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穎?幾年沒見,長這麼大了!”
看到穿着一襲孝服,眼睛有些紅腫的周穎,徐福海不禁問道。
“我都大學畢業了!”看到徐福海看着自己,周穎微微一笑,一張宛若滿月般的臉龐散發着青春健康的光澤,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帶着一絲嗔怪。
看到這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徐福海一陣恍惚,腦中浮現起不少她小時候的場景。
收回有些紛散的思緒,徐福海感慨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
他從香盒裡拿出一柱香點燃,對着老太太的遺像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沉聲說道:“奶奶,您一路走好!”
看到這一幕,周穎又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徐福海將香插入香爐之中,又站到她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別太傷心了,奶奶這麼大年紀才走,是有福的人。”
周穎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又對他說道:“姐夫,你去西屋休息一會兒吧,那裡清靜點,東屋都是抽菸的,特別嗆。
徐福海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兒,你不用管我,我進屋給奶奶燒點紙。”
站在兩個人身後的周娜,看到徐福海和周穎聊天這一幕,眼裡忍不住流露出一抹不快之色。對自己三叔家的這個表妹,周娜從小就看不順眼。三叔家的條件在他們三家裡是最差的,偏偏這個表妹從小就長得漂亮可愛,就算是穿着土氣老舊的衣服也遮不住那股子俊俏勁。如今長大了,更是出落得明豔動人,特別是那對桃花眼,看上去就像是在勾人。看着她和徐福海有說有笑的聊了這麼長時間,周娜心中頓時無明火起!
“周穎,給我也點柱香。”周娜幾步走過去,帶着一絲吩咐的口吻說道。
“嗯,姐,給你。”聽到她的話,周穎連忙把一根香點好遞了過去。
周娜接過那根香,快速地朝着奶奶的遺像拜了拜,隨即胡亂插入到了前面的香爐裡。
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沒有往那張遺像上瞅一眼。
在她身後,周林生兩口子也給老太太敬了香,隨即就在院子裡和親戚們聊起了天。
徐福海進了堂屋,看到幾個女的跪在老太太靈前哭得悽慘,他也跪下燒起了紙。
看到這一幕,周穎也走過去,陪着他跪在一旁,也將黃紙團成一團團,朝着火盆裡扔去。
兩個人就這麼一邊燒着紙,一邊低聲聊着。
“奶奶這個病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去帝都的大醫院也看過,醫生說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就是阿爾茲海默症伴隨身體多臟器的自然衰老。今年下半年的時候,奶奶的病惡化得特別快,一開始還能自己走,慢慢就起不來牀了,躺了兩個多月,就走了,沒遭什麼罪。”周穎低聲說道。
徐福海點了點頭,又問道:“這段時間,都是伱們在照顧?”
周穎點了點頭,又將一個團好的紙團扔進火盆裡說道:“前期主要是我爸媽照顧,二伯偶爾會過來看看,也拿過兩回錢,最後一個多月正好趕上我辭職備考研究生,考完之後暫時也沒什麼事情,就留在家裡幫着一起照顧。”
“哦,你考研究生了?成績出來了嗎?”聽到她的話,徐福海關心地問道。
“還沒有呢,年後才能出來。我估計夠嗆能考上,要是考不上我就去考公。”周穎低聲說道。
徐福海點了點頭,剛想要再說點什麼,就聽到屋外頭周林生大聲在那兒指揮:“來幾個人,把那邊那堆劈柴抱走,再弄點沙子過來……”
“這老大就是能擺譜,自己啥也不幹,指揮別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屋裡主持白事的本家老叔嘿嘿兩聲說道,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徐福海聽了個清楚。
他知道一會兒按照習俗,在外面要有個儀式,需要整理一下院子,便轉身對周穎說道:“我出去幫幫忙。”
周穎連忙起身說道:“不用,姐夫,你去那屋歇着吧。”
徐福海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兒。”
“那我和你一塊兒去。”周穎說着,也追了上去。
徐福海出了門,就看到有幾個男人正拿着鐵鍬鏟沙子,還有人在搬磚頭,他將袖子往上挽了挽,上去也拿了一把鐵鍬,跟着幹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幹活兒的幾個人臉上表情都有些驚訝,大概是沒有想到這樣身份的大老闆也會和他們一塊兒幹活。
周林生也看到了,連忙走過去拉住他說道:“福海,這個不用你幹,你讓他們幹就行了。來過來陪我抽根菸。”
徐福海頭也沒擡,繼續鏟着沙子說道:“不用,我來這兒就是幫忙來了。”
說話的過程中,他始終沒有擡頭看周林生一眼。
周林生在他這裡碰了個軟釘子,自覺有些沒趣,只得訕訕地退開,自顧自地走到遠一點的地方繼續抽菸,和別人聊天,也不在這兒指揮了。
他指揮這些村民們還行,徐福海那是什麼身份?他可不敢指揮!
