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遇眨了眨眼睛，覺得眼前好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是呀，這不挺好的嗎？
香花想了想道：“那一位是什麼脾氣，我還不太清楚，但是眼下我覺得還是不要說得太過了爲好。他若是問起，你就說還要再想想，期限的話，就先求他寬限一個月。”
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但要是大家都不強扭，也就沒人知道到底甜不甜了。香花心裡嘆了口氣，她早該想到皇上能成爲皇上，手裡絕對是有幾把刷子的。
楊遇覺得這是個好法子，也許他們在國外待個一兩年，衛晞已經登基了也說不定——倒也不是盼着皇上快些駕崩，只是他那身體、他那行事手段，實在讓人不太樂觀。
“我們去哪個國家？到了那裡吃什麼，住哪裡呢？”
香花彎起脣角笑了笑：“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以前和小滿姐在一起玩的時候就問過她。她在外國有不少朋友，咱們要出去的話可以先問問她。”
楊遇放下一半的心，又問：“在國內咱們不算缺錢，但要是出去了，這些錢還能用嗎？”
“問到了關鍵。”香花伸出食指點了點，“咱們用的錢，除了真金白銀，還有銀票對不對？外頭的人只認真金白銀。”
楊遇點了點頭，覺得這也理所當然，銀票說穿了不過是一張蓋了章的紙，國外的人都不一定認識上面寫了什麼。
“只是咱們要帶這麼多金銀出門可能不太方便。”楊遇想着他們幾個人，背上揹着一個大包裹，裡頭全都是沉甸甸的金子銀錠，就覺得那場面又說不出的滑稽。
香花拿了一張紙，一支筆過來，按着順序寫了一二三四五六。
楊遇湊過去看了看，見第一條寫的就是錢幣，然後依次是“住處”“飲食”“語言”“收入”和“身份”。
香花咬着筆桿說：“前面幾點小滿姐應該都有經驗，問問她就知道了，但‘收入’和‘身份’這兩點卻有些難，可能要我們自己想想辦法。”
錢小滿是商人，到了國外需得有通關文牒才能進城，就像唐三藏去西天取經一樣，若是沒有這個東西，十有八九是進不去的。
而眼下這情形，皇上也不太可能對他們高擡貴手，大方地放他們出去。
“衛起呢？”楊遇道，“衛起不是也沒有這文牒，照樣去了瀛洲。”
香花嘆了口氣道：“他都成了喪家之犬了，這名聲早就傳出去了，也算是一種證明吧。但我們這樣身份不明的人，國外還是有些戒備的，都怕是細作。這個我再去想想，要是實在沒辦法，就死皮賴臉地求小滿姐把我們幾個收作夥計，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去。”
楊遇點頭道：“也是一個辦法。”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在國外賺錢的法子，但沒說多久就聽到外面打更的敲了三下梆子，說子時到了。
楊遇不捨地說：“怎麼這樣快？”
香花笑道：“我可困得不行了，就先這樣吧，之後再說。”
楊遇拉住她的手，想要挽留，又覺得現在還名不正言不順，最好只能道：“我送你回去吧。”
香花連忙擺手，對他道：“我可是偷偷溜出來的，公主和嬤嬤都不知道。這會兒回去還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呢，要是她們看見了你，可怎麼說呢？”
楊遇只能作罷，又擔心她還沒想好藉口：“若是回去她們察覺了，你怎麼說？就說是肚子餓了，出來找吃的？”
香花點點頭，把剛纔寫了的紙塞進袖子裡，眼睛就在屋子裡找了找：“你這兒有沒有什麼吃的？我真餓了。”
楊遇把一包桌上的藕粉桂花糖糕端過來，說“這是嫂子晚上送過來讓我吃的，我還沒吃，你帶去吧。”
香花捧在手裡聞了聞，一股甜而不膩的桂花香味，香花衝楊遇笑了笑道：“那我就帶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楊遇嗯了一聲，把她和英兒送到門口，一直目送着兩人不見了，才一躍跳上屋頂。
這時月亮已經落下去了，大街上有些黑乎乎的，只有街邊的一些燈籠零星地亮着。
香花拿起一塊糖糕遞給英兒：“辛苦你等我這麼大半晚上，來，我餵你一口。”
英兒年紀雖小，行事卻很沉穩，皺着眉道：“我已經漱了口了，勸你晚上也少吃這些，牙壞了可是疼得要命的。”
香花笑道：“我這會兒吃一點，待會兒回去再好好刷牙，也不耽誤。”
她說着就餵了一塊道嘴裡，軟軟糯糯的，好吃得她都眯上眼睛了，她又問了英兒一遍，英兒十分堅決地說不吃。
香花吃了半包藕粉桂花糖糕，才把剩下的包好，預備着待會兒要是被嬤嬤或公主發現了，還能“賄賂”一兩下。
這麼寂寂無人的半夜和街道，也虧這兩個姑娘不害怕——楊遇默默地走在屋脊上，一路護送着香花，一直跟着她走到公主府的後門。
她方纔出來的時候，和看門的小廝打過招呼，要等她回來，千萬別睡着了。
小廝聽到敲門聲時正是半睡半醒，猛然聽到響動嚇得一下跳起來，慌手慌腳地跑來開門，見香花終於回來了，差點給她跪下。
“好姑娘，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要找嬤嬤告衙門去了……”
香花對他笑了笑，從荷包裡掏出兩個金錁子給他：“辛苦你等我這麼大半夜，快把門關好，和人換班去吧。改日我再請你吃好吃的。”
小廝見她平安回來了，自己又得了賞，歡天喜地的，也不顧別的了，開開心心地去了。
香花這一晚上也折騰得厲害，倒在穿上便睡着了。
楊遇一直看着公主府的院門重新關好，才原路返回，心裡無聲地嘆道——什麼時候他和香花纔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處，不用管別人議論呢？
翌日，香花吃過早飯正要出去，突然被嬤嬤叫住。
老嬤嬤看了一下四周無人，才小聲地問她：“姑娘，你房裡爲何有這個？”
香花低頭一看，原來是昨晚吃了一半的藕粉桂花糖糕。她回到房間時太困了，把油紙包往桌上一丟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