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有說:“去年春節的時候,我義父帶我去北京拜訪他的老友。我去了才知道,原來他的老友是政務院副總理。吃過中飯後,我順便請他家的工作人員給我們三個人照了張合影。”
吳中有的這張照片以及他的解釋,一下子把譚露給震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小秘書還有如此特殊的背景,居然和中央高層領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他一陣驚喜,心裡對吳中有又有了新的感受和評價,即由欣賞而轉入一種無緣無故的信任。
譚露重新端起酒杯,說:“中有老弟,來,我們喝一杯,聊聊你的情況。”
吳中有馬上感受到了譚露的心理變化,他也善於抓住一切機會,不失時機地包裝好自己。他把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喝了酒,砸吧着嘴巴,說:“譚哥,不瞞你說,我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畢業後本留在北京,分配在中央辦公廳,我來江北省當秘書,是下來掛職鍛鍊的,過幾年掛職期滿了我還要回北京工作,現在我的個人檔案和人事關係還留在中央辦公廳……”
吳老師是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的?他原來在中央辦公廳工作?我怎麼沒聽他講過?他之前不是在白沙市一中當老師嗎?坐在一旁,劉鈺婷聽得雲裡霧裡,搞清楚吳中有說的是真的,是吹牛還是在騙人。
已經喝了好幾杯,吳中有有了幾分醉意,想說些內心話。可當着美女的面,他又不好說。劉鈺婷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藉口去衛生間,離開了雅座。房間裡,就剩下兩個相見恨晚的男人,譚露喝了口酒,不無傷感地說:“中有老弟,你有這樣的政治資源,可要好好利用,把握機會,千萬別像我啊,當一輩子秘書,連個副廳級都沒有混到。”
譚露現在是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級別是正處級,還不是副廳級。按理來說,他是省長專職秘書,任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或者任省政府副秘書長,完全是理所應當的。邵英博還是副省長秘書,他就當了副秘書長,級別是副廳級。箇中原因,聽說是省委書一號記喻
國和對隆省長有意見,又不好拿他下手,就拿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開刀,該升職的不升職,不該調離的調離,想把他孤立起來,實現三年內把新省長擠走的目的。
吳中有裝作糊塗,說:“譚哥,你跟着隆省長,前途好着呢,着什麼急!”
吳中有搖了搖頭,說:“我來江北省之前,聽說江北省的人事關係很複雜,就勸過老爺子,要他別來趟這趟渾水。他說這個由不得他,是中央決定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上。來了之後,他就後悔,說這個省的人事關係太複雜了。中有老弟,你是地頭蛇,你說說看,省委省政府的人事關係到底有多複雜?”
不知不覺,譚露把話題扯到了江北省的政界和官場的遊戲規則。他來江北省府工作還不到兩個月,對這些情況一無所知。或者說,省委省府的領導孤立了隆省長,也孤立了他這位省長大秘。
吳中有本是江北省人,通過和省裡秘書們的幾次聚會交流,通過道聽途說和耳聞目睹,對省府和省委的情況知道了十之八九。從新省長秘書的渴望神情中,吳中有莫清了他想需要什麼想知道什麼的思想脈絡。聰明的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要在省政府辦公廳所有發展,必須藉助這位省長大秘書的提攜和關照。而譚露作爲新省長的秘書,更是新來乍到,也需要人的幫助和支持,尤其是這個時候。
見他想知道江北省的人事情況和官場的遊戲規則,吳中有感覺機會來了,便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再加上許多合理想象,開始介紹江北省的政界情況,特別是人事關係上的一些情況。
他說:“省委一號書記喻國和過去在北京工作,在農業部抓過農業,在地方上任過市委書記,他工作上認真肯幹,可文化較低,沒學歷,又沒什麼魄力,難以接受新生事物,好表面文章,和新省長的思路全然相反,遲早會有一場權利爭鬥;省委副書記謝長庚也是從北京來的,有點背景,個人能力還不錯,自以爲省長一職非他莫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生生斷了他的夢想,他肯定
懷恨在心,一有時機就會出手,從後背插新省長一刀;省紀委書記於慶華這個人在白沙市我就聽說過他,他提出要剎住目前的吃喝風,都這個樣子了,他能剎住吃喝風?光靠他個人能行嗎?他有些理想化了,今後要防着他一點,免得被他抓住小辮子;副省長宋建這個人比較老實聽話,他很有才華,抓經濟是行家裡手,但愛人提早去了,現在他又找一個媳婦小他近二十歲,曾是他的女秘書,他們的小孩現在才上省直幼兒園呢;劉副省長心計很重,莫不透他的心思,不過,他有個軟肋,太喜歡女人了……”
吳中有的這番話,很好地滿足了譚露想深瞭解江北省政界特別是省府省委人事關係的心裡。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對吳中有又有了新的感受和評價,即由剛開始的欣賞進而轉入一種無緣無故的信任。這種信任說不清道不明,總而言之,有了這種信任,管仲和鮑叔牙就可以成爲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譚露看來,吳中有這個人年輕,有頭腦,見過世面,反應敏捷,對問題的看法入木三分,有獨到之處,是個難得秘書人才。他用欣喜的眼光看了看吳中有,說:“中有老弟,從你的身上,我看到我以前的影子。來,咱哥倆喝一杯。”
“好!”吳中有馬上響應,又是一口一杯。喝完酒,他抹了下嘴巴,藉着酒勁說道:“譚哥,你是我的榜樣,工作上的事還得請你多多幫助提攜,讓我加快進步的速度。以後有什麼地方用得着老弟的,儘管說,不要客氣。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燕趙文化培養的人,最講忠義二字,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嘛!”
吳中有這番話說得譚露熱血沸騰,讓他激動不已。這個時候,劉鈺婷上完廁所,回到了餐桌。因爲下午譚露還要上班,劉鈺婷幫他們添了幾輪酒後,提議散了。
送走譚露,等見不到他的背影,劉鈺婷忍不住說:“吳老師,你說的那些經歷是不是真的啊?”
吳中有買了個關子,說:“有真有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那麼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