看到正在和幾個表姐妹聊天的周娜,周林生過去扯了扯她。
“爸,幹嘛呀?”周娜被他扯到一邊,有些不解地問道。
“你說幹嘛?你看看那邊,有點眼力見兒!趕緊過去幫幫忙去!”周林生指了指對面不遠處正在鏟沙子的徐福海和周穎,低聲說道。
“我纔不去呢,我幹不了那個活,鏟兩下手就得起泡,疼死了。”周娜撇撇嘴說道。
“就你嬌貴?人家福海不比你身份高?人家都幹着呢,你就在這兒看着?”
“小娜,你看見沒?周穎可是打徐福海一進來,就粘在他身邊,我看這丫頭有點不對勁。”這個時候,馮玉鳳也上前低聲說道。
經她這麼一提醒,周娜也看出來了。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幹活,一邊鏟沙子一邊好像還在聊着天兒,雖然只是兩個背影,但看上去竟然意外的和諧!
一想到這裡,周娜頓時心中火起,也找了一把鐵鍬走了過去。
可好巧不巧地,等她過去的時候,徐福海和周穎兩個人剛好鏟完了最後那一小堆沙子,活兒幹完了。
周娜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尷尬,手裡拿着鐵鍬,幹也不是,扔也不是。
WWW .ⓣⓣⓚⓐⓝ .C〇
倒是周穎看到她,隨口說道:“姐,你別幹了,我們都幹完了。”
周穎說話的口氣聽着很正常,但周娜總覺得有一股嘲弄她的味道,賭氣般地將鐵鍬扔到了一旁,邁步走開了。
“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生氣了?我剛纔沒惹着她啊?”周穎看到周娜扔鐵鍬,有些不解地問道。
“不知道,不用管她,咱們出去走走。”徐福海將手裡的鐵鍬放在牆根靠好,又接過周穎手裡的鐵鍬。
遞鐵鍬的時候,周穎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徐福海的手,只覺得一股溫暖強壯的感覺傳來,頓時讓她感到有些心跳加速。
聽了他的提議,周穎連忙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脫了孝服,走出了院子。
周穎的家就在村子的最南頭,出了院門往左拐,就是一條進山的小路。
徐福海以前來這裡的時候,經常去山上玩,對這條路熟悉得很。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隨意聊着天。
“小穎,我還記得以前你小的時候,每次過年吃完酒席,都喜歡拉着我們到這個山上玩。”徐福海登上一個半山腰的小平臺,雙手叉着腰朝着山腳的村子望去,一邊看一邊說道。
周穎也爬上平臺,站在他身邊說道:“是啊,我現在也特別喜歡這裡,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爬到這裡,朝着這個小村子望一會兒,心裡就慢慢平靜下來了。”
“小丫頭長大了,也會心情不好了。我可是記得那時候你沒心沒肺的,整天嘻嘻哈哈瘋跑瘋玩兒。”徐福海笑着說道,眼裡浮起一抹回憶之色。
“是啊,那時候小嘛,啥也不知道,天天就知道瞎開心。我還記得有一次我把腳崴了,還是你把我背下來的呢。”周穎扭頭瞅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調皮的表情。
“你還說呢,那年你都十二了吧,大冬天的還穿着厚棉襖,重得要命,差點把我累趴下!”想起當時的情形,徐福海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唉,那時候真好,可以什麼都不用想,吃飽了就玩兒,玩兒累了就睡,哪像現在,要學那麼多的東西,還要努力賺錢,太捲了,好累啊,真想躺平!”周穎垮着臉說道。
“你纔多大,就想着躺平?丫頭,好日子都是奮鬥出來滴!”徐福海衝她揮了揮拳頭,加油鼓勵道。
“是是是,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本姑娘還是很努力奮鬥滴,最起碼現在還不能鬆懈,怎麼着也得成功上岸之後再躺平!”周穎有些嚮往地說道。
