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章 花環
蜀地紅河畔,三十丈開外,葉江流盤膝坐在靈犀劍背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唐雲海,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唐雲海那玄妙的身法能讓自己領悟到一個嶄新的意境。
不知爲什麼,好像從千招之前,那魔蛟化身的藍衣女子便再沒有了攻勢,面對唐雲海窮追猛打的殺招,那女子就只知一味防守。
照理說這樣的戰鬥在高手眼中已經是完全沒有價值,可葉江流仍是坐在近處,那女子即便是防守,他也能在她身上看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還手啊!爲什麼不還手?你以爲這樣就能抵消你的罪孽嗎!”唐雲海一對沙包大的拳頭以遠超常人理解範疇的速度砸下,每一拳砸在那根三叉戟上,必是一聲低沉雷音。
河面上一圈圈漣漪散開,最終又不得不回到兩人腳下,藍衣女子無數次想要唐雲海停手,可自從