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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涼到人心裡,一滴一滴彷彿是一些令人不悅的記憶。
城郊的墓園裡,無數亡靈忍受着冰冷和孤寂。風吹過排排墓碑,**着,像誰不甘的哭喊聲。
“我又來看你啦,你要是還活着,該和我一樣是個老人了吧……”,一個身着黑色西裝、頭髮花白的老人踱到一座墓碑前,一雙蒼老的手撫過碑上照片,一個英俊、眉宇間透着堅毅的男子,碑上沒有碑銘,只有那一張照片,“呵呵,就算老了也該是個老帥哥吧……”老人從衣側的口袋裡取出一支白玫瑰放在碑前,“你一直討厭花,就隨便帶一朵意思意思吧……”
做這些時老人臉上都帶着溫和的笑,額上的皺紋線條是他歷經滄桑的見證,柔和如笑容。
一個黑衣男子舉着傘快跑過來,替老人擋雨,“先生您該回去了,這雨太涼了,當心身體。”
“唔,今天要多待一會兒,要等一個人……”老人把目光偏向墓園大門。
黑衣男子還要說什麼,就聽到墓園外傳來一聲短促而刺耳的剎車聲,不出半分鐘,一個面目冷峻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冰冷的眸子殺機毫不掩飾。撐着傘的男人露出吃驚的神色,目光掃過墓碑上的相片,看向旁邊的老人。
老人依舊面帶微笑,“子凌,好久不見吶。”
年輕人顯然一臉厭惡,冷哼了一聲,“少他媽廢話!你們既然有本事從我眼皮子底下綁走我二叔,我就不能小瞧你們。要什麼就直說!”年輕人目光冷澈如冰,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和衣服卻不顯得有一絲狼狽,相反,暴怒如君王。
“你長大啦,九年前你多大?十三?還是十四?那時候你才這麼高……”老人笑着用手比劃了一下,目光溫和,一點兒也不像是個會對年過半百的二叔下手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陸子凌目光又凜冽了幾分,他可不是來和這個老頭拉家常的,可眼下這老頭卻擺出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難道說這次的綁架是故敵復仇?想到這,陸子凌瞥了一眼墓碑——這地方他每年都來,這是他父親的墓。
陸華的事不急着說,”老人直接忽略陸子凌的煩躁,“我們倒可以先敘敘舊,說起來上一次見你你纔剛會走路……”
“啪!”是子彈打斷傘骨的聲音,陸子凌怒了,直接拔槍,整個過程快到對方都沒反應過來子彈已經貼着老人的衣襟擦了過去。黑衣男子見狀急忙掏出了搶,兩人雨中對峙着。
“哈哈……”幾秒後老人大笑着按下保鏢舉起槍的手。“子凌你還是這麼衝動,需要我提醒你陸華那老頑固還在我手上麼?你這麼做可是會讓他少條胳膊少條腿啊什麼的……”老人止了止笑,淡淡的道。
“只要你不死,我做的就不算過分!”陸子凌冷着一張臉,槍口依舊指着老人。
“嘖嘖,真是不聽話,陸華沒教過你要待人禮貌麼?”老人的笑帶了幾分冷意。
陸子凌把黑洞洞的槍口擡了擡,只指老人的的腦門,“我不想聽廢話,說你的條件。”
“拿槍指着我談交易不合適吧,那我這邊是不是也像可以這樣招待招待陸華呢?”老人語氣頗爲平淡,從身側口袋裡掏出盒煙,旁邊的手下立即掏出打火機,火苗在雨中跳躍,老人點燃煙悠然自得的吸着,完全不管對面黑洞洞的槍口。
良久,陸子凌緩緩放下槍,眼中的凌厲弱了下去。老頭子這頭一招他算是輸了,他沒法拿二叔的命做賭注跟這老頭耗下去。
“這纔對嘛,”老頭吐出煙霧,“這樣我們才能好好說話嘛。”立即又回到開始時笑意滿滿的樣子,快速轉換的恍惚幾乎讓陸子凌以爲是兩個不同的人!
