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 003陰冷
“是什麼用得着你給我操心麼?別站在這裡讓我頭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就不明白,你大哥躺在牀上不能動,你也躺在牀上不能動了?你到底長了個什麼腦袋?”白老太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冷冷的瞪了白浩凡一眼。
“不用我操心,不用我操心你叫我到那個破地方去幹什麼?現在嫌我礙眼了?你當真以爲我樂意呢?還有,你在敢說一句我大哥的和我的不是,小心我讓你連棺材板都買不起。”有生以來我聽的最壯觀的一次祖孫談話就是這一次,看的我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你……你……你這個不肖子孫,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你給我滾,馬上從我的眼前給我消失,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最好是去哪個什麼火星的地方,在也別讓我看見你,免得我被你活活給氣死。”白老太爺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我看了都直皺眉擔心,然而一旁的白浩凡卻不氣死人誓不罷休的樣子,瞪着自己的爺爺冷着臉對峙。
“氣死?你捨得麼?氣死了你這份家業我一定幫你揮霍的一點不剩。”白浩凡是一句好聽的不會說,除非不說,但凡白浩凡說出口的話都夾槍帶棍,要氣死人!
“氣死我?讓你吃飯都吃不上,你還敢在這裡跟我趾高氣昂的說話,你到底長不長腦子?”
“我不長腦子?不長腦子你把那麼大的破公司給我管理,我不長腦子你找別人,你以爲我願意給你賣命?”
“賣命?你不賣想賣的人多的是,你以爲我還稀罕你?”
……
白浩凡和白老太爺相互的不甘示弱一點都不像是祖孫倆,倒像是多年恩怨的仇人,見面就掙個面紅耳赤。
看着白浩凡和白老太爺你一句他一句的在哪裡吵,我也沒什麼興趣,除了覺得有些吵之外也沒其他的感覺。
一會我還要回去住處,最近天氣冷帶着電腦出來不太方便,醫院總要樓上樓下的,我也就沒有把電腦帶出來,我沒什麼事情可做,就在網上隨便的寫一些關於自己的故事。
其實也沒什麼期待,可要是有人願意和我一起分享,我覺得就像是多了一個朋友,朋友多了就不覺得空虛了。
轉過身看着牀上剛剛換好衣服的白浩宇,走幾步過去又給白浩宇整理了一下,看看牀單被罩有沒有需要換洗的,如果沒有我就要回去了。
早飯我一般都不會留在醫院裡吃,白浩宇已經佔用了我不少的時間,剩下的時間我要留給小弟和我自己。
我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的只活在一個人的陰影下了,我就像是要渴望飛翔的小鳥,離開的母親的時候其實我會飛,只是我被關在鳥籠裡太久了,出到這個繁華的大世界有些不習慣。
可飛是小鳥的本能,即便是叢林再危險,天空再高,小鳥也無所畏懼的去飛翔,還想要飛得更高。
而我呢?我有與生俱來的生存本能,我還怕什麼呢?
