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坤站在一旁，終於消了剛纔胸中的悶氣，他看到章建豪盯着手裡的手機，半晌沒接打來的電話，便急忙說道：
“章建豪，你咋不接電話。是誰打來的，你趕緊接啊。”
打來電話的人是他們的刑偵大隊的副隊長張建斌，不是章建豪不想接，而是他不知道接了該說些什麼。現在的監視沒有發現一點有用的線索，章建豪心裡難免有些失落。要是放在平時，案子早該結束了，兇手也已經落網了。可是現在，一切都只是空白，他們等於已經白白地忙活了一整天。
章建豪頓時厭惡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個該死的噩夢，那個支離破碎而又無比真實的夢，他從夢中突然驚醒，腦海裡只能想起死者的已經緊緊閉上的毫無生氣的雙眼，沒有經過，沒有死因，沒有兇手等於自殺？
章建豪又突然想到了“自殺”這兩個觸目驚心的漢字。
自殺，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猶豫了半天，章建豪終於接通了電話。
“章建豪，你們的監視有什麼進展嗎？”只聽那邊的張副隊長詢問道，他並沒有在意章建豪過了這麼長時間才接通電話。
“報告張隊長，這裡一切正常，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章建豪只得如實地交代。
“哦，我聽說左泉被人襲擊了，有這回事嗎，我現在在外地開會，不能立即趕回去。”章建豪聽出了張副隊長的意思，他是在埋怨自己沒有完全說實話。
“嗯，左泉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襲擊他的兇手已經被押送到了所裡。我剛纔給左泉通了電話，他說能回來繼續和我們一起監視。”
“嗯，那就好，我正擔心這事呢。”其實張副隊長早就對此事一清二楚了，他只是想從章建豪嘴裡把這件事情再說一遍，以驗證他所聽到的情況屬實。
“那張隊長，還有什麼事情吩咐嗎？”章建豪真想立即掛斷手機。
“沒了，你們繼續監視，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隊長。”章建豪剛要掛斷手機，只聽張副隊長急忙說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不想再聽到關於左泉類似的事情發生。”
這句話明顯是在指責章建豪作爲監視指揮的失職，章建豪突然有點失落地回答道：
“多謝隊長關心。”章建豪剛說完，那邊倒先掛斷了電話。
“是張副？”見章建豪打完電話，王志坤趕緊上前問道。
王志坤喜歡喊他們的隊長叫張副，而別人都叫張隊長。不是因爲王志坤這個人不識擡舉，而是他當年在部隊當兵的時候，有一個人也姓張，是他的副班長。他們倆人有話說，說的時間一長，他們倆個就稱兄道弟了，王志坤平時喜歡叫他“張副”，張副喜歡叫王志坤“石頭”。
後來王志坤去了別的部隊，再後來2年的兵役服完離開了部隊，他都沒有忘記這個“張副”。自他轉業來到宣城刑偵大隊以後，他見到張建斌上去就是一句“張副”，張建斌開始覺得彆扭，後來聽順了，也就習以爲常了。
這就是王志坤的可愛之處。
“嗯。”章建豪回答道。
“他打電話說啥了？”王志坤問道。
“就是問問咱們監視的情況，他已經聽說了左泉的事。”
“哦。我剛纔也在想是不是得給張副反映一下情況，結果他竟打來了。”王志坤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
“他就是確認一下具體情況，其他也沒問。”章建豪迴應道。
現在是晚上19點01分，讓人不知所措的夜幕漸漸地籠罩着南郊十里坡。一輪鬼魅般的銀月霎時間懸掛在了半空中，銀月的周圍飄動着永遠都不曾散去的浮雲，如一縷縷薄紗搭在一個花季少女的清澈的臉龐上，顯得詭秘異常。
打磚頭路上經過的行人變得越來越少，恍惚中仍有幾個蠢蠢欲動的影子在小樹林的外面漫無目的地徘徊。一束皎潔的月光打在了一處空地上，似一個通天的神柱讓本來毫無生氣的空地變得煥發出了神秘的光彩。
章建豪和王志坤仍然駐足在一個角落裡，他們一動不動地看着小樹林的路口，等待着左泉的到來。
夜色模糊了視線，月光照亮了家園。
這時，一輛汽車打着刺眼的遠光燈從遠處緩緩地朝章建豪他們這裡駛過來，左泉終於來了。
左泉剛纔在所裡處理趙勇的案子中，竟然頭一回做了一次受害人，不知道這件事是好是壞。張副隊長給左泉打了一個電話，一是表示一下關心，二是詢問一下案情。案情不大，左泉親手操辦的，如章建豪所說，他並沒有意氣用事，趙勇在得到公正的判決後，心服口服。
左泉的汽車裡多了兩個黑色的塑料袋，一大一小，小的裡面裝的是章建濤的晚飯，雞蛋麪；大的裡面裝的是他們的夜宵，說是夜宵，其實就是一堆零食，有六根火腿腸，三瓶純牛奶，三包方便麪。
工地上的農民工晚上沒活幹，房頂上掛着的燈卻亮着，有些刺眼。他們吃飯的時間早，晚上睡覺的時間也早。他們忙忙碌碌地幹了一整天的活，確實累得不輕，得需要立即休息。
但是也有例外，有不怕累的，有喜歡夜裡耍牌的，有喜歡出去找女人的，有喜歡沒事找茬的，比如章建豪眼裡的那個猥瑣男。這些人精力旺盛的難以想象。
是超人，又不是超人。這就是農民工。
很快，左泉把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小樹林的空地上，離章建豪和王志坤很近。
左泉把汽車的油門一息，車燈隨即熄滅，藉着微弱的月光，左泉趕緊打開車門，手裡拿着章建豪的晚飯，便來到了章建豪他們的跟前，說道：
“章隊，我來了，這是你的晚飯。”左泉說完便把手裡的黑色袋子遞給章建豪，章建豪接過，說道：
“嗯，回來就好。我們都進車裡，外面不安全。”章建豪一邊說一邊自顧自地往汽車裡面鑽。
一陣陣的微風飄過小樹林，發出一種嬰兒般哭泣的聲音，這告訴他們，外面隨時都有危險。
現在，章建豪三人都坐在了汽車裡，和上午一樣，章建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王志坤坐在駕駛位，左泉坐在了後面。
章建豪趕緊打開塑料袋準備飽餐一頓，他餓壞了。有時候一個人如果捱餓的時間過長，他會突然失去飢餓感，這不代表他不需要吃飯了，而是代表他餓得已經麻木了，連胃都失去了知覺。
哇，裡面竟是一碗冒着熱氣的雞蛋麪，這可是章建豪的最愛。左泉辦起事來果然靠譜，章建豪在心裡暗暗地稱讚道。
章建豪剛要張口，卻想到了坐在一旁的王志坤，他雖然在工地上吃過飯了，但是興許沒有吃飽。便說道：
“志坤，來，這碗麪咱倆一起吃。”
“不了，我現在不餓。你趕緊吃吧。”
“對了，章隊，那個袋子裡有牛奶，你渴了就喝點。”左泉指了指放在他旁邊座位上的塑料袋。
“那是咱們的夜宵？”
“嗯。”
“那就留着。這雞蛋麪裡有湯。”章建豪說道。
“待會兒又要監視了。”王志坤自言自語地說道。
對，章建豪吃過飯，他們又要開始監視了，不知道晚上的情況會是什麼樣子，或許兇手就是在晚上作案呢？
夜影重重，似乎在車窗的外面，離奇的悲劇正在悄悄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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