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幽絲毫不在意,這一切他早已習慣,每次失敗後,他所做的事情,就是再次嘗試。“納魂!”,“納魂!”,“納魂!”堅毅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窗外,一個身着黑色導師長袍的華髮老者看着裡面苦練的少年,微微地嘆了口氣,對身後一個身着導師袍的中年男人說:“三年了,童幽一直沒有放棄啊。”
“是啊,跟他一起來的學生,最多練習半個月,就煉出本魂,可以進行納魂了。可是童幽足足練了三年,卻始終沒有煉出本魂。”中年男人同樣嘆道,“他現在以經成了各位導師背地裡提起的百年不遇的木墩了。”
本魂就是人的靈魂在體內形成的一個球形能量團,擁有了本魂,纔可以與魔獸的靈魂交流,將其封印,變成印魂。擁有魂脈卻資質愚鈍無法形成本魂的人,在天魂大陸被嘲諷爲“木墩”,意思是廢物到無可救藥。
“其實每一個導師都知道,超過三個月煉不出本魂的人,永遠都不會煉出本魂。”中年男人掃了一眼練習室裡的男生,嘴上說道。
“久藻導師,做爲班主任,你提醒過他嗎?”老者微微揚起頭問。
久藻人無奈地點點頭:“提醒過了,但是他的回答只是一個倔強的眼神。”
老者嘆了口氣,看看屋裡不停喊着“納魂”“納魂”的少年,目光充滿無奈和同情。
“有機會,我再和他談談吧。”老者道,揮了揮衣袖,獨自離去了。久藻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裡面不停苦練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厭煩情緒,隨後便也離開了。
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
聽到鈴聲的童幽停下了練習,疲憊地走出練習室,向授課室走去。走在路上,無意間一擡頭,看見前方一個曼妙的身姿,雖然沒有看到她的正面,但光看那唯一的背影,也知道她是誰。烏黑的長髮毫不修飾地瀉下兩肩和後背,玲瓏的曲線散發出誘人的青春氣息。
寒雪。
默唸着這個美麗的名字,童幽的心跳快了起來。
雖然她說不上是整個學院最漂亮的女生,但也是相貌出衆的少數少女之一,美麗的容貌和那股淡雅的氣質足以使每一個情竇初開的男生爲之傾倒。
童幽曾無數次凝望這個美麗的背影,卻沒有和她交談過一次。因爲他不管是相貌、出身、還是才華,都不及任何人,童幽有的只是自卑。對他來說,也許和寒雪正視一眼都是一種奢侈。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他快速地摘下了路旁一朵盛開的七色花藏在身後,快步向前方的寒雪走去。
越來越近那曼妙的背影,童幽的心臟跳得快衝破胸膛,心口一陣輕微的疼。
“寒雪小姐。”
童幽顫抖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前方的寒雪很優雅地回過頭,柔和的眼眸露出標準的微笑,看見了一臉窘迫的童幽。眼神掠過一絲驚異和疑惑,隨即又恢復了優雅的笑容,輕聲問道:“有事麼?”
童幽哆哆嗦嗦地把七色花從背後遞到了寒雪面前。
“這個……送給你……”
寒雪吃驚地看着面前這個衣着破舊的男生,眉頭一皺,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但很快被她的涵養遮掩了下去。儘管寒雪的厭惡只是一瞬間的流露,仍然被敏感的童幽看在了眼裡。
童幽心中驚異地咯噔一下,一直以來,班上的學員都沒有正臉看過童幽,總是以一種嘲諷鄙夷的目光看待他。因爲在天幕學院,多數學員都是官富子弟,很少有貧民窟的孩子。雖然培育印魂師是國家資助的免費教育,但是貧民窟的孩子一懂事就得跟隨父母去謀生了,根本沒有機會來到學院進行學習。
而童幽卻很幸運的有個理解他的母親,知道他的理想是成爲印魂師,母親毫不猶豫地把他送到了學院。於是在滿是官富子弟的學院中便多了一個貧窮的少年,童幽自然就被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但是唯獨寒雪卻不一樣,每次不經意和她照面,總能看到她對自己露出的柔美笑容。童幽已經在心裡把寒雪當成一個最好的女孩。但今天當他把花送到這個女孩面前時,卻吃驚地看見寒雪眼中流露出的跟別人一樣的目光,那種感覺,童幽再熟悉不過。一時間他又羞又窘,一朵伸出去的花不知該如何是好。
“快滾!”
