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兒!喝點兒身體恢復了我們纔可以有孩子。”他端着藥哄她,藥是公子如玉配的,可助人恢復元氣。“那我喝。”她端起來一口就喝了乾淨。每日梨落都會在喝下一碗湯藥。身體確實恢復的挺好,小產過後整個人又瘦了一圈。
午後陽光明媚,梨落許久不曾出門,被蓮香拉着出了出來在花園裡閒逛。陽光照在身上很暖。“蓮香有些冷,回去幫我取件衣服。”一陣風過,她縮了縮脖子,“那奴婢去去就來。”蓮香跑開。
“江素素也真是倒黴,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沒了。”
“誰說不是,不過她也算做了件好事兒?那皇后沒有了生下孩子福分。狐狸精霸着皇上不放,不知使得什麼媚術。”
“你們這些人又知道什麼?江素素不過是替罪羊罷了。”
“什麼意思?你別賣關子。急死我了。”周圍是有幾個符合的聲音。
“你們也不想想江素素被冷宮後怎麼就瘋了然後就死了,世界上有如此巧得事兒?”
“你的意思是說害皇后的另有其人?會是誰?”有人推測。
“這麼一說我想起了件事兒,聽說冬狩期間皇后消失了一個晚上,次日同睿王爺一起回得營地。不過此事瞞得好知道的人不多,我宮女的表哥是隨行的侍衛,他看見他二人上的山。第二日才見他們回來”說話的人略有停頓。
周圍一時很安靜,彷彿是在思考,“可江素素那日確實給皇后送了香,香中含有麝香,再一想也沒有不妥,江素素還是脫不了干係。”
“但或許有人換了呢?江素素又不是親自點香的人,這期間發生的事不好說。”梨落假山後聽完這幾人的對話,身體搖晃了一下。她想出去罵她們,想想還是忍了,一個江素素還不夠,這些人不知道又想陷害誰給誰抹黑。說她跟祁淵上山的事,無非想說那個孩子不是希澤的。這樣的話她們怎樣想起來的。
“娘娘不逛了嗎?”蓮香拿來衣服,梨落正往回走,“不逛了。”風從她臉上吹過,想到孩子,梨落不經又落了淚。
“娘娘,是要親自給皇上送去嗎?”回行知宮後,梨落便動手給希澤熬湯,這段日子他也消瘦不少,想着給他補補身子,都說冬日進補好。想到此處,她熬湯的時候格外的用心。覺得希澤對她很好。這好讓她漸漸的走出了喪子之痛。梨落也很聽希澤的話,送來的藥再苦她也喝得乾淨。爲了自己,也爲了希澤,她想要個孩子。
“當然。等他回來不知要到何時?眼下朝中的事多。”她將湯盛好,還帶了小火爐。蓮香笑了笑,這皇后終於跟從前不同了,對皇上上心得很,大約是喜歡上了吧!這是她一個旁觀者看到的。
“奴才參見娘娘!”御書房外的公公俯身請安。“免禮,皇上在裡面嗎?”梨落道,“回娘娘的話,眼下不在,估摸着半個時辰後回來。您有何吩咐交給奴才就好。”
“不用,我進去等,別跟他說我來了,給他個驚喜。”梨落推門入了御書房內,公公覺得這個皇后真是有意思,沒有皇后的架子,很平易近人。跟了她的下人們沒有一個說她不好的,別的宮宮女太監羨慕不已。
書房內,焚着檀木香,她心頭一暖,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樣,都也有區別,她等的有些無聊,便翻了翻,他書案上的書,奏摺什麼的,她不懂覺得無聊,有一瞬差點睡着。
門外有請安的聲音,她一笑,藏到書案的屏風後。她想嚇嚇他捂住嘴巴傻笑。
“這次的情況如何?找到挲靈果了嗎?”希澤掀起長袍坐下,“談何容易,生於雪山上,且只是在醫書上有過記載。”公子如玉坐在希澤對面。聽其說話的語氣應該是件難辦棘手的事。
“你說這血玲瓏入藥作用不大,但多少可以緩緩。”
“你倒是捨得北辰的國寶,只爲了緩緩,呵呵!這不像我認識的宋希澤。”
“如何就捨得了。”他像是在問自己。搖頭笑自己。
“你在薰香中加入麝香,孩子就這樣沒了,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會想到是你的主意,不過也有些傷了她的元氣。此次滑胎”
