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勤政殿裡的王妃娘娘
宋清月看了看二姐姐以及將要成爲二嫂的陸文燕，笑了笑，道：“好啊，讓她進來吧。”
二位不明所以地瞧着宋清月，宋清月解釋：“是歐家那位。”
歐南觀進門看到屋中竟然不止王妃一人，還有另外兩位富貴的姑娘，立刻有些無措起來。
“良媛來找本王妃可是爲了你哥哥的事情？瞧你，你面色怪差的，坐吧。”
宋清月跟這位無冤無仇，所以也不想過分爲難她，讓墨菊搬個繡墩來。
歐南觀謝過之後坐下，低着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大傢什麼都沒說呢，她眼淚就掉了下來。
“娘娘，我知道殿下最聽娘娘的話了，求您幫幫妾身的兄長吧！求求您了！以後您要妾身做什麼，妾身就做什麼！”
宋清月好笑道：“我能讓你做什麼呢？你又能做什麼？”
看着王妃毫不掩飾的鄙夷，歐南觀面色發白。
王妃是獨房專寵，她不需要爭寵，更不需要對後院的女人們做什麼。
自己在這樣的王妃娘娘面前，竟然連利用的價值也沒有！
看她慢慢攥緊衣角的手，宋清月毫不在意地輕嗤一聲：“好了，哭也不是辦法。聽說你除夕那天去書房找過殿下？”
歐南觀低着頭，想起殿下當時冷漠的眼神，一顆心冷得打哆嗦。
“殿下當時說什麼了？”
宋清月語氣輕柔，叫歐南觀心裡更委屈了。
她搖着頭你，嘴脣開始發顫，繼而淚水越涌越多：“殿下沒說什麼，只說陛下很生氣，就算要去求情也要等到陛下氣消了再去。”
說着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宋清月沒表態，讓她哭了好一陣，情緒漸漸平復一些才道：“好了，趕緊擦擦眼淚。我幫你去勸勸陛下就是了，總歸保住你兄長的性命。其餘的我可就不保證了。”
歐南觀被宋清月一句話說得不哭了，擡起臉來呆愣地望着宋清月，眸子裡滿是震驚。
王妃這口氣，直接去勸陛下？還能保證保住自己哥哥的性命？！
宋清月淡淡一笑：“良媛回去休息吧。”
歐南觀似乎依舊處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她木愣愣地站起來，動作僵硬地給王妃行了禮，才緩緩退了出去。
見歐南觀走了，陸文燕立刻不滿道：“娘娘爲何要幫她哥哥求情？她哥哥貪了那麼多銀子，又失職，給國庫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陛下要定他什麼罪都是該的！憑什麼讓娘娘你幫忙求情？再……再說，娘娘直接去找陛下，妥當嗎？”
宋清月忽然哈哈笑出來：“我哪兒有那麼大能耐，陛下本來就沒準備殺她哥哥。”
陸文燕傻眼：“娘娘方纔誆她呢！”
宋清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不然三天兩頭地來求，煩不煩？順便賣她個人情，多好！”
“娘娘太壞了！”陸文燕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宋清月。
宋清月朝她狡黠地眨眨眼：“女人不壞男人不愛，文燕，你以後可別對我二哥哥太好。”
“胡說，哪有你這樣的？”陸文燕羞紅了臉，提到宋二郎，就立刻把歐南觀的事兒給忘了。
宋雨汐卻在一旁贊同道：“三妹妹說不錯！這事兒我還是成婚四五年才明白的。若是我二哥哥叫你不開心了，你千萬別一味忍着。”
“二郎不會對我不好的。”陸文燕依舊滿心泡在與心上人訂親的甜蜜中。
宋雨汐剛想反駁，被宋清月拉住了，她笑着打趣陸文燕：“二姐姐多慮了，我瞧咱們二嫂也不是會一味忍讓的人，是不是？”
“呀！娘娘又使壞！”陸文燕又被二嫂這個稱呼給弄了個大紅臉。
——
宮裡勤政殿內，章光鑑自己摘了烏紗帽跪伏在龍案之前。
摺子上的內容着實有點叫皇帝意外。
其實上次皇帝問章光鑑搞一次祭祀可以貪到多少錢，並非不信任他，或是有意爲難他，而是皇帝現在被船廠被燒之事氣得夠嗆，暫時不想花錢花精力放在祭祀上頭。
