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奇駿不但自己抽菸，還遞給秦懷玉一支菸，看來公司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否則白奇駿不會抽菸解悶。
“爸爸，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白小米終於忍不住問道。
“沒事。”白奇駿狠狠吸了口煙，吐出的話卻很淡。
“那爲什麼讓小羽回來？他正在參加……”
“那些培訓有什麼用？回來讓他參加實戰。”張子妍打斷白小米的話，秀眉也鎖着憂慮。
“媽媽，公司到底怎麼了？”白小米看見一家人的臉色，擔憂起來。
“公司沒事，就是人事部少了個助手，讓你弟弟去公司鍛鍊兩個月，暑假結束再讓他回學校。”白奇駿對女兒微微一笑，說道。
“真的嗎？”白小米半信半疑。
“你這孩子問那麼多有什麼用？當初讓你畢業後去公司實習，你偏不願意，現在就算出了事，你也什麼忙都幫不上……”
“老婆，注意你的口氣。”白奇駿打斷張子妍的話，“小米無心商界，當初我們也說好不強迫她，現在別因爲一點小事就埋怨別人。”
“我不是埋怨，只不過……想看見女兒和兒子都能頂起一片天，延續我們的心血而已。”張子妍輕輕嘆了口氣，擡手整了整頭髮，她最近的火氣是有點大，畢竟是女人，沒有白奇駿冷靜鎮定。
“會撐起一片天，只不過，是他們自己頭頂的天。”白奇駿撫了撫愛妻的肩，寬慰的說道，“相信你的骨肉，別把公司的情緒帶回家裡。”
張子妍點了點頭，有白奇駿在身邊，她雜亂如麻的心安定了很多，感覺天塌下來，也有人給她支撐着。
白小米麪對秦懷玉修好的電腦，又在發呆。
晚飯吃到很沉默，她第一次覺得在這個家庭裡，她像個嬰兒。
不能自保，也不能保護別人，她就像是初生的嬰兒，每天對着自我的小世界發呆，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的。
明天接回弟弟，無論他是做人事部的助理還是董事長的助理，至少，他也能撐起家庭的一角，而她呢？
就算擁有了秦懷玉，也不覺得她和玉玉是一體的，因爲他們到現在都沒能身心合一。
白小米突然沮喪極了，覺得自己很無用。
“還不舒服嗎？”秦懷玉像是不知道她的月事走了，走回臥室，反手掩上門，輕聲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着抑揚頓挫的悅耳音色，如果在另一種場合，他無疑具備着演說家的煽動魅力。
可是在這暖色調的臥室裡，秦懷玉的聲音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暖。
“心裡不舒服。”白小米如實的回答。
“因爲媽媽今天說的那幾句話？”秦懷玉走到白小米的身邊，竟然溫情脈脈的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如同白奇駿把手放在張子妍的肩上。
“我是很沒用，這麼多年，依舊活在自我封閉的世界裡，討厭和外界接觸，最後躲在網絡裡尋找生存的空間，連最基本的交際都快忘了，看見覆雜的人際關係，只想關上房門，一個
人對着電腦尋求安全感……”白小米在法定的丈夫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我害怕改變，所以蝸居在狹小的空間裡，不去看外面的改變，我是個固步自封的人，我……”
“大部分人都不希望改變，不是你一個人這麼想。”在秦懷玉的眼裡，她確實像個嬰兒，沒有野心，沒有慾望，只有一雙好奇迷惑的雙眼，打量着萬丈紅塵。
她在宅中退化，退化成了嬰兒。
或者說退化成了低等動物，像一隻貓，或者一隻狗、一隻兔子，只要吃飽喝足，除去本能的慾望，幾乎一無所求。
所有，大多數時候，她看上去那麼像小動物。
“如果不是爸爸媽媽容忍我，給我創造了無憂無慮的生活條件，我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用微薄的稿費養活自己。”白小米嘆了口氣，突然問道，“玉玉，你告訴我，爸爸的公司是不是出了問題？”
“沒有什麼問題，因爲人事部的經理調動帶走了一個文件，導致項目部的數據錯誤，不是很重要的問題。”知道她聽不明白，秦懷玉簡單的說道，“而爸爸媽媽在小羽能不能現在進入公司的問題上，想法有些不同，所以最近媽媽的心情不好，偶爾會控制不住的發脾氣。”