一個聲音突兀響起,拳頭狠狠地揍在童幽的臉上,童幽一下子四腳朝天摔到地上,那朵花也被一隻高檔的鞋子蹂成了泥漿。
一個英俊挺拔的男生出現在寒雪的面前,整了一下衣領,一臉笑容地跟寒雪說:“你沒事吧。”
他是蕭雨,父親是石林城十大鉅商之一的蕭老闆,家中很是有錢。蕭雨憑着自己的家境,經常動不動就給看上的女生送昂貴的禮物,光憑這招,着實把不少女生弄到了手。
寒雪面無表情地看着摔在地上的童幽,輕輕籲出口氣,說:“我沒什麼事。”
蕭雨又變得面目猙獰地瞪着童幽說:“以後你離寒雪遠點,別弄髒了人家的衣服,小乞丐!”接着若無旁人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漂亮的星星寶石戒,放到了寒雪手裡,說:“送給你,寒雪。”星星寶石是種很稀少的水晶類礦石,雖然並沒有什麼實際用途,但是它的內部有無數細小的晶光不停閃動,猶如浩瀚的繁星,光彩奪目,觀賞價值極高,在市面上是很受女性歡迎的飾品。
寒雪看着這枚星星寶石戒,欣喜地說:“我一直希望有一顆星星寶石,謝謝你蕭雨!”說完臉上展露出令人傾倒的笑容。
蕭雨一臉幸福的樣子說:“你能收下,應該我說謝謝纔對。”
這句話說得寒雪臉上飛起一片紅霞,嬌羞地捏起小拳頭在蕭雨肩上推了一下。憑着蕭雨的經驗,心中明白這個小美人已經被他泡到手了,眼角彎起一絲得逞的笑意。
“快上課了,我們趕緊去授課室吧。”寒雪說着牽起蕭雨的手,兩人親暱地向授課室走去。
地上只剩下一個窮酸的少年,和一朵被踩成泥的七色花。
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淹沒了童幽的心,他一拳用力地打在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難道這個巨大的世界……容不得窮人的存在麼!”
憤怒和恥辱充斥着這個少年的心,他用力站了起來,不去理會身上的泥土,緩緩地向授課室走去。
到了授課室,所有學員都發現了這個滿身泥土的少年,然而他們的反應只是一陣戲謔的笑,彷彿這纔是那個少年本應有的樣子。在天幕學院,幾乎所有的學員都是有錢人或是有權人的孩子。在他們眼中,當然把窮苦的童幽當成一個異物。再加上童幽三年的毫無進步,更加符合了窮人在他們富人心目中的形象。課餘時間找個廢物來當聊天的話題,也就理所當然成了那些官富子弟的精神糧食之一。
這個滿身泥土的瘦弱的男生早已經把他們的目光當成了習慣,慣性地向自己的位置走去,旁邊的女生們見他走過來,都小心地躲開,毫不掩飾心中的厭惡感。
但是當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時,本應在那裡的桌椅卻不見了。正在他疑惑的時候,一個女聲在後面響起:
“童幽,班主任說了,因爲你跟我們學習的進度差得太遠,不能讓你留在這個班了。我們都開始學習魂技了,總不能叫導師繼續教你納魂納魂吧。”一個女生小心地在離他好幾步遠的地方大聲說着,那模樣似乎是在遠離一個死老鼠,她是這個班的班幹部。
童幽的雙拳開始顫抖,屈辱感漸漸從心頭爬上了脣齒間,冷冷地說:“是班主任叫你撤掉的我桌子的?”