收拾了一下,給白浩宇蓋了蓋身上的被子,換上了鞋就打算離開,然而腳步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白老太爺叫住了。
“王小姐請留步,我老人家還有事要和白小姐商量。”聽到白老太爺叫我,我轉過身看向了白老太爺,淡然的看着。
“王小姐陪我老人家坐一會可好?”白老太爺的客氣讓我看了一眼一旁面色難看的白浩凡,似乎白浩凡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還有事,白老太爺有話請直說。”我沒動一步,站在遠處看着白老太爺,於眸睨了一眼桌上的兩份文件。
“看來王小姐還是個爽快的人,難得對我老人家的胃口,好,好!”白老太爺一臉的和藹笑容,說起話也笑呵呵的,可我總覺得白老太爺不那麼的簡單。
小弟說過,但凡是老謀深算的人都有過人之處,面對任何人任何的事都喜怒不驚於色,泰山崩於前面無動容。
可怕的也不是人得善惡,而是人得城府,是真小人,僞君子,笑裡藏刀,綿裡藏針的人。
我雖然不瞭解小弟話中的深意,但看到白老太爺對着我笑,我就會想起笑裡藏刀來了。
“白老太爺請說。”握着門扶手的手放開了,關上門我走了幾步,看了眼站在身邊的白浩凡才看着白老太爺。
白老太爺依舊笑呵呵的樣子,擡起手示意身後的一箇中年男人把桌上的一份資料給我送了過來,我看了眼白老太爺才身後接過了對方送來的資料。
資料夾要被打開的時候白浩凡伸手攔住了我,我擡頭看着白浩凡難看的俊臉,皺緊的雙眉。
“我會娶東方集團的三小姐。”白浩凡轉開臉看着白老太爺,轉開臉的時候英俊的臉恢復的冷漠,聲音也恢復了冷漠。
“你現在想好了,別到時候反悔讓我和東方集團沒法交代。”白老太爺和白浩凡說的似乎是有關商業聯姻的事情。
我皺了皺眉伸手拿開了白浩凡阻擋在資料夾上的手,白浩凡開始的時候還不肯,但我還是用力的推開了白浩凡的手。
當白浩凡手劃落,我打開資料夾第一頁的時候,入目是‘人工授精產子協議書’幾個入目的黑色大字。
至於下面的小字我沒有再去看,於眸裡有我和白浩宇的名字。
我皺了皺眉,擡起頭看向了白老太爺:“還有一份我能看看麼?”
白老太爺無聲的笑了笑,身後的人馬上把另一份資料夾也拿給了我,我伸手接過另一份資料夾,打開看了一眼便馬上合上了。
“我籤第二份,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您能夠答應我。”看着已經風燭殘年的白老太爺,我淡然的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其實我能夠理解白老太爺的心情,所以纔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有了決定。
“白小姐是爽快的人,我喜歡,白小姐請說。”白老太爺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人,身後的兩個人立刻轉身離開了,並關好了門。
“我會簽下和您孫子白浩宇結婚的協議書,並保證在白浩宇的有生之年不會提出離婚,但是您必須答應我,白浩凡的婚姻選擇權交給他自己做主,您不能再利用任何的方式,或者是手段迫使白浩凡按照您的意願娶妻生子,不僅如此您也不能阻攔白浩凡喜歡任何人,破壞您認爲不適合他的任何一段感情。”我想如果白浩宇現在醒着,這也是白浩宇的唯一要求,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我並不是一個工於心計的女人,可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一點利用的價值,我也希望能爲了白浩宇盡一點哥哥的責任。
白老太爺看着我,和藹的笑容不減,站起身幾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問我:“王小姐不再考慮考慮麼?生孩子你還能夠得到一個億的補償,可結婚你就什麼也得不到,萬一十年之後浩宇醒不過來,你得到的也只有兩手空空。”
白老太爺眸目晴朗的看着我,神態和藹可親,嘴角掛着坦然的笑容,看着我似乎在等待一個意外。
“如果白老太爺能夠答應我的要求,我可以現在就籤和您孫子白浩宇的結婚協議書。”我沒有再去考慮,是因爲我知道,我只有一個選擇。
白浩宇說過他想他們白家以後的孩子都是爲了愛而存在,而不是爲了其他。
之所以毫不猶豫的選擇,是因爲我瞭解,白浩宇不會讓一個還不確定愛的女人給他生孩子。
至於白浩凡,如果沒有我的出現,白浩宇也就不會躺在醫院裡,如果不是白浩宇躺在醫院裡,他也就不會被白老太爺逼着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了。
白浩宇這麼的在意白浩凡,一定有辦法讓白浩凡娶自己喜歡的人。
聽到我的回答白老太爺笑了,爽朗的笑聲如流淌在山間的清泉清朗,擡眼看向白浩凡的時候卻多了幾分的鄙夷。
“你覺得我會答應你麼?白小姐。”白老太爺在看了一眼白浩凡之後低頭看我的時候斂起了臉上的笑容,不見多少滄桑的臉上紅光滿面,絲毫不見老態龍鍾的樣子,說起話雖然淡然無波,可聽上去卻底氣十足。
“如果您不答應我不會簽字,您的孫子也不會按照您的意願娶您選中的人,您應該瞭解您的孫子。”其實我不是很笨,只是沒有小弟的強勢而已。
小弟說過,外公家一家祖上開始就是經商的人家,至於爺爺的祖輩,說起來也有着一段耐人尋味的故事,總之不會比外公家差就是了。
祖輩都是精明的人,到了我們這一輩怎麼會就傻了呢?