“那孩子不能留你應該比我清楚。如玉,事情就交給你了,務必找到法子。”希澤眉擰到了一起。揉着額角,略顯疲憊。
“且不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你我多年的交情,此事定會盡心,卻也只能說試試。”他雖有醫王的稱號,但這次碰到的情況卻是難解。
“嗯!你這幾日就住在宮裡,若有情況也好照應,我回宮看看她。”希澤起身,二人又出了御書房。門掩上。
屏風後的梨落,像是失了魂魄。淚花了妝面,他們說的話,她開始聽不太明白,可什麼麝香,什麼孩子,她聽明白了。那幾個女人的話現在看來不是沒有一點可信的地方,若將希澤與公子如玉的對話聯繫到一起,那麼素貴妃便真的是替罪羊。殺她孩子的兇手便不是別人。而人她的夫君,孩子的親生父親。
她從屏風後出來。摸幹了淚,思緒是亂的。梨落的步子有些釀蹌,推開門時寒風吹了過來,臉色如紙般的白。“娘娘!你怎麼在裡面?”公公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皇后不是來找皇上嗎?怎麼此時纔出來?按理說不可能啊?皇上出來時就沒有見到皇后,這是個什麼情況,小公公一時沒有想明白。
梨落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徑自往前走,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想肯定是自己某個地方沒有聽到,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虎毒還不食子呢?希澤不是說喜歡嗎?還要跟自己生孩子,肯定是自己聽錯了。肯定是,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跟自己說着這句話。
“這麼冷的天,去哪兒了?天都黑了。”他的語氣頗有責備,書卷放下,銀燭光裡,她的眼神迷茫沒有焦點,“去花園裡坐了坐,本想將熬好的湯給你過去的,可園中景色太美,又熱鬧,聽到了些新鮮事兒,一時便忘記了時辰。”她將狐白裘脫下放到衣架上。
“先用晚膳,能讓你這麼冷的天忘記回宮時辰的新鮮事兒想來定是很新鮮。”希澤拉着她的手坐下,手冰涼如鐵,他握在手中。很溫暖。
桌上已經擺好了菜餚,都是她愛吃的菜色,“這麼多好吃的,我想喝點酒。”她笑着往嘴裡塞了塊吃的。
“身體纔好,以後再喝。”希澤給她盛湯,她擡頭看他,這個男人從前在王府時,在她的面前從不像個王爺,如今當了皇上也沒有皇上的架子,這是爲何?對她他從來都是這樣。
“可我想喝。你依我好嗎?”她心裡難受,又缺少問他的勇氣,總想着藉着酒她或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缺乏勇氣面對。
希澤輕嘆,她靠近他,整個人坐到了他的腿上,如水的眸子滿是期待,梨渦淺笑,見他低眉不動也不說話,她便在他嘴角一吻,“依我。”她此刻的語氣又有些乞求。
“好依你。”他隱隱的覺得她有事,否則她是不會如此的,梨落起身坐到旁邊,見他月白的身影進了裡屋,那書櫃旁的青花瓷轉動,便是個地下室。希澤從內挑了瓶酒。
“落兒!這酒的後勁大。少喝點,不然是要遭罪的。”希澤道,“不礙事,遭罪不是有你嗎?你會照顧我對吧?”她給希澤斟了杯酒,自己又斟了杯,拿起杯子飲而盡,希澤皺眉。
“你有事?”希澤手邊斟滿酒的杯子動也沒動,“沒有。沒有。”她又給自己倒了杯喝了一大口,“說謊,發生什麼了?”他伸手過來拿她的杯子。“幹嘛?讓我喝點行嗎?讓我爲了我死去的孩子喝點行嗎?”梨落奪回酒杯,揚起頭又喝了乾淨。
“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想要孩子我會給你。”希澤將她的杯子拿到一邊,語氣溫軟。“爲何這個孩子會沒有了?”