“我們自己撤掉的,反正遲早班主任要把你調走,我們也希望你快點離開。”蕭雨在一旁趾高氣揚地道。蕭雨不僅家中有錢,在班上也是最具天份的一人,實力已經達到了四段,平時除了泡女人之外,就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還經常帶着幾個跟班。如此自以爲優秀的他,當然不會把童幽放在眼裡。
平時面對他們的羞辱,童幽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與對方廝打,但是那種廝打也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擊。但是今天,他們的做法卻完全地激怒了這個少年,對童幽來說,成爲印魂師是他唯一的夢想和希望,他們要趕走童幽,無非就等於把這少年唯一的希望給抹殺掉,唯獨這點,是這個少年的信念所不允許的。童幽徹底地憤怒了,他心中已經不僅僅是要打架而已,他現在有種強烈的衝動,殺死所有人的衝動!
“我要………我要…………殺了你們!”
童幽突然擡起頭,雙眼竟然變成了血紅的顏色,青色的血管在他的臉上蠕動着,牙齒咯咯作響。學員們從未見過這個沉默的男生有這幅表情,全被嚇得背脊發涼。隨即他們很快又想起童幽平日窩囊的樣子,立刻又由吃驚變爲大笑。
他們剛笑得“哈”“哈”兩聲,童幽突然暴吼一聲:“我草你媽!”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笑得最響的蕭雨臉上。笑聲立刻停止,膽小的女生尖叫着跑出了授課室。蕭雨猝不及防,被打出了腥紅的鼻血,身形不穩地摔到一張椅子上,頓時惱羞成怒,立刻爬起來道:“小乞丐敢打我?今天我就好好教訓你,嚐嚐我剛練的魂技,突拳!”
突拳,普魂初級魂技,本魂達到普魂一段即可使用。初學者都會學習的技能,雖然沒有什麼破壞力,但是力量卻很強。
包含了魂力的拳頭重重砸在童幽的腦門上,童幽兩眼一黑,飛倒在地上。很快他又掙扎着爬起來,大叫着向蕭雨撲過去。其他男生一起鬨上,把童幽壓在地上一陣痛打。
“小乞丐敢打我們的老大,看你找死!”
即使是一對一,沒有魂力的童幽也不是任何人的對手,每次打架,童幽都會被打得倒地不起,但是他也會靠着蠻力把對手揍得鼻青臉腫。畢竟是從小吃苦,童幽的身體雖瘦弱,但是卻很硬朗,打完一架第二天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但那些嬌生慣養的官富子弟就不同,每次捱了童幽的痛揍,臉上都要紅腫好幾天。時間一長,大家發現和他單打獨鬥划不來,轉而把戰術改成羣毆。
童幽被一羣人壓制着,依然憤怒地掙扎反擊,一時間整個授課室亂作一團。
“幹什麼!”
一聲威嚴的大喝使得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一個穿着導師袍體型魁梧的男人把一摞書狠狠地砸在講臺上,砰!
此人是這個班的理論課老師日暮。
“上課時間亂成這樣,想造反了是不是!放學全部給我寫檢討,不到兩千字誰都不能回家!”
蕭雨狠狠地瞪了童幽一眼,然後和其他男生回到自己的座位。童幽爬了起來,卻發現根本沒有自己可以坐的地方。臺上的日暮老師看了一下童幽,眼中卻是一絲憤慨,厲聲道:“童幽的桌子呢?”
蕭雨站起來吞吞吐吐道:“我……我叫人撤了……”
日暮狠狠地瞪了一下蕭雨,把蕭雨瞪得哆嗦了一下。“你叫人撤了,你有什麼權利撤了?搬回來,馬上!”最後一聲幾乎是大吼,把全班學員震得哆嗦了一下,於是幾個學員趕緊和蕭雨一起跑出去搬桌子。直到桌子擺放好後,這節課才繼續進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