“好一個釜底抽薪,想不到浩宇的眼光如此的獨到,我答應你。”白老太爺笑了,卻只是淺淡的勾了勾略顯蒼老的脣角。
“謝謝您了。”淡然的朝着白老太爺笑了笑,我打開了我剛剛看過的結婚協議書,白老太爺從身上拿了一支鋼筆給我,我接到手裡,片刻都沒有遲疑就要簽字,手卻被白浩凡握住了。
“我們家的事情和你沒關係,你不用爲了別人犯下的錯承擔後果,我大哥醒着也不會願意看見你這麼做。”白浩凡冷冷的開口,我卻沒有理會白浩凡說的話,直接拿開了白浩凡的手在結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簽了字把結婚協議書還給了白老太爺,白老太爺看了眼我,又低頭滿意的看着欠了我名字的結婚協議書,擡起頭伸手拿了我手裡的鋼筆直接給了白浩凡。
白浩凡不肯接,臉上一片冷寒,一雙鳳眼瞪着白老太爺寒光凜凜。
“你這麼做是會遭報應的。”白浩凡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溫度,身側的手都握出了骨骼的響聲。
“我都這麼大的年紀了,報應我還怕麼?”白老太爺說笑一樣的看了我一眼,隨即看向了白浩凡,白浩凡還是不肯接筆。
“你不肯籤自然有人籤,你考慮清楚。”白老太爺無疑是在告訴白浩凡,籤不籤事情都已經定下了,就算是他有迴天之術也沒有用了,何況是他沒有,要是有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了。
白浩凡最終還是簽了字,伸手用力的奪過了白老太爺手中的鋼筆,在白浩宇簽名的地方,憤怒的揮毫了白浩宇三個字,簽完字用力的扔了筆和結婚協議書大步摔門離開。
白浩凡憤怒的離開了,門口的兩個中年男人隨即進了門,我皺了皺眉看着進門撿起地上扔掉的筆和協議書的兩個人,兩個人朝着我點了點頭隨即又離開了病房關上了門。
“我還有事,不能招待您了。”我說着直接去了病房門口的地方,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毫無反應的白浩宇,之後關上門離開了。
走在醫院的走廊上一直安靜的看着前方,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這樣一來我就安心了。
懷揣着不安的心我無法好好的生活,特別是白浩宇躺在牀上不能動,醒不過來的這種時候。
要我找個人好好的交往我想我做不來,要是帶着白浩宇,誰還肯接受我。
像現在這樣對我對白浩宇或許都是一件好事。
走出了醫院我直接去了醫院門口的站臺,每天的這個時間我都會坐公交車回去,醫院的門口公交車很方便,要比出租車方便。
可今天我似乎做不了公交車了,看着停在眼前酒紅色的跑車我愣了愣,白浩凡從來不送我回家。
白浩凡沒有像往常接我來醫院的時候推開車門,也沒有看着我,我並不在意,白浩凡原本也不是會遷就我的人。
我伸手拉開了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的位子,白浩凡啓動了車子不久就打開了cd,那首風的季節又響起了——
涼風輕輕吹到悄然進了我衣襟
夏天偷去聽不見聲音
日子匆匆走過倍令我有百感生
記掛那一片景象繽紛
隨風輕輕吹到你步進了我的心
在一息間改變我一生……
白雪在天空肆意的飄灑,一片片的飄落在車子的玻璃上,雨刷在車子上一下下的來回的刷着,車子裡除了音樂的聲音連呼吸都變得輕盈。
一路上白浩凡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下車的事後才叫住了我離開的腳步。
“等等。”白浩凡在身後的聲音不那麼冷了,但也沒什麼溫度,其實我早就習慣了白浩凡沒有溫度的言語,總好過不說一句話。
“你還有事麼?”我轉過身看着白雪紛飛下站着的白浩凡,他們兄弟真的很像,如果不是年紀上有着那麼大的差異,我想我會認錯了他們。