“我的要求很簡單,陸華那老不死的命對我來說並不值錢,但對你來說,你對陸華就像對他一樣……”老頭的手撫過墓碑,掃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也不對,你對陸華的感情可超過對陸誠的了,你說陸誠作爲你父親是不是挺失敗的,呵呵……”老頭的笑聲無疑帶了嘲諷的意味,煙霧繚繞間,老人臉上竟劃過一絲淒涼,轉瞬即逝。
陸子凌沒有說話,握緊了手中的槍。這老頭總是不斷引導他去想那段不好的記憶。
陸子凌的父親陸誠是昔日『白湖組織』的負責人。作爲絕對暴力組織的領袖,陸誠組建『白湖』的那十幾年,整個白湖小城就如同跌入深淵。在陸子凌的記憶裡,那是個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地方。陸子凌從小在白湖的基地長大,與其說那是家,不如說那是隻籠子,禁錮着陸子凌,讓他每天能目睹到的只有血腥的角逐和殺戮。
父親在陸子凌眼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角色,他給陸子凌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家庭溫情。陸子凌三歲那年,母親去世,『白湖』建立起來,自此陸子凌的生活便變得單一起來。很難想像本該是無憂無慮的玩耍的年齡,陸子凌卻每天要進行成人強度的訓練。他至今還記得小時候因爲受不了每天超負荷的訓練而從基地裡偷跑出來。那天正好是新年,他從未真正過過年,在白湖,每逢過年,下面的盤口負責人會聚到一起,然後由父親發年底紅利,然後整個基地是一片歌舞昇平,紙醉金迷,連路都走不穩的孩子都由父母牽着穿梭在燈紅酒綠間。
而陸子凌想要的只是一頓有父親陪伴的年夜飯,可身邊紅綠環繞的父親根本就無暇顧及他。他只聽二叔說過,過年的時候會有小孩子在廣場上放鞭炮,會有大人給小孩子發紅包,於是兒時陸子凌最大的願望就是過一次年,和平常孩子一起坐着分糖果。那天他偷跑了出來卻沒有帶一分錢,最後無助的坐在路邊愁眉苦臉時,一個拉着兒子散步的男人把陸子凌帶回了家,女主人見丈夫帶了個衣衫考究的小公子哥回家不但沒說什麼,還給陸子凌下了一大碗餃子。那是陸子凌平生第一次吃那麼好吃的餃子,也是最後一次。
陸子凌剛吃完第一個餃子,父親就帶人破門而入,前一秒前還溫和着笑的女主人後一秒就被一槍爆了頭。陸子凌愣住了,血混着**迸在碗裡,陸子凌扭頭就吐了。父親一個健步過來把陸子凌從沙發上提起來,“趕緊給我檢查這碗餃子有沒有毒!該死的!我陸誠的兒子也敢拐走!找死!”轉身又給那面無血色的男主人也送了一顆子彈。最後看向哭喊着的孩子,“把這小孩給我從樓上扔下去,讓這附近的人都看看,得罪我陸誠是什麼下場!”陸子凌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只是最後被領回基地時又回頭看了看狼藉的一個家,原本的溫馨卻因爲他的到來而被打破。那一家人驚恐的表情曾一度讓他從夢中驚醒。自此陸子凌再也沒偷跑出來過,而且一看到餃子就想吐。
所以老頭說的並沒有錯,他對父親沒有感情,就算有,也只是單單基於血緣。但對於二叔,陸子凌懷的是一種崇敬,如果沒有二叔,失去『白湖』少當家稱號的他,在混亂的九年前就已經死了。
在陸誠可謂無所不爲的蹂躪下,白湖由原來的富庶之都變的甚至到了哀鴻遍野的地步。終於在九年前,『白湖』走到終結。這座一直被看成“世外桃源”的邊陲小城裡的哭聲終於驚醒了世人,「圍湖行動」的方案一批下來,軍隊即刻開赴白湖,圍剿行動勢如破竹,潛伏在城中的『白湖』人員幾乎全殲——只是幾乎,陸子凌就是少數逃出來的人之一。當時城裡一片混亂,基地裡更是煙火燎燎,陸子凌趁亂逃了出來,最後被二叔找到。二叔和當時一個姓蘇的叔叔一樣是父親最信得過的人,他帶着其他逃出來的人很自然而然的請求陸子凌繼承陸誠,轉移到青平,創辦了“陸氏傳奇重工”,背後的支柱——『傳奇』也在無聲之中形成,陸家在青平城名聲漸起,一提到陸子凌名字,越來越多人對這個生意場上笑裡藏刀、手段高明惡毒的陸當家感到陣陣涼意。
而陸子凌有今天,陸華功不可沒。陸子凌雖不是每走一步都有陸華保駕護航,但陸華也的確給陸子凌提供了不少幫助。陸家名下企業頗多,平日裡讓陸子凌煩心的事不會少,陸華雖年過半百卻也身體硬朗,也搭手處理了陸家大大小小不少事。