沒想到把他嚇成這樣，到底還是年輕，麪皮還沒練厚。
皇帝心裡挺高興，但面上不露聲色，甚至沉着臉哼了一聲，重重將這摺子扔回在桌上道：“朕如此賞識於你，你太叫朕失望了！”
章光鑑腦門上的汗順着額角淌了下來，再次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磕腫了。
“臣愧對陛下的信任，愧對陛下的垂青！請陛下降罪，臣絕無怨言！”他一邊哭一邊說，樣子當真可憐極了。
皇帝裝模作樣地長長嘆息，又皺眉思索良久，才道：“罷了。這樣的事，也不能光責怪你。朕也知曉，身在官場，多數時候身不由己。朕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但你要記住，朕給你機會不是放縱你繼續這麼做下去，而是要看到你的改變，禮部的改變。希望你不要再叫朕失望一次！”
章光鑑滿臉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接着再次將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皇帝的眉梢跟着顫了顫，真害怕他把腦子磕傻了。
而章光鑑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然開始痛哭流涕，又感動又愧疚，只想肝腦塗地以報君恩。
“成了，你退下吧。這屆科舉好好安排就是了。”
“是！臣定當盡心盡力，好好約束下屬！”
皇帝點點頭，揮手讓他出去。
章光鑑動作僵硬地站起身，弓着腰，倒退着出去了，出了勤政殿的院子，擡手摸一把額頭上的汗，剛想鬆一口氣，面前忽然伸過來一隻拿着棉帕的手。
他以爲是哪位同仁，接過帕子，道一聲：“多謝。”
一擡頭，卻瞧見大殿下那雙銳光攝人的眸子，嚇得差點炸毛。
李昭面上笑盈盈的，臂彎裡還抱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身後還跟着個滿身貴氣的絕色美人。
美人笑着朝他微微頷首，又將章光鑑嚇得連着往後退了三步，火速低下頭去，給兩位貴人請安：“晉王殿下，晉王妃娘娘，微臣有禮了。”
李昭什麼都沒說，一手抱孩子一手拉着宋清月，大步走進勤政殿中。
章光鑑再次長舒一口氣，回過神來，卻發現大殿下的帕子還在自己手裡。
李昭進殿，便瞧見老爹雙腳翹在小杌凳上，笑盈盈地捧着茶杯喝茶。
“父皇心情好？”李昭笑着問道。
皇帝隨手將章光鑑方纔給的摺子拋給李昭，李昭單手利落地接住，抖開掃了一眼，一側的眉梢高高挑起來。
皇帝哈哈笑：“總算朕沒有看走眼。”
李昭立刻拍馬屁道：“是，父皇一向目光如炬。”說罷將孩子塞進皇帝懷裡。
皇帝抱着大孫子顛顛份量，點點頭：“不錯！一個月不見倒是又重了不少！朕倒不知老大媳婦這麼會養孩子。”
宋清月立刻福身道：“頭回當娘，哪會什麼養孩子。是當初父皇給的兩位生養嬤嬤有絕活。”
嘖嘖！
瞧瞧這話說得就叫人舒服！
“父皇，月兒這次入宮給你帶了個禮物。”李昭笑道。
“哦！”皇帝立刻將腳從小杌凳上拿下來，坐直了身子，好不矜持地盯着大兒媳婦，滿臉讒樣。
雖然還不知道兒子兒媳要給什麼禮物，但皇帝看到大媳婦又從自己那個斜挎小包包裡取東西了，天都變晴朗了，有木有！
先不論是什麼，心情就跟着條件反射地美麗了，有木有！
宋清月將圖紙交給皇帝，先賣個關子，沒說是什麼。
皇帝有些急迫地站起身伸出雙手去接過大兒媳婦遞來的圖紙，心情真的好激動哦！
觀察半晌，皇帝擡起頭，雙眸亮亮地問道：“這是抽水的用的？”
宋清月笑着點點頭，順便鄙視了一下造船廠的那些造蒸汽機的工匠：“蒸汽機就是個將熱能轉化成動能的動力源，什麼都能做。能想着用它開船，怎麼就想不到用它抽水呢？滅火、灌溉，都能用的。”
皇帝看着圖紙，如獲至寶，一邊讚歎，一邊笑呵呵地讓宋清月坐，還叫汪祿恩趕緊去給老大媳婦搞點好吃的點心來，不知道晉王妃愛吃零食麼？
