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當時她在嚇唬米爾頓公爵,給他施加額外的壓力。
但也不排除女巫臨走前與那兩方調查者打了招呼,順手幫小店消除了後續的麻煩。
總體而言,當鄭清垂頭喪氣的面對黃花狸不告而別的這個事實的時候,店鋪內外的氣氛已經完全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與安詳。
“今天是你開店的大好日子,不要這麼喪!”
吉普賽女巫用力拍了拍公費生的肩膀,笑着說道:“你看看我,一整副塔羅牌都灰灰掉了,也沒有不高興,不是嗎?”
說着,她順手指了指貨架前不遠處的一小堆灰燼。
那是她用塔羅牌阻擋米爾頓公爵的血焰後,留下的唯一痕跡。
距離那一小片灰燼不遠的地方,還有幾塊破碎的玉石,它們原先的主人是蔣玉;玉石碎片的旁邊,還躺着半條吃剩下的小魚乾,那是屬於黃花狸的。
看到這些殘留的痕跡,鄭清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的又一個事情。
“啊,糟糕!”
男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滿臉懊惱:“剛纔只顧着招呼客人,忙店裡的事情,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你放心,你們的塔羅牌還有護身符……”
“打住!打住!”伊蓮娜一拳砸在了鄭清的嘴上,把他想要說的話全給砸了回去。
年輕的公費生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大庭廣衆之下,大庭廣衆之下,他在心底碎碎念着,下意識的瞟了一眼旁邊的其他人。
蕭笑仍舊與兩隻老鼠就貿易協定在耐心的扯皮,低着頭撥打着算盤,完全沒有注意鄭清這邊的動靜;而辛胖子與李萌幾個則樂此不疲的與幾隻貓咪拍着照,也顧不上關注周圍環境。
唯一站在兩人身邊的蔣玉,似乎沒有看到伊蓮娜那一拳似的,表情非常平靜。
這讓鄭清的心慌感慢慢消退了下去。
倒是伊蓮娜,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有些不太恰當,面不改色的打了個哈哈,隨便聊了幾句之後,便旋風般離去。
衣袂飄飄,彷彿一隻火紅的大蝴蝶。
然後這隻紅色的大蝴蝶在店鋪門口遇到了一位遲來的客人。
“啊,吉普賽女巫團的瓊斯小姐,好久不見。”身材瘦高的流浪巫師扯了扯自己軟趴趴的帽檐,非常有禮貌的問了一聲好。
伊蓮娜瞥了他一眼,沒有吱聲,只是默默的點點頭,而後便側着身子從老巫師身旁穿過。
流浪巫師鼻翼微微翕動了幾下,嘴角忽然勾了起來。
“看得出,你對那個孩子很用心吶。”他忽然開口,聲偌蚊吶:“不過,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在迷情劑裡用火灰蛇的蛋,而且會用瑤草代替玫瑰荊棘……當然,當然,老配方上都會用到它們,但現在這是一片新的世界了,不是嗎?”
原本腳步輕快的伊蓮娜身形一頓,停了下來。
流浪巫師微微一笑,也停下了腳步,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角,笑眯眯的看向吉普賽女巫。
伊蓮娜緩緩回過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應該驚慌失措?”她盯着流浪巫師那滿是皺紋的老臉,慢慢說道。
“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而已,完全不需要如此。”流浪巫師油滑的說道:“不介意的話,流浪吧可以爲您提供不同配方的迷情劑……尤其是適合東方人體質的配方。”
他在‘東方人’幾個字上咬的格外重。
“那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呢?”女巫歪了歪腦袋,似乎非常感興趣:“鮮血?希望?未來?還是靈魂?”
“這要看客人您的決心與需要了。”流浪巫師滴水不漏的回答道。
伊蓮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果然,傳言從來都是真實的映照。”她用譏諷的語氣說道:“你不是像一位黑巫師,你就是一個黑巫師……沒有哪位正派巫師聽到我的報價後會這麼回答。”
流浪巫師終於不再笑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停頓了幾秒鐘,才說道:“我以爲你的經歷會讓你更成熟一點……起碼在面對強大的存在應該學會尊重。”
“你不是他,我並不在意你身後那個已經沒落的女巫團,或者某個在封印裡苟延殘喘的影子……唯一值得我站在這裡跟你浪費口水的,是你誤打誤撞與他建立的聯繫。你應該學會珍惜這點聯繫。”
“至於你說的黑巫師、或者是正派巫師……只能說還是太年輕吶。”
“黑與白,只是我們對不同色彩的定義罷了。就像善與惡……用一種人類社會的道德準則來定義大千世界、洪荒宇宙,豈不是非常滑稽的事情嗎?”
“牛頓的力學定義尚且有其適用範圍,遑論更加微妙與精巧的人心世界了。”
“你們在聊什麼?我怎麼好像聽見你們說牛頓了?我沒聽錯吧!”鄭清從店鋪深處迎了過來,遠遠的就叫道:“巫師們也學牛頓的力學?”
“巫師們什麼都學,只要涉及這個世界的真實。”蕭笑從櫃檯後面擡起腦袋,插口道。
年輕的公費生立刻舉起雙手,表示完全贊同,而後倒退着,徑直向門口退去。
當他來到店鋪門口的時候,吉普賽女巫已經離開了,只留下那位深處瘦高的流浪巫師,一手提着一盒糕點,一手拎着一個酒瓶。
“遲來的祝福。”流浪巫師將酒瓶舉了舉,臉上露出恰當的笑容:“必須承認,人老了,就喜歡清靜……而今天你這裡實在是太熱鬧了。我老人家受不住的。”
鄭清嗅着空氣燦爛的那絲絲馥郁芳香,心頭空蕩蕩的。
“唉,”他勉強嘆口氣,擠出一絲笑容:“歡迎歡迎……祝福什麼時候都不嫌遲的。還好你來的晚,如果再早一點,說不定你這頂破破爛爛的帽子都要被米爾頓公爵給燒掉了。”
“嚯!是嘛?!”流浪巫師臉上露出幾分感興趣的表情:“卡倫家的那位輪值族長嗎?他也來了啊……”
“不要用這種從來沒聽說過的語氣說話,”鄭清翻了個白眼:“好歹我也是你的金卡客戶了,流浪吧什麼能力我會不知道?恐怕米爾頓公爵前腳剛剛踩在布吉島的岸邊,有關他的消息就已經在流浪吧裡漫天飛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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