交代。與其讓你輕易死去,還不如成了一道‘陣靈’生死不能,沒準商家人反而覺得解氣!”
剛剛在“三意鎖”的折磨下剛剛恢復了一丁點元氣的白鹿鳴,此時再次癱軟在了地上。
“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孫師妹……”
楚嘉說罷,轉身便要招呼孫海薇離開,卻發現她正一臉的神思不屬,不由笑道:“孫師妹?想什麼呢?走啦!”
“嗯?”
孫海薇先是一驚,然後勉強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連聲道:“哦,好的,好的……”
…………
“咦,這是什麼劍術,好生怪異的力道!”
帶着一抹好奇的聲音,從商夏的身後傳來。
商夏驟然轉身的同時,以玉河劍護在身前,同時身形向後飛退,拉開與身後之人的距離。
“三階!”
商夏看着二十餘丈之外,剛剛向他出手之人,感覺嘴裡有些發苦。
商夏的對面是一位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的青年武者,只見此人衣冠楚楚,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倒是與商夏原本的風采有幾分相像。
只是之前商夏數次進出水潭,特別是沒有了避水珠之後,雖然每一次都能以體內元氣烘乾浸溼的衣衫,但數次下來,原本體面的衣着也變得發僵發硬,看上去更有幾分狼狽,哪裡還能與眼前之人相提並論。
況且眼前之人非凡自身修爲已經達到了武意境,更有兩位二階武者一左一右跟隨在此人身後。
見得商夏反應迅捷,遇襲的一剎那便與衆人拉開距離,青年武者身後的二人便欲從左右包抄過去,攔截商夏的退路。
不料青年武者卻是擡手止住了二人:“一個二階武者,他是逃不掉的。正巧我新得的這套朱氏劍法剛剛練成,正缺一個趁手的陪練,此人劍法卻是怪異,正巧送上門來。”
商夏在看到對方實力之後,原本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逃遁。
這裡地勢雖然平坦,看上去像是一片荒原。
可這片荒原之上仍舊有如同珊瑚一般的假山林立,有這些假山作爲掩護,商夏覺得自己或許還是有着逃生的希望的。
只是青年武者顯然看出了商夏的打算,在止住了身後二人的一剎那,一泓如同秋水一般的劍光乍現,直接越過了二十丈的距離,直奔商夏的面門而來。
“何必急着離開?你劍術奇特,何不與我切磋一番?”
二人的雙肩瞬息之間交擊數十次,商夏接連後退,而那青年武者尚有餘暇開口說話。
不過商夏也察覺到,眼前之人似乎故意將自身修爲壓制在了二階武者的程度,保持着與他大致相當的修爲,只管將手中的長劍朝着他招呼過來。
“你是通幽學院的生員吧?如此修爲當是上舍無疑了,想來也不是無名之輩。在下東方世家的東方明鈺,不知你如何稱呼?”
商夏沉默不語,只管將他手中最強的一套劍術“剛柔劍訣”施展出來,抵擋着對方的進攻。
這個時候,商夏在雙方短暫的交手過程當中,已經對對方的劍術有所瞭解。
此人的劍術忽而重逾山巒,雖不如方鋼劍訣那般氣勢剛猛一往無前,卻更顯厚重沉穩,以勢壓人。
時而此人的劍法又變得輕如鴻毛,雖不如無形劍訣那般隨機應變變幻無常,卻總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甚至還要甚於他之前那種厚重的劍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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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時間的調整好像又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