“你還真是對躺平的執念很重啊。”徐福海半開玩笑地說道。
“那當然,這是我的終極目標。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都和我姐離婚這麼長時間了,今天怎麼還會來這兒參加奶奶的葬禮?”周穎問道。
“她是她,奶奶是奶奶,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肯定得來,老太太一輩子不容易啊!”徐福海有些感慨地說道。
周穎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道:“你怎麼知道消息的?誰通知你的?我爸讓我給家裡人報喪的時候,沒說要通知你。”
“周娜跟我說的。”徐福海隨口說道。
“哦,~~~我明白了。”周穎拉了一個長音,點頭說道。
“你個小丫頭,別總這麼老氣橫秋的行不行?你還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徐福海看着周穎這副故做深沉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地說道。
“誰是小丫頭了,我今年都二十二了!”聽着徐福海的調侃,周穎不服氣地挺了挺圓鼓鼓的胸口說道。
徐福海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眼,隨即迅速移開了目光。
周穎卻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這道目光,頓時打趣道:“好看不?”
“好看。”徐福海很誠實的說道。
“哪兒好看?”周穎繼續逗他。
“哪哪兒都好看。”徐福海繼續一本正經地回答。
“騙人,好看你咋不看?身邊好看的女人太多,看花眼了吧。”周穎打趣道。
“沒有的事兒,我說你這丫頭是不是欠揍?連你姐夫都逗,沒大沒小的。”徐福海沒好氣地說道。
“切,少嚇唬人!你是誰姐夫啊,你和我姐都離婚快兩年了,你可不是我姐夫,最多算前姐夫!”周穎對徐福海的話嗤之以鼻。
徐福海正要再說點什麼,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周穎的手機也響了。
徐福海掏出手機一看,是周林生打來的。
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了周林生的聲音。
“福海啊,你在哪兒呢?馬上吃飯了,我給你佔了個座兒,你趕緊回來吃飯吧。”周林生說道。
徐福海應了幾聲掛斷了電話,就聽着周穎也在嗯嗯個不停。
掛斷電話後,周穎拉起他的胳膊,很自然地說道:“走吧,前姐夫,我爸叫咱們下去吃飯了。”
“你慢點走,別再把腳扭了。你現在這麼重,我可背不動你!”徐福海看着她急匆匆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我纔不重呢,才一百出頭。”周穎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徐福海朝山下走去。
“好女不過百,你得減肥了。”徐福海調侃道。
“我纔不減呢,網上都說了,我這叫微胖,你們男人最喜歡的那種類型,不信你摸摸?”周穎回頭衝他挑了挑眉毛說道。
“在姐夫面前還開車,欠打!”
“前姐夫!”
……
兩個人一路聊着天下了山,進了院子的時候,周林生和幾個人頓時圍了過來,熱情地招呼他坐在東屋的主桌。
徐福海卻擺了擺手說道:“我不喝酒,你們在那桌吃吧,我在西屋吃一口就行了。”
周林生不幹,還要堅持把徐福海往那桌拉,直到看着徐福海有些生氣了,這才作罷。
“姐夫,你幹嘛不去那桌吃啊,我們這桌都是女人和小孩,你別吃不好。”周穎一邊給徐福海盛飯,一邊問道。
“前姐夫!”徐福海接過周穎盛的飯,嚴肅地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