“事情已經查明。江素素已經死了。”
“真的?是已經死無對證。”她將今日聽到是事情都理了一遍,心裡大致有了些分寸。
“你聽到了什麼?”梨落話一出,他便意識到了什麼。眉頭緊鎖。
“呵呵!爲何不要那個孩子。”她對上他眸子,希澤眼中笑意散去,“誰同你說了什麼?”他的心一緊。“你呀!你親口說的,你沒有想到你同公子如玉說那話的時候,我那時就在你身後。沒有想到吧?爲何不要?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爲何?”她終於問了出來。
“落兒!我是皇帝,斷不會要個自己沒有把握是自己血脈的孩子。”希澤拿下手邊的酒杯,抿了口酒,語氣慢慢悠悠。他在書房聞到的淡淡梨花香時想到了她,他以爲是心裡不放心她,纔會出現幻覺。誰曾想她真的在那裡。
“你的意思是孩子不是你的?你懷疑我?你應該知道的孩子是你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晚你們在山上待了一夜,他愛你不是嗎?漫漫長夜他若不碰你纔是奇怪的。你有孕的時間跟那時間很近”
“是你!哈哈!居然真的是你,你是如此想我的,哈哈!我真傻當我將有孕的事情告訴你的時候,就該知道你是不高興的,所以纔會那麼冷淡,而不是高興過了頭要緩緩,我應該想到的。”此刻她的神思有些清明,將所有的事情都回憶了一遍。
“他那麼輕易就帶你了上了山,然後不久你就有孕,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嗎?那個孩子我怎麼能留。”杯中的酒在燭光下蕩着瑩白的光澤。他嘴角的笑仍舊停在那兒,盯着杯子。
“對!是我們的計劃,是我跟他的孩子,那晚我們在一起纏綿如火,然後有了這個孩子,滿意嗎?滿意嗎?”她的聲音提高,笑着對他說,淚化過臉頰,順着下巴流下。果然他跟那些多舌之人一樣,是那樣想她的。
“所以我猜的是對的,那日你的衣領處被撕開儘管你用狐狸毛領擋着,但我還是看到了,你們那麼急切,我當成全。”他的眼中染上怒氣但又很好壓了下去,她的話刺激了他,雖然他心裡有答案。可不知爲何希澤還是有些惱。
“是啊!我一直喜歡的不就是他嗎?這個你很早就知道,可……算了。”她雖是喝了些酒,但那話她還是嚥了下去,頓了頓,“可你爲何又要娶我,爲何對我好,爲何又說會跟我再生一個孩子?”梨落的腦中都是他對跟說話時各種姿態的樣子。
她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何說變就變了,他的狠心隱藏的好,梨落沒有想過江素素爲何好好端端的給她送薰香,但如果是她要害她,出了事她當是最大的嫌疑,江素素應該沒有那麼傻,所以着麝香是後來加進去的。加着麝香的人是希澤。
誰也不會想到他,加上希澤不會給江素素申訴的機會直接入了冷宮,接着瘋了而後就跌入荷塘淹死了。事情現在想來有些巧合。但死無對證,希澤不下命令誰會去查,可這樣的命令不會有。江素素就這樣白白的死了。
再細想來,梨落又覺得那日在書房內,見到江素素或許跟此事有關,因爲第二日行知宮的薰香就換了,那有可能是江素素並不知自己成了希澤的棋子,送薰香是爲了討好希澤,沒想到卻被他給利用了。害了自己送了性命。
“爲何?你不是說過我要牽制祁淵嗎?讓你心甘情願的呆在我身邊,牽制了他也省了心。懂了嗎?”半響後他啓口,坐在那裡看她淚流滿面。又喝了口酒。手中的杯子抖了一下,灑了些酒到桌上。
“原來都是假的,可我卻信了。忘記了你是皇上,是帝王,怎麼會有感情?想想也怪自己,呵呵!還以爲你待我是不同的,以爲你會喜歡我,不過都是騙人了,你戲演得真好。不過我也沒有喜歡你,孩子沒有了也未嘗不是好事。這酒真好,眼下我居然想通了。也不難過了還看清了你,挺好!”她此刻的笑有些模糊,兩行淚滑過了眼角,梨落想還好她從未說過喜歡他,這面子她想要,所以才說了出來。不然會讓希澤覺得自己的算盤打得是對的。
說話間,她給彼此斟了杯酒,仰面喝了個乾淨,希澤面色沉靜,臉上沒有了血色,酒杯在手邊始終沒有端起。他只是看着她,她眸子灰白,透着絕望,嘴角依舊努力的掛着笑,可眼睛又控制不住的流了淚。
她將他看得仔細,好看的男人其實同女人一樣都會致命,她再倒了一杯酒,手有些顫抖,一股血腥味從她的喉間涌了上來,劇烈的疼痛從心口漫開,鮮紅色的血從口中噴出。梨落想他果真是不喜歡自己,是在演戲,眼下她揭穿了他,這個男人連關心都不會給她,梨落想看她這樣喝酒也不阻止,她意識有些模糊,他在演戲可自己卻入戲了。只覺得這感覺同很久前一樣痛得慌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想要睡一睡,彷彿這樣醒來後一切都是一場夢。他還是對自己好的希澤,她還是那個她。
“落兒!”他伸手接住她,“你別……碰我,若此刻……我……死了,最大的願望……便是不要……死在……你的懷裡。”血跡如點點紅梅,她說話的斷斷續續,說話間又從口中涌出了血。即便在此刻她還使出僅有的力氣去推他。
“別說話,別說話,我不會讓你死,落兒!”他的手有些發抖,她再次吐血,比前兩次吐更嚴重,她閉上了眼睛臉色白得可怕,一動不動的躺在他的懷裡。“傳公子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