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覺得我爸爸長得帥嗎？”
寧寧莫名其妙的來了這麼一句，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納悶不已的盯着她看。
這小丫頭，爲什麼會忽然問這麼個問題出來？
關鍵是，她爲什麼別人不問，就單單去問林婉妤呢？
林婉妤下意識的望了慕紹庭一眼，只見慕紹庭也是一臉的懵，很顯然他也沒料到寧寧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麼，都被點名了，林婉妤還能怎麼樣呢？
她只能點點頭，無比坦然的樣子，“那當然。”
雖然她還不清楚小丫頭的目的，但心想這麼回答總沒錯的，至少這是一個誠實的回答，至少在女人的眼中，慕紹庭的外在條件是無可挑剔的。
豈料，下一秒她的故作坦然就被打破了。
因爲，寧寧接着又問了一句……
“那你是不是很喜歡我爸爸？”
呃……
林婉妤的臉頓時就僵愣了。
這，算是什麼問題？
就算是心裡頭有這種想法和疑惑，這問題也不該是這麼問出來的，就算是非要問出來，那也不該是在當事人以及這麼多人面前這麼問的。
這就顯得太過於口無遮攔了，不得體啊！
可，誰讓人家只是個五歲的小女孩兒，那麼頂多可以算作是童言無忌。
林婉妤終於後悔了今天自作主張找上門來，她一人勢單力薄是討不到任何好的，那麼她就安安分分的吧，誰知道先是江清淺然後是這個小丫頭，這母女兩人連番上陣，每說一個字都是爲了給她難堪。
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小女孩兒這麼問她，是不是江清淺故意教唆的。
可是，江清淺卻是一副比她還無辜的樣子，也是不可思議的望着自己的女兒，當真是沒想到啊！
林婉妤深吸了口氣，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來，“小妹妹，你知道什麼叫做喜歡了嗎？我和你爸爸只是……”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喜歡啦，喜歡就是你想和我爸爸結婚的意思！”
“……”
林婉妤一下子懵逼了。
她向來都認爲自己善於言辭，在什麼樣的場合適合說什麼樣的話，極少有出錯的時候，但沒想到這下子不僅被個小屁孩兒打斷了，還一下子接不上話來。
寧寧仰頭望着她，大眼睛眨呀眨的，既純真又可愛。
林婉妤早就覺得，這小女孩兒其實是長得像慕紹庭，五官都像，唯獨那雙大眼睛，長睫毛撲閃撲閃的時候是像極了江清淺。
那無辜的樣子，碾着她的心。
那麼疼，連想忽略都難。
她還沒想好接下來的措辭，寧寧又補充了一句，“但是你不能和我爸爸結婚了哦，因爲爸爸已經和媽媽結婚了，媽媽好凶的……連我說長大了要嫁給爸爸她都不允許，她也一定不許你嫁給爸爸的啦……”
這，這這……
到底該說這小丫頭是懂事了還是不懂事呢？
林婉妤一時半會兒還是說不上話來，但與那雙純真的眼睛對視着，她又必須得想出一些應對之詞來。
“我沒有……沒有喜歡你爸爸，也沒有……”
“那你剛纔爲什麼老是盯着我爸爸看？”
“……”
“我哥哥說，我們幼兒園有一個剛轉來的小男孩兒老是盯着我看，他只看我又不看別人，就是喜歡我。”
“……”
林婉妤再次無言以對。
她必須得承認，也許是心中的感情太清晰，所以她在看慕紹庭的時候總跟看其他人不一樣，就算已經盡力剋制，但只要慕紹庭在場，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身上沒法往別處轉移。
她以爲自己已經掩藏得很好了，但是沒想到會被寧寧一眼識破。
她能說什麼？否認嗎？誰信呢？
她再次下意識的望向慕紹庭……
卻發現，慕紹庭根本就沒在看她，因爲剛纔寧寧那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慕紹庭已經迫不及待的關心起自己女兒的感情來了。
幼兒園有剛轉來的小男孩兒，還老是在盯着寧寧看？
這事兒，爲什麼安安沒說，寧寧也沒說？
現在的孩子啊！才上個幼兒園也太不讓人省心了，慕紹庭決定有空一定要去幼兒園找園長好好聊聊才行。
他心中顧慮着這事兒都來不及，所以林婉妤是否在盯着他看已經退居到次要位置了，他根本就沒看到林婉妤求助的目光。
可是，寧寧卻依然不依不饒的，繼續道：“阿姨……老師說了，自己做的事情要勇敢承認纔是好孩子，你喜歡我爸爸又沒有錯……嗯，只要你不想跟我爸爸結婚就是沒有錯的，我不會怪你的……”
林婉妤剛纔還只是懵逼，這下子徹底傻逼了。
這……這話，簡直就是哲理啊！
翻譯過來應該就是，喜歡一個人本身就沒有錯的，只要不要妄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就是沒有錯的。
而且，自己做過的事情要主動勇敢的承認！
林婉妤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孩子給教育了，並且還完全無言反駁。
她沉默的吸氣再吐氣，如此循環，一遍又一遍。