陸華年輕時在國外受過良好教育,回國後硬是被自己的兄長拉入了夥,再也洗不白了;事情敗露兄長一死,本可以就此金盆洗手的他,卻緊接着輔佐陸子凌一點點強大起來。父親虧欠二叔,陸子凌更是覺得虧欠他,二叔向來喜歡平靜生活,時常跟陸子凌開玩笑說等看着陸子凌成家立業後就找個溫暖的地方安度晚年。
陸華把這當做玩笑,可陸子凌一直記得。對外陸華只是陸子凌的叔叔,從不過問陸家大小事務,一來爲了保護,陸家在道上行走難免樹敵,陸華畢竟年事已高不比當年,要是他在陸家德高位重的身份透露出去,仇家難免會找上易對付的老人;二來爲了陸華能擺脫刀光劍影的生活,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陸子凌過夠了,陸華更是厭惡,早日安排好二叔也讓陸子凌欣慰。
然而就在送二叔去美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負責人一身傷的從機場趕回來,說二爺子被劫走了!陸子凌當時在開會,聽了負責人膽顫的講完事情經過後,陸子凌眼皮也沒擡一下。負責人覺得納悶,平日當家的跟二爺子關係那麼親,怎麼還能這麼鎮定?然而陸子凌只慢了三秒,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後一拳把負責人直接打得昏死過去,扯了整齊繫好的領帶,邁開長腿出去了,一派悠哉。
二叔告訴過他,任何時候他都必須是陸家最鎮定的那一個。但這並不能妨礙他心裡暴戾的怒氣。
沒錯,陸子凌不能讓二叔出事,少根毫毛都不行。成大事者不能有弱點,但二叔就是他唯一的弱點,眼前這個老頭顯然抓住了他的軟肋。
“看來真是我高估你了,只會打感情牌麼?因爲不敵"傳奇"只好拿二叔來要挾我?”陸子凌故作嘲諷狀,“如果是"傳奇"做事有了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這人路走得多了難免會踩死些螞蟻,沒有辦法活下去的弱者卻還要拿一個無辜者做要挾,你不是更失敗麼?”
老人掐滅煙,冷嘲道,“無辜者?陸華是個無辜者?他手上沾的血怕不會比你少吧?你能有今天哪一步沒有他的輔佐?別人不知道令人聞風喪膽的"傳奇"背後,其實還有更加暴力的機構作爲它的支持,而你口中的無辜者陸華,他就站在你"傳奇"首領的影子背後,雙手沾滿鮮血。他既可以是爲你衝鋒陷陣的士卒,也可以是必要時的犧牲品,是不是呢,子凌?你是不是打算捨棄這顆老得不能再用的棋子了呢……”
“夠了!”陸子凌突然暴起身形一晃衝上去,旁邊保鏢一見情形不對,一個箭步擋在老人前面。
陸子凌毫不客氣的一拳揮過去,黑衣保鏢的身手不在陸子凌之下,只一偏就躲了過去,同時伸手抓住陸子凌的胳膊,拳頭也衝陸子凌招呼過來。陸子凌左手擋住砸來的拳頭,被抓住的右手蛇一般靈活的掙脫出來,一記肘擊狠狠地戳中對方的下巴,趁着對方頭暈目眩,又是一腳踹過去。
保鏢倒地,剛要拔槍卻被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的一窩人給團團包圍,冰冷的槍口整齊的警示他不要動。老頭的臉色變了,瞪着陸子凌,“陸當家果真冷血無情,連養育你多年的二叔的命也不顧了!”
“哼,小凌凌纔不會被你一個老頭子要挾!”一個聲音從人羣后傳出,弟兄們讓開,一個黃頭髮年輕人走出來,走到陸子凌旁邊,大力的摟過陸子凌,“怎麼樣,兄弟我來得及時吧?”
陸子凌白了他一眼,甩開黃毛的蹄子,看了下表,“十一分半,比約定時間遲了一分半,這月獎金扣半!”
Nelson立馬一副被剝削的勞工樣焉了下來,“小凌凌你也太過分了吧,又扣一半,上次已經扣了一半了!……我的小金庫哇……嚶嚶……”
Nelson過分誇張的表情讓陸子凌嘴角直抽。這貨是他的得力助手,娘炮,財迷,外加蠢……陸子凌無奈。
Nelson突然一指臉色青黑的老頭,“都怪你!要不是你沒事敢綁我家二爺,小凌凌也不會這麼生氣!混蛋,看我這次怎麼把你挫骨揚灰!”Nelson咬牙切齒,“還不快放人,我還可以考慮考慮讓你死的好看點,不然別怪我們這麼多人欺負你一個老頭啊。”
“欺負?”老頭冷笑一聲,旁邊的黑衣男也露出詭異的笑。陸子凌打了個寒戰,因爲他突然發現排排墓碑間冒出縷縷白煙,陸子凌掩住口鼻,霧氣五色無味,但卻越來越濃,很快一干人等就如同站在雲霧之中,模糊不清,在灰暗的天空下墓園變的越發詭異。
“見鬼!先抓住那老頭!”見老頭的身影在迷霧間漸漸模糊,陸子凌頓時感覺不妙。
“咯咯……”突然一陣輕靈的笑聲在陸子凌耳邊響起,同時一股涼涼的風從後面襲過來,陸子凌下意識往旁邊一閃,再回頭卻什麼也沒有!