“就這樣？”白小米還是不太相信。
“你別擔心，不管以後出了什麼事，我保證你有吃有喝，哪怕每天抱着電腦玩遊戲，也不會餓肚子。”秦懷玉婚後第一次給白小米諾言。
公司出了狀況，是拜他所賜，秦懷玉知道，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白家會越來越煩惱，陷入更不利的境地，最終會破產。
所以，他纔會給白小米這樣的諾言。
也算是最後一點補償，在離婚後，他會給白小米一張銀行卡和一套房子，讓她吃喝不愁。
“玉玉，你真好。”白小米反手抱住秦懷玉的腰，感動的說道，“真慶幸我決定嫁給你，你不知道當時我總以爲你是在騙我，害怕上當受騙……”
“可是我……不能盡丈夫的責任。”秦懷玉立刻打斷她，不想聽下去。
“你會好起來的，我相信安醫生。”白小米擡起頭，說道。
安澤明如果聽到這句話，肯定會狂笑不止。
他現在正眯着眼睛把玩着溫度計，等着某人“複診”。
白小米覺得自己踏進這個醫院都鬼鬼祟祟，生怕遇到什麼熟人，尤其是親戚。
萬一他們問起小夫妻倆怎麼來醫院，白小米一緊張就怕露餡。
“秦夫人，請在這裡等候，秦先生要進行常規檢測。”安澤明故意稱呼白小米爲秦夫人，他將秦懷玉帶到隔壁的房間裡，笑眯眯的問道，“臉色疲憊，眼底發青，你沒休息好？”
“我睡得很好。”秦懷玉把自己扔到診斷牀上，躺在上面吐了口氣。
“沒有問你睡眠。”安澤明也順勢坐到牀邊，“賴紙鳶休學回國，你知道吧？”
“別提她。”秦懷玉閉上眼睛，沉沉的說道。
“昨天這個時候，她來找過我，把我的病人嚇走了。”安
澤明脣邊浮起詭笑，“你得賠償。”
“如果沒有意外，兩個月後，一切都會結束。”秦懷玉將話題從賴紙鳶身上轉移，“在此之前，我還有件事要你幫忙。”
“我願意幫你收留女人。”安澤明立刻表態，笑的邪惡。
“你的世界除了女人還有什麼？”秦懷玉沒有一絲開玩笑的神情。
“還有男人。”安澤明依舊挪揄着。
秦懷玉不知什麼時候，手上多出一根香菸，他發現自己已經抑鬱到需要用煙來鎮定煩躁的情緒。
白小米坐在房間裡，不安的等待着，她的心情最近非常低落，希望今天安澤明能帶給她振奮點的消息。
可是，沒有任何的奇蹟出現，安醫生回到房間，只是淡淡的說：“還需要觀察治療。”
“秦夫人，你的臉色也很差，睡眠不好？”安澤明看了眼白小米，走到她的面前，用醫生的口吻問道，然後伸手去捏白小米的下巴，“張嘴，我看看。”
白小米愣了愣，被陌生人捏住下巴的感覺很不爽，可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又不同了，感覺他們是神聖的，隨即順從的張開嘴。
“好乖，吐舌頭。”安澤明眼裡滿是笑意，這麼個乖乖女馬上成棄婦，真是可惜呀。
白小米立刻吐舌頭，最近是沒睡好，讓醫生開點安眠藥也不錯。
“安醫生，我們很趕時間。”秦懷玉伸手攥住安澤明的手腕，看見白小米那麼順從的模樣，心裡直嘆氣，幸好她是宅女，要是在外混，早就被吃的骨頭也不剩。
“秦夫人，我給你開點安神助眠的補藥吧，看你的身體處於亞健康狀態，平時自己也要注意調理。”安澤明的手腕被攥痛了，順勢收回來，依舊笑眯眯的說道。
白小米對這個笑臉待人的醫生很感激的點點頭：“謝謝你，順便也給玉玉開點補藥吧，他的工作很累，這幾天沒休息好。”
“有個好老婆真幸福。”安澤明看了秦懷玉一眼，轉身走到桌子前，拿起筆，唰唰唰的開藥單。
“安醫生，有時間一起吃飯，我們走了，再見。”白小米臨走前不忘邀請主治醫生吃飯。
她的朋友圈太小，平是宅在家裡接觸的人不多，難得現在認識一個笑臉迎人沒任何架子的名醫，所以有意想結交成朋友。
安澤明笑眯眯的揮手，站在主任室的門口，看着白小米挽着秦懷玉的胳膊消失，這才轉過頭：“小姐，你哪裡不舒服嗎？”
走廊的另一邊，幽靈般的站着一個紅裙女子，正表情陰狠的盯着安澤明。
“我要你給她開點藥，你辦好了？”紅裙的款式是巴黎高級時裝的品牌限量版，穿在賴紙鳶的身上，稍微有些成熟，畢竟她只是個十九歲的女生，應該多一點少女的純真纔對。
可是賴紙鳶早就丟失了那種東西，賴家教會她的，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而不是天真。
天真只會讓一個人死的更快。
“開了，不過是補藥。”安澤明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閃着沒心沒肺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