但，還是沒法冷靜下來。
她原本還只是憤怒，現在全都變成了憤恨，就像是她曾經找江清淺說過的那些趾高氣揚的話全都被還回來了，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本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因爲寧寧的三言兩語再次冷了下來，就這樣安靜着，沉默着，所有人都在等着林婉妤說句話。
無論說句什麼都好，哪怕承認，哪怕否認……
然而，林婉妤卻久久也沒有反應，總是一次次的勸說自己放下吧，不屬於自己的再怎麼強求也沒有用，直到這一刻，那滿腔無處發泄的恨意在心裡叫囂着，她才終於看清自己的內心。
她放不下。
或者說，從凌菲死在她手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註定深陷在這個死局裡，即使她真的想放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愛不得，大概就只有恨了吧？
她感覺自己的理智在一次次的減少，她甚至都不去考慮如何圓回來了，而是滿心想着如何將今日所受到的羞辱給討回來。
這種不甘的想法就是深埋在她心底的火種，但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就會燎原成熊熊大火。
憤恨，幾乎要將她焚燒。
這種恨，促使她只感覺得到自己此時此刻有多難堪，卻不承認曾是她主動的將這種難堪先加註在別人身上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她沉默的拽緊了拳頭，然而，也終究是沒等到她做什麼……
可能是這氣氛實在是太不對了，任由事態持續這樣發展下去的話，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所以終於有人出聲打斷了……
“誒，不是說今晚還有燒烤的嗎？什麼時候開始？”
“對啊！光是在這裡喝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金帝喝呢，好久沒有乾親自燒烤這麼接地氣的事兒了……”
“我看不如到院子外面去吧，在外面一邊賞月看星星一邊喝酒吃燒烤，想想都好有意境對不對？”
“對！到外面去，外面去……”
也多虧大家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也不好奇了，也不八卦了，把陣地往院子裡轉移的時候，這個話題纔算是帶了過去。
林婉妤沉默的吐出了口氣，終究還是忍了。
這次聚會，她是最後一個來的，卻是最先一個走的。
看着慕紹庭和江清淺恩恩愛愛，就算其他人嘴上不說，但心裡都已經有數了，與其在這裡受盡煎熬和折磨，還不如儘快離開。
從慕紹庭家裡離開之後，林婉妤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進了江濱的一家主題酒吧，剛跨進門，就是喧囂的音樂，閃爍的燈光，她從下意識的皺眉到徹底的適應下來不過就用了短短几分鐘的時間。
她是個千金名媛，也是個乖乖女。
從小到大，即使她要去夜場，也只會去高級的會所，幾乎沒來過這種人蛇混雜的地方，但就是這種人聲鼎沸的環境似乎有一種魔力，只要融入其中，就能忘了自己是誰。
她坐在吧檯旁邊，點了一杯烈酒。
才嚐了一口，就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胃裡面火燒火燎的。
她很想醉，但意識卻依然無比清晰。
她想起單獨和慕紹庭在小茶室時……其實兩人相對的時候，她竟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要單獨和他說什麼。
最後，還是慕紹庭主動開的口。
他說：“婉妤，我已經結婚了……”他一邊說還一邊給她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繼續道，“就前陣子領的證，所以……關於我們之間的婚約，既然你要我言而有信，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希望真的到了一年之期，你不會再找別的理由繼續拖着了。”
當時，她的臉就一陣紅一陣白的，僵笑道：“怎麼會？其實我……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們都在一起，還搬進了新家，我就是想問問……問問你們是不是結婚了，也好讓我趁早有個準備啊！”
天知道，她對着他笑的時候，心在滴血。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心愛的人結婚了，可新娘卻不是我！呵！她曾以爲一定是她，但終究卻不是她。
他結婚了……
她這麼想着，又往嘴裡送了一口酒。
卻不知，她此刻失意的模樣，正好落入了某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