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伍長走了之後,鐵索沒過多久又開始震盪起來,士兵看了看,又見到那隻大烏龜,便罵了句“狗孃養的”,接着坐了回去。
香花等人耐着性子等烏龜們去撞了七八次,這才趁着夜色溜過了鐵索,兩岸的士兵對此無知無覺。
一連幾天都是楊遇不分晝夜地在划船,香花看着心疼,便要楊遇教自己,以後白天她來,晚上楊遇來,這樣也好些。
楊遇其實不在意划船的事,以前在西北比這苦的日子多了去了,但想到這是香花的一片好心,也能借機再和她多親近親近,便答應了。
六兒很是懂事,知道什麼時候該看、什麼時候不該看,兩人這一路倒是比往日更香親暱。
在楊遇手把手的教導下,香花總算學會了划船。
“你去睡一會兒,我來劃,有什麼事我會讓六兒叫你的。”香花笑道。
楊遇睡一兩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聞言便道:“你小心些,累了就放下來,這船順水流也無妨的。”
香花點點頭。
楊遇說完便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發出輕微的鼾聲。
就這麼靠着大小聰明一路過關斬將,三人乘船又走了兩三天,眼看着就快抵達銅州,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那日早上霧纔剛剛散去,楊遇站在船頭,放眼四望,突然發現在他們的幾十丈遠的地方有一艘大的烏篷船,黑壓壓的,筆直朝他們過來,好像有些來者不善。
楊遇叫了叫香花,暫時沒驚動六兒,六兒畢竟年紀小。
“香花,我們後面跟着一個大傢伙。”他語氣不慌不忙。
香花揉揉眼睛道:“什麼大傢伙?在哪兒呢?”
她站到船頭眯着眼用力看了半天,也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會不會是同路的?衛屏這麼厲害,就找到這裡來了?”
楊遇不太高興香花說衛屏厲害,微皺着眉道:“他們也不一定是追來的,我們這一路沒留下什麼線索,他們或許只是在找,咱們要不要避一避?”
香花看了看四周,銅州和先前的梧州等地不一樣,這裡兩岸沒什麼遮擋的地方,他們這條船有些格格不入。
“不然我們就舍了這條船,從這裡上岸去?”
香花吸了一口涼氣:“你忘了他們都有畫像?上岸去不等於自投羅網?”
兩人正商量着,那烏篷船已經又近了好些,看樣子竟然真是衝着他們來的,香花把心一橫,對楊遇道:“要是船上真有人要下來,咱們就跳到水裡。”
再說那艘寬大的烏篷船上果然是龍五、夜梟的人,只是這會兒幾人都面有菜色,顯然是坐了太久的船有些不適,只是哥哥都繃着還不願意表露出來。
一個刷雙刀的罵罵咧咧地道:“咱們這一路順流而下,都找了這麼久了,連根頭髮都沒見着,會不會他們早就上了岸了?”
另一個使長鞭的女子道:“閉嘴吧蠢貨。上了岸自然有岸上的人管,我們只管水路這邊,就算是找不到呢,那也和咱們不相干。”
一個穿得袒胸露背的男子陰陽怪氣道:“要我說,就算有個什麼楊遇在,那也不是龍五的對手,咱們不過是硬被拉來湊數的。”
龍五冷冷地掃了這幾個沒正形的傢伙一眼,也不知夜梟平時都是怎麼管教這些妖孽的,就算是武藝超羣,到底不是什麼好東西。
龍五聽着這幾人麻雀似的爭吵,忽然道:“前面有艘船,誰下去看看。”
“該輪到誰了?”長鞭女子問。
船上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龍五和夜梟向來沒什麼關係,夜梟肯派這幾個人來不過是因爲衛屏向忠順王開了口,他也不想指揮這幾個妖魔鬼怪,見他們不肯動,就自己出了船艙。
楊遇留意到烏篷船停下來不動的時候便招呼香花和六兒悄悄的跳進水裡,六兒文文弱弱,卻是會浮水憋氣的,楊遇等她們二人都入了水,他再次檢查了船艙,只做出個“野渡無人舟自橫”的假樣來,便也跟着入了水。
他一入水便看到香花腮幫鼓得小松鼠一般,知道她不會憋氣,便游過去抱着她,用嘴給她渡氣。
這會兒香花也顧不上別的,下意識地抱住他,一時間竟然難捨難分。
龍五跳下船之時聽到了一聲很輕的“六兒”,等他快步走進這條小船裡時,卻沒見到半個人影,只有水面還在微微盪漾,船上的人十有八九跳到水裡去了。
六兒……他自己的女兒也叫六兒。
或許只是巧合,衛起說過六兒還在他手上。
龍五正準備叫人下水搜尋,眼角餘光卻看到靠着船艙的一堆東西底下露出一個布包的一角,居然是他熟悉的龍魚花紋。
他走過去將布包拿出來一看,裡面包着的是一些精巧細小的工具刀,刀柄都磨得圓潤——這是他妻子家裡留下來的東西,後來一直被六兒帶在身上。
莫非真是六兒?!
龍五心裡一陣激動,差點就要跟着跳進水裡,但到了船尾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怎麼這麼久還不上去,有什麼發現嗎?”
使雙刀的男子跳了下來,好奇地四處打量。
龍五淡淡道:“沒什麼,只是一艘無人的野船。”
這男子看起來還有些不信,他來回走了一趟,沒看出什麼來,便嘲諷龍五道:“你辦事果然小心謹慎,就這麼一條破船看了這麼久。”
說着,他便率先出去了。
龍五看了一眼放回原處的布包,又看了眼漸漸恢復平靜的水面,心裡雖然十分不忍,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回去了。
等到烏篷船繼續向前開了幾丈,楊遇才帶着香花和六兒繞到船頭的地方,重新上了船。
香花精疲力竭不說,六兒也累得夠嗆,三人在船艙裡休息了好一陣。六兒剛緩過來便去找自己的布包,見東西好好的在那裡,便連忙捧到胸口的位置緊緊抱着。
香花擰了擰溼漉漉的頭髮,對楊遇道:“不知方纔下來察看的是什麼人,幸虧是個粗心大意的,不然我們還不知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