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豪現在很安全,他仍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小桃的身上,繼續呼吸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源源不斷的奇香。
小桃見鐵門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張強的女兒小雪。小雪仍然穿着白天的那身乳白色的睡衣,只是腳上已經穿着一雙橙色的棉布拖鞋,她的頭髮好像已經洗過,現在整齊地梳理到了腦後。
難道是爲了迎接小桃的到來?
小雪亭亭玉立地站在眼前,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頗有良家淑女的風範。要是她現在沒有輟學,那也是校花級的學生。
小雪笑得有點牽強,說道:
“小桃阿姨,你又來送晚飯了,我和爸爸都吃過了。”
“我知道你們每天吃的少,晚上特地來給你們送些吃的。”說完小桃便把手裡的飯盒遞給小雪,小雪拗不過,別收下了。
“我能進去坐坐嗎?”
“我爸,我爸不讓。”小雪不好意思地低着頭說道。
“就坐一會兒。”
“可是……”
“好吧,我不進去了。記得把飯盒裡的飯吃了。”小桃知道,如果她非要進去的話,小雪的爸爸會立即打小雪,哪怕是小桃站在身邊,也阻攔不了這種慘不忍睹的家庭暴力。
小雪遭到她爸爸毒打的場景,小桃不止一次地看到過。想到這裡,小桃的心裡突然涌出一陣無奈的心酸。
“謝謝小桃阿姨。”
“時間不早了,吃完飯你們趕緊睡覺。”
說完話,小桃轉身便走了。身後的小雪一隻手拿着飯盒,一隻手重重地關上了生鏽的鐵門,鐵門上的鏽跡應聲掉落一地。
地獄之門在幾分鐘前開過,現在又突然關閉。
章建豪此時想飛到張強的家裡看個究竟,可是已經晚了。
現在,眼前的鐵門已經關閉,四周密不透風,連在黑夜裡到處遊走的孤魂野鬼都鑽不進去。
小桃快步地沿着原路返回,來到後門的圍牆邊又是一陣刺耳的狗叫,不過已經沒有來時的那般兇猛。
章建豪見小桃要回到工地上的伙房,伙房的後面是她的閨房,閨房是女人待的地方。章建豪便知趣地離開了小桃,飛到了一處隱蔽的空地上,看着漸漸遠去的女人纖瘦柔弱的背影,他不禁爲之動容。
現在有三個問題需要弄明白。
一、張強家爲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難道就是爲了等小桃給他們送飯?
二、從剛纔小桃和張強家的對話來分析,小桃曾不止一次地往張強的家裡送飯,小桃爲什麼要這樣做,他們以前是鄰居,可現在不是。而張強是一個人見人厭的壞人,小桃的背後又有黑道上的人給她撐腰,這件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三、白天章建豪在小桃的閨房裡聊了很多關於張強家的事情,如果小桃說的話是真的,那自從張強成了無業遊民以後,他和女兒每天在家都幹些什麼。從這一天的監視來看,張強上午的時候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回到家中以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過,還有她的女兒小雪爲什麼突然光着腳出來,她想說些什麼?
“咦,張強在白天的時候是從南邊工地的方向過來的,說不定他去過小桃的閨房?”章建豪突然自言自語地說道,他頓時爲自己的這個發現感到震驚。
這時,小桃已經走到了伙房的門前,她沒有打開門外的燈,而是迅速地推開了眼前的門,她立即走了進去,手裡的探照燈隨之熄滅,門又被輕輕地關上。
小桃回到了她的閨房,她不緊不慢地脫去身上單薄的衣服,安靜地躺在牀上,牀上的被子被她緊緊地裹成了一團。她剛纔或許是受涼了,手和腳現在一直哆嗦,嘴脣也跟着打顫,可她還是關上了屋裡的燈,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小桃剛纔去了一趟鬼門關,又回來了,但願她夜裡不會夢見可怕的惡魔。
現在的章建豪已經不是一隻綠頭蒼蠅了,他變回了原形。章建豪一會兒看着南邊的工地,一會兒看着張強家的樓房,久久沒有挪步。現在有很多事情需要考慮,箭已上弦,明天就要開始行動。
正思付着,只聽耳機裡傳來了左泉急切的聲音:
“章隊,我可算看見你了,剛纔我們以爲你出事了呢?”
“我沒事。”
“你剛纔去了哪裡,又突然間出現了。”
“我變成了一隻蒼蠅,一直在跟蹤小桃,你當然看不見。”
“哦,這麼說剛纔發生的事情你都看見了?”
“嗯,我看見了。”
“現在怎麼辦?”
“我這就回去,咱們車裡說。”
“嗯。”左泉迴應道。
王志坤依舊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裡的駕駛位上,絲毫沒有挪動過,他前後沒有跟章建豪說一句話,也沒睡覺,只是精神看起來十分不好。
一眨眼的功夫,章建豪來到了他們的車子面前,他迅速地打開車門,又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這時的左泉已經回到了他原來的後排,聚精會神地等待章建豪的指示。
“你們剛纔沒事吧?”章建豪看了看坐在車內的王志坤和左泉,關心地問道。
“沒事。”王志坤和左泉異口同聲地迴應道。
“那就好,剛纔是左泉在監視?”章建豪扭過頭認真地看着左泉。
“是我。”左泉說道。
“其實你剛纔看到的場景我都在場,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章建豪仔細地把剛纔事情的經過朝王志坤和左泉說了一遍,然後又說了自己剛纔想到的3個需要弄明白的問題。
當然章建豪沒有說小桃和黑道有關聯的事情,這是一個仍然需要驗證的秘密。
“張強是一個蹲過局子的人,小桃不會不知道,他們以前是鄰居,可是現在不是了。可她憑啥還要給張強家送飯,我想不明白。”左泉皺着眉頭滿臉疑惑地說了自己的想法。
“鄰居間互相幫助也是常事,可能是小桃覺得他們家可憐,同情他們呢。”王志坤咬着牙努力地迴應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發虛。
“這理由太牽強,我還是想不明白。”左泉說道。
“我突然覺得小桃經常給張強家送飯吃,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她跟這件案子有關。”王志坤自顧自地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說,小桃有可能是兇手?”章建豪若有所思地說道。
“有可能。”王志坤說道。
“小桃會不會在飯裡下毒?”左泉趕緊插話道。
“這個,這個有可能。”王志坤猶豫地迴應道。
“不會是今天吧?”左泉一臉驚訝的表情。
“還是別猜了,如果小桃真是兇手,那她有什麼作案動機,她爲什麼早不下毒晚不下毒,非得今天下毒,而且我做的夢告訴我,她要下毒也要等到後天。”章建豪一臉嚴肅地說道。
左泉覺得章建豪說的這句話是在故意地指責他,他坐在後面兩手一攤,一時竟無話了。
車內又陷入了一片安靜,深夜了,三個人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濃郁的漆黑,分不清哪裡是張強家,哪裡是小桃的閨房。
眼前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已經將這個嘈雜不堪的南郊十里坡徹底地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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