“啊……”突然衆夥計間有人慘叫了一聲,陸子凌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嗅到一絲血腥味,陸子凌皺緊眉,沒想到對方也留了一手,這下敵在暗我在明,局勢不容樂觀。他能感到附近有人在快速移動,伺機而動。
“咯咯……”笑聲又起,這次來勢更洶,陸子凌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卻能感到她移動時衣袂飄動聲,時而左時而右,陸子凌根本不能確定準確位置,很難想像常人能有這種速度。
“啊……”又有夥計遇害,整個墓園被埋在充滿死亡氣息的霧氣間,如鬼魅般的笑聲縈繞,刺激着衆人的神經末梢。
“嘭!嘭!”陸子凌突然朝左右兩側分別開了兩槍,又迅速齊齊把槍口指向後方,卻只皺緊了眉,沒有開槍。因爲笑聲停了,很快霧氣也散了,墓園又恢復寂靜,老人不見了,地上多了幾具屍體,有陸子凌的人,還有兩具女屍。
本來躲在夥計中間的Nelson嚥了口唾沫,走近陸子凌,陸子凌把雙槍別在後腰,蹲下來檢查那兩具女屍,那是兩個年輕女孩,身上穿着的是昔日『白湖』的訓練服,陸子凌的眉皺的更深了。
“我就說正常人怎麼會有這麼快的速度,原來有兩個人。”
“不,是三個。”陸子凌糾正,從其中一個女孩衣服上取下一枚胸針,胸針是銅製的,上面只刻了數字“79”,而另一個女孩的衣服上也有這樣的銅牌,上面的數字是“78”。
“但是第三個明顯更靈敏一點,在同伴倒地的一瞬間氣息就全消失了。這應該是她們的編碼了,”陸子凌把銅牌丟給手下的人,“立即去查,老頭的勢力不小,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縮在哪了!”
“那二爺怎麼辦?我們失利了,萬一那老頭撕……”Nelson還想說卻被陸子凌惡狠狠的眼神給逼回去了。
陸子凌沒想到會失手,老頭背後明顯有個跟『白湖』糾纏不清的組織,而且裡面的人個個深藏不露。這次讓老頭逃走了,保不準他會拿二叔開涮,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挖出老頭身份,救出二叔。
見陸子凌神色凝重,Nelson也不好故作輕鬆安慰他,“擔心也沒用啊,大家一起想辦法,量那死老頭一時半會也不敢動老爺子!放寬心!”伸手拍了拍陸子凌胸口。
Nelson 這一拍讓陸子凌一驚,他感覺到上衣口袋裡有什麼東西硌着他。“口袋裡有東西!”陸子凌皺眉,從口袋裡抽出一張信箋,打開,沒看幾個字,陸子凌的殺氣又冒回來了!
Nelson 也湊過來,發現上面只有幾行字:早就知道陸當家有些手段,於是就多留了個心眼。放心,我不會因爲這個就殺了陸華,他還有利用價值。今天本就沒打算能達成協定,只是爲了給陸當家一個警告,你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跟我合作。
狷狂的字體,很像老人的作風。陸子凌攥緊拳頭,後脊上直冒涼氣,他難以想象當時對方離他有多近,近到可以把信箋塞到貼近心臟的口袋裡,在陸子凌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他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把刀插進陸子凌的心臟裡!
沉重的無力感……陸子凌活了二十三年從未有過這種被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覺,他陸當家從來都只有掌控別人的份,在道上摸爬滾打十幾年,能入陸子凌眼中的對手屈指可數,跟別說哪裡有人敢跟陸家爲敵了。可眼下這個城府頗深的老頭,居然敢要挾他!
Nelson 明顯感覺得到旁邊的人幾近暴走,急忙安撫,“冷靜冷靜,這不正好說明老爺子現在還安全麼……”
“呼……”陸子凌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冷靜下來,他不知道剛纔他爆發出來的陰戾幾乎讓Nelson 顫抖!
“黃三人在哪?”陸子凌突然問。
Nelson 一愣,黃三是這次送二爺去機場的負責人,昨天被陸子凌揍了之後Nelson 就把他辭了,這會兒應該在哪個酒吧嗨皮吧,陸子凌怎麼突然又提他?
“我要殺了他……”陸子凌眼中彷彿燃燒着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