可即便是這樣,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他們兄弟站在一起過,我也一定會錯以爲他們是一個人。
駝色的大衣半長不短的穿在白浩凡的身上,俊朗的臉上打上了雪花,濃郁的眉宇輕輕皺着,一雙深邃的眼睛清澈如幽泉一般的注視着我。
他們兄弟真的很像,但有一個地方他們有着天壤之別,臉上的表情。
白浩宇是那種總是臉上堆着淺笑的男人,而白浩凡卻總是不見笑顏,從我見到白浩凡的第一天起我見到的就是沒怎麼笑過的白浩凡。
白浩宇出事之後我就更沒有機會看到白浩凡笑了,白浩凡似乎就只有冰冷的一張臉,冰冷似乎已經慢慢的成了白浩凡的象徵。
“剛剛你下樓的時候我爺爺已經給我打了電話,婚禮已經在籌備當中了,這幾天我們要去照一組婚紗照,如果你不想照我去跟爺爺說。”這麼快?我皺了皺眉注視着站在雪下的白浩凡,他也不容易。
“不用了,我準備一下,你把時間告訴我,或者你有時間過來接我也行。”開口就一個億的白老太爺,想也知道白家不會是普通的人家,長孫結婚一定不會從簡。
白浩凡看着我在不說一句話,我朝着白浩凡沒什麼情緒的轉身回了公司的廠房。
婚事就這麼的決定了,我沒有任何的後悔,也沒有因爲答應了而感到苦惱。
回到了公司的廠房一進門就看到了圍坐在沙發一圈的人,小弟先回頭看得我,看到我就開口問:“冷不冷?”
“下雪了,覺得凍手。”我一邊說一邊把身上的大衣脫掉,抖落大衣上的雪。
其他的人包括藍玲都開始引論下雪的事情,這些人裡面有很多的人都是南方人,見到雪的機會都很少,所以每一次下雪他們聊得都有關於雪。
小弟聽我說起身走了過來,走到跟前伸手拉了我的手護在了手心裡,一邊捂着一邊哈着氣。
“看看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小情侶呢?”藍玲陰陽怪氣的就過來了,走到跟前還瞪着一雙眼睛問小弟:“我說王瀟風我怎麼沒看到你給我捂過手,昨天我回來的時候我沒說凍手麼?”
“要不要我在給你捂捂身子?”小弟這嘴也夠皮的了,說不正經起來一點都不正經。
“那感情好,我正求之不得呢。”藍玲這嘴也不饒人,小弟一個男人開玩笑也就算了,她也不怕人笑話。
小弟看了藍玲一眼,眼神中揶揄的意思好像再說你可真好意思,結果樓下的人都笑了,我也忍不住的發笑。
藍玲看了我一眼轉身去了廚房的方向,一邊走一邊說她的心都滴血了,結果所有的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看着藍玲走進了廚房我才擡起頭看着最近不那麼消瘦的小弟,聲音不大不小的說:“我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小弟不在意的繼續給我搓着手,一邊搓一邊拉着我走向沙發,而沙發裡的人都已經去了廚房,到吃飯的時間了。
我沒有馬上開口,想了想坐到沙發上的時候我纔開口告訴小弟我要和白浩宇結婚的事情,結果小弟搓着我的手頓住了,甚至是整個人都僵硬了。
看着小弟我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在等着小弟反應過來。
“吃飯了,我說你們不能別傷我的心,你們着每天姐弟倆含情脈脈的,還讓不讓我活了。”是藍玲叫我和小弟吃飯的聲音讓小弟回了神,身體有了反應。
小弟沒回答藍玲的話,我轉過頭看着藍玲:“我們一會吃,你們先吃。”
藍玲皺了皺眉看出什麼一樣,但卻沒有問轉身去了廚房。
一天小弟一直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吃過東西,水也沒喝過一口,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着籃球場上,感覺整個人都空掉了一樣。
公司的人都繼續着自己的工作,但卻不時的都看向小弟的方向。