北洋水師計劃第一批建造八艘蒸汽戰艦，兩艘在天津造船廠建造；四艘在山東萊州府的造船廠建造，其中兩艘已經造好下水了，還有兩艘只差最上層的甲板沒有封；剩餘的兩艘則在山東登州的造船廠建造，其中一艘下水開始演練，還有一艘也差一點點就可以完工。
爲了防止倭人再跑去這兩個地方燒船，宋清月抽空畫了個蒸汽動力的抽水機，方便及時救火。
皇帝高興了一陣，將圖紙還給李昭：“讓火器營兵工廠造吧，還是宋家小子叫人放心。別耽擱，馬上就造！”
言下之意，皇帝不信任工部或是兵部的任何人了。
李昭頷首應下，將圖紙拿回來塞進懷裡。
接下來，父子二人開始討論如何給天津的四大家族下套，最好是能名正言順地去抄個家之類的。
宋清月不參與這種事情的討論，抱着孩子坐在窗邊一邊吃零食，一邊幫皇帝將拍馬屁和問安的廢話摺子挑出來。
幹着幹着，宋清月覺得自己眼花頭大，打哈欠想睡覺，索性將摺子往前一推，小屁孩塞給林萬福，自己趴在矮几上開始閉目養神。
於是皇帝跟李昭聊着聊着，一轉頭，就瞧見兒媳婦居然趴在勤政殿窗邊的羅漢牀上呼呼大睡！
李昭：呵呵，自家娘子就是可愛啊。
皇帝：……從未見過膽這麼肥的臣子，竟敢在朕辛勤工作的時候偷懶睡覺！
罷了罷了。
皇帝示意汪公公將羅漢牀上的矮几搬走，又讓林萬福還有另一個徒弟搬了個屏風來。
既然要睡，那就讓她舒舒服服地睡。
汪公公一邊搬屏風，一邊還想着，這位晉王妃真是厲害。照理，後宮不得干政，陛下這兒也是一樣的，後宮裡沒有哪位妃子是可以進勤政殿的，就算是皇后或是太后都不可以。
從前最寵愛的順妃，如今不就失寵了麼。
幾個月前她進過一回勤政殿之後，陛下就再沒去過她宮裡。
可晉王妃不同，陛下跟晉王都是主動問她的建議。
當然，王妃沒有任何決策權，可皇帝和晉王殿下都願意聽她的啊！
這王妃也是厲害，一不爲自己謀利，二不爲孃家謀利，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一心一意都是爲了這個朝廷，爲了這個家國天下，還對皇帝有好處。
皇帝怎麼會不願意聽？
這麼走神腹誹着，差點沒聽見皇帝喊自己。
“汪祿恩！”
“奴才在！”
汪公公回神，趕忙應了一句。
皇帝不滿地瞪他一眼，道：“將宋小二、徐祐忠、樑正祥還有陸老頭兒給朕喊來。”
幾位重臣很快到了。
皇帝先將抽水機的事情跟負責火器營兵工廠的宋辰旭交代了一番，還讓陸老頭暫緩預算審批的程序，先給銀子，後面慢慢審批，可見對宋辰旭有多放心。
陸大人想反駁，想說得按規章制度辦事，被皇帝一句話堵了回去：“特事特辦！下不爲例。若是朕再有船叫倭人燒了，朕找你賠！”
陸大人癟癟嘴，立刻不說話了。
陸家清貧，別說整艘戰艦，他連一個錨都賠不起。
交代過這事之後，便是與徐祐忠和樑正祥討論對付倭寇之事。他打算讓李昭暫代一段時間的北洋水師都督。
要說朝中誰海戰經驗最豐富，那必須是李昭。
若是倭寇敢來，就讓李昭先去練練手，爲日後攻上倭島跟他們的大名將軍要賠款做準備。
至於歐少峰，還要再關押一段時日，給他吃夠教訓再放出來。
皇帝自己是個工作狂，臣子們現在也跟着幾乎天天加班，晚上的時間也不放過。
君臣幾個議起事來就會忘記時間，天都黑了，幾位臣子肚子早餓了，可惜皇帝沒說餓，他們就不敢提。
宋清月倒是先前豌豆黃、罐頭水果、瓜子花生、牛乳酥之類的零食吃了不少，一點也不餓的。
到了日薄西山的時候，皇帝自己的肚子先叫起來。
真不愧是父子，李昭的肚子跟着十分響亮地叫起來。
練武之人，渾身都是肌肉，消耗大，餓起來心慌。
這兩人臉皮也是夠厚，絲毫不覺得失了儀，面色如常地叫汪公公拿菜飯進來，讓大家就在這兒吃。
宋清月早睡醒了，無聊中又開始幫皇帝挑廢話摺子。聽見工作狂父子竟然要跟大臣們在這兒吃盒飯。看皇帝的意思，吃完盒飯晚上還要繼續加班，她高高挑起一側眉毛，心說李昭和皇帝不會把自己給忘了吧？
她還在這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