晚上的時候小弟突然有了反應,不說一句話的將我摟在了懷裡,我知道對小弟而言這是一個打擊,可我也知道小弟他心裡明白,這麼做我的心裡踏實。
我欠白浩宇的,欠了白浩宇的不只是一個人的生命,健康,還是一個男人輝煌的將來,美好的人生。
醫生說過,白浩宇如果醒不過來,生命最多能夠延續十個春夏,如果是這樣我願意用我短暫的十年陪着白浩宇走完他的餘生。
白浩宇如果在這十年裡醒過來了,我想以白浩宇的爲人他也會同意和我離婚。
到那時候我們誰也不愧欠誰的,而我也可以在尋找我人生的起點。
曾經的我滿身的自卑,連血液裡流淌的都是自卑,可現在不會,以後就更不會。
藍玲說得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我似乎印證了藍玲說過的話,即可憐又可恨!
所以我已經學着在變了,而且要變得徹底,徹底的忘記一些人,記住一些事,只有這樣我才能時刻的提醒自己,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人該想,什麼人不該想。
這段時間小弟也發現了我的變化,他應該也不用擔心我以後的路不好走,即便是不好走,不是還有他在我的身邊麼?
“陪我出去走走,我心裡還是有些堵得慌。”是過了很久小弟才推開我,總算是有了點表情,雖然不好看,可總好過沒有表情僵硬在哪裡。
我看着小弟笑了笑,笑着說:“去爸媽的墓地看看,我們也好久沒去過了。”
“是好久沒去過了。”小弟說着站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間,我站起身去了門口的地方。
小弟出來的時候手裡一邊穿棉服一邊走向我,那樣子突然的就讓我想起了當年的爸。
爸那個人走路的樣子很沉穩,小弟有九分的像爸,就連現在穿衣服的樣子也像極了。
“冷不冷?”走出門口的時候小弟問着我,聲音恢復了平常的淡然與平靜。
“不冷,雪都停了。”其實雪停了更冷,沒有了雪花的點綴,空曠的黑夜看上去更加的冷冽了,可我還是沒有說實話。
手放進了自己大衣的口袋,朝着車庫的地方走去,身後的小弟跟了上來,啓動了車庫的門。
就在上車的時候小弟還問我:“姐,你冷不冷?”
“不冷,你怎麼越來越像爸了,真囉嗦,藍玲怎麼會喜歡你。”我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我和小弟都愣住了,相互的看着對方都沒有了聲音。
小弟先上了車,上車之後叫我也馬上上車,我這才坐到了車子上。
啓動了車子小弟把車子倒了出去,我打開了車子裡的cd,悠揚的旋律從車子裡慢慢的泄了出來。
車子開出去之後小弟又下了車,把車庫的門關上纔開着車子離開。
一路上小弟的車子都開的不快,又在路上的便利店買了一些吃的東西,這麼一耽擱到墓地的時候都已經晚上十點鐘了。
下了車小弟拉着我一邊叮囑我小心點,一邊拉着我的手緊了緊,我擡頭看了眼黑夜中看不清臉面的小弟。
這小子長大了知道懂事了,小時候脾氣差得很,上學總是和人打架,中學好了那麼一點點,可還是會因爲有人說我們是沒媽的野孩子而動手,到了大學性情完全的大逆轉,不但不打架了,連事端都不惹了,學習的成績更是突飛猛進,原本我還能把他落下一科兩科,可到後來我要是多睡一天的覺,我就會追不上他。
沒出事之前他還對張東旭有着解不開的怨懟,可現在都沒有了,他現在看着電視都沒什麼情緒了,連眼神都變得平靜了,這小子不但董事了,連脾氣都變好了。
爸媽的墓碑在左面的一塊空地上,原本是在上面的,可那裡的位置不是很好,張東旭叫人給換到了左面,那裡寬敞,也好找,即便是下了雪也很好走。
步近爸媽的墓碑前,小弟先打開了買來的兩隻紙燈放在了墓碑的旁邊,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小弟掃了雪擺放東西。
擺好了小弟回頭看着我問:“冷不冷?”
“不冷。”小弟確實嘮叨了很多,從出冷到現在小弟冷不冷這三個字也不知道說過了多少次,說的我只要一看見小弟看我就知道他想問什麼。
聽我說不冷,小弟才哈了哈自己的手,我看着小弟哈手伸手過去給小弟一邊暖手一邊說:“自己冷還問我。”
“不問你你也不說。”小弟似是埋怨的說着,眼神看向爸媽的墓碑。
原本是兩塊墓碑,是我請張東旭幫我跟墓園的管理說換成了一塊。
看了小弟一眼之後就再也不說話了,一邊給小弟暖着手一邊安靜的注視着墓碑上的兩個人。
爸媽終於能夠永遠的在一起了,不知道爸媽有沒有看着我們。
聽人說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守護天使,可我總覺得父母纔是孩子最好的守護天使。
小弟和我都沒有說話,都很安靜的站在墓碑前注視着墓碑上的兩個人,直到夜風冷冷的吹來,吹的我和小弟都覺得有些冷了,我們才拜祭了爸媽離開。
回去的時候我睡着了,而且睡的很安逸,安逸的連車子到了家都沒有察覺,要不是小弟叫醒我我還不會醒,還不知道要睡多久。
“姐,我想見見白老太爺。”下車的時候小弟一邊說一邊把身上脫下來的棉服給我披裹上,把我當成下孩子一樣的呵護備至。
“應該的,今天太晚了,明天晚上你陪我去醫院。”結婚這種事家人見面是應該的,雖然婚事已經定下了,可見面總歸是應該的。
我是這麼的想,可誰會知道第二天我帶着小弟去醫院的時候,白老太爺已經離開了,小弟這麼一來也就沒有見到白老太爺。
聽白浩凡說是昨天晚上就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張支票給我,讓白浩凡交給我,說是給我買首飾的錢。
看着送到眼前的支票我很久才伸手接着,並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一旁的小弟沒說過話,只是淡然的注視着躺在病牀上沒有任何反應的白浩宇,看了一會就和我說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點。”看了小弟一眼,把小弟的圍脖圍了圍,皺眉很奇怪的一句話就從我的嘴裡說了出來:“藍玲勾的這東西可真難看!”
小弟輕微的愣了一下之後回了我一句:“是難看。”
“難看你還戴着?”不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不喜歡還不讓人家回家,前幾天藍玲還說她爺爺打電話催了幾次了,再不讓她回去她就不幹了。
“嗯。”嗯?嗯是什麼意思?對小弟的敷衍我忍俊不禁,小弟也不在意,轉身走去病房的門口開了門離開。
看着病房的門關好了我才轉身一邊脫大衣,一邊看向躺在牀上的白浩宇,昨天晚上我沒來,白浩凡有沒有給他擦身體?
“你昨晚給他擦身體了麼?”我一邊問一邊把大衣掛在了衣架上,蹲下身體把牀底下的水盆拿出來,對着水問白浩凡。
“擦了。”白浩凡淡漠的聲音雖然不冷了,可也好不到哪裡去,白浩凡這輩子說不定都這樣子了。
“你晚上留下麼?”我一邊問一邊擰乾了毛巾給白浩宇擦手。
“一會要走,明天我過來接你,婚紗照已經訂好了地方,天氣太冷,我取消了外景拍攝。”白浩凡說着開始穿衣服。
“我知道了,明早我等你。”白浩凡看了我一眼之後才離開。
聽到關門的聲音,我才坐到牀上一邊給白浩宇擦身體一邊說:“外面又下雪了,不過我進來的時候已經停了。”
“但今天比昨天冷,而且我覺得以後的天氣會越來越冷了。”
“明天我就要去拍婚紗照了,你喜歡白色的麼?我喜歡,還有藍色,浪花的白和大海的藍。”
“對了,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你爺爺給了我一千萬,我不知道你打算讓我怎麼用,可我想捐出去。”
……
“一共多少張?”站在婚紗店裡一身白色的白浩凡滿臉的冷寒,一點都不像是個要結婚的人,反倒像是一個要上戰場去打仗的人,渾身上下都是火藥的味道。
我剛走出了換衣間就看到了這一幕,可我知道我的眼前亮了一下,白浩凡有着無以倫比的帥氣和英俊,即便是生氣的時候。
“對不起白先生具體我們不清楚,我們只負責您的服裝和化妝之類的,婚紗照要多少張要等您拍完了,問了攝影師才能夠知道。”一旁年輕漂亮的店員一臉的緋紅,看着白浩凡的一雙眼睛都移不開了。
我忍不住的想要笑,卻看見對面的幾個店員吃驚的表情,白浩凡因此轉過了身看向我,看到我的那時候整個人都失了神。
“白先生您的未婚妻真漂亮!”這是白浩凡剛剛說話的那個女店員說的話,我看去笑了笑,走過去說:“你也會有這麼漂亮的一天,而且到時候你的新郎會看着你移不開雙眼,很傻的樣子。”
女店員被我說笑了,笑着說我才漂亮,還說我和白浩凡是男才女貌。
白浩凡看着我的雙眼因此挪向了說話奉承的人皺了皺眉,沒說什麼繼續的看着我。
其實我不意外白浩凡的震驚,原本我也很漂亮,而且我覺得穿上婚紗的女人都很漂亮。
精心打扮後的女人,穿上了白色的婚紗,誰能說不漂亮呢?
如果說有什麼是讓我意外的,我想是我這輩子還能夠穿上婚紗再一次照婚紗照,或許沒有人知道張東旭和我只有一張婚紗照!
白浩凡陪着我照了一組婚紗照,用了一天的時間,開始的時候白浩凡還一臉的不耐煩,可到了後來人越來越多,七嘴八舌的說話的人也就越來越多,特別是攝影師很喜歡開玩笑,總是把一羣人逗得鬨堂大笑,白浩凡畢竟是個二十歲的大男孩,還是個喜歡玩的年齡,慢慢的也就和大家一樣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白浩凡笑的天真爛漫,一臉的燦笑,笑的像個十幾歲的孩子。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累的不省人事,在車上就睡着了,結果小弟打來電話詢問的時候是白浩凡替我接的電話。
白浩凡直接把我送到了醫院裡,下車的時候才叫醒我,告訴我小弟打過電話了。
“我睡着了。”我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白浩凡推開車門下了車,下車之後白浩凡沒有上樓就離開了。
看了看時間都已經是夜裡的十點鐘裡,可我還沒吃晚飯呢。
一邊在醫院裡走一邊四處的看着,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醫院裡的便利店在哪裡。
原本想上樓在樓上找找看,結果進電梯的時候卻遇上了慕容燼。
電梯裡沒人,慕容燼面色淡然的坐在輪椅上,身後站着推着他的阿靖,見到我便朝着我笑了笑。
我沒想到還會在見到慕容燼所以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走進了電梯。
“你每天都過來麼?”慕容燼問的聲音很淡,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看了眼七樓的數字,沒什麼反應的站在電梯的門口,電梯的金屬門板上映射了慕容燼略顯蒼白的一張臉,和深鎖的兩條眉。
“聽說白家已經在發喜帖了。”消息真快,慕容燼都知道了麼?其實也不用奇怪,做生意的人一定認識不少的人,慕容燼也是個生意人知道了也不奇怪。
我沒回答,是因爲我覺的沒有必要,也就沒有回答。
電梯的門開了,我先一步走出了電梯,並快速的走去了白浩宇的病房,走到門口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進門脫掉了身上的大衣,往常一樣給白浩宇擦身體,一邊擦一邊說一些白天的事情給白浩宇聽。
那天之後我在醫院裡又遇見過慕容燼兩次,兩次慕容燼都主動的和我說話,可我的態度卻始終只是淡然的默不作聲。
我不是在排斥慕容燼,畢竟有很多的事情都是巧合,不管姚靜雅和張東旭是如何,慕容燼都不是他們,我沒理由要排斥慕容燼。
只是我總有一種感覺,慕容燼的接近不單純,而且每當我看見慕容燼坐在輪椅上在我面前出現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慕容燼被阿靖從我面前扶上車的時候。
那時候我就看到慕容燼的雙腳不是不能夠行走,而是沒有力氣,我注意過慕容燼的雙腿並不是小兒麻痹之類的病症,可爲什麼慕容燼的雙腿會無力呢?
如果說不是小兒麻痹之類的病症,而是雙腿無力行走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以慕容燼的身價他有什麼理由不讓自己痊癒。
現在的醫療水平如此的發達,既然有機會站起來,他爲什麼一定要坐在輪椅上?
其實我不是個喜歡思考的女人,可每次只要慕容燼一再我的面前出現,這些問題就會不知不覺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形成一個一個的問號包圍着我。
我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總覺得慕容燼的出現不單純。
看着病牀上毫無反應的白浩宇,白浩宇睡着的樣子很平靜,可我總覺得白浩宇在經歷着無邊無際的淒涼,無邊無際的黑暗。
如果沒有經歷過的人一定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知道那時候張東旭在對我那麼殘忍之後的世界是什麼樣。
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空洞的可怕,身體飄在空中沒有任何的重量,像是靈魂漂浮在體外回不去了一樣。
很可怕的一種感覺,即便是那時候有些力氣,也完全的沒有辦法逃離,那種身體與靈魂剝離的狀態真可怕!
“白浩宇你一定找不到方向了,因爲那裡根本就沒有方向,漆黑的世界一個人很孤獨是不是?”我擡起手在白浩宇有些長了髮絲上輕輕的拂過,最近我都會理髮了,白浩宇的頭髮長得很快,總是請人過來太麻煩了。
所以理髮師給白浩宇理髮的時候我就在一旁偷師學藝,開始的時候我嚇得臉色蒼白,我把白浩宇腦後的一塊剪得少了一塊,但現在不會了,雖然還沒有理髮師剪得好,可我慢慢的積累經驗已經能剪得不難看了。
看着白浩宇我低頭笑了,這些天總和白浩宇呆在一起都有感情了,要是那一天我看不到白浩宇說不定會不習慣。
“白浩宇你最好是快點醒過來,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這些寒冷的冬……”
“噹噹……”病房的敲門聲讓我停下了說話的聲音,不禁皺眉看向病房的門口,這個晚了什麼人過來敲門,都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沒有動,敲門的聲音卻不疾不徐一下一下有節奏的響着,看着門口我沉吟了一會才把白浩宇的手放進被子裡下了牀。
走去門口的時候我問:“是李護理麼?”
門口的敲門聲停下了,卻沒有回答,我聽下雙腳在門口聽着,就在我以爲門口的人已經走了的時候,敲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李護理是你麼?”李護理偶爾晚上會過來幫忙,但絕不會敲起門沒完。
心裡有些不安,轉身我去拿了手機,正打算打出去的時候門口的人才開口說:“王小姐,我感冒了,嗓子不舒服,麻煩您了!”
是李護理的聲音,聽到李護理的聲音我的心立刻踏實了,忙放下了手機走去了病房的門口,想都沒有想就開了門,結果病房的門口站着的卻不是李護理一個人。
病房外的李護理一臉的慚愧,看我開了門便低下了頭,並且說了一聲對不起,之後轉身就走了。
我沒有看一眼走開的李護理,收回視線看向正低頭看着我臉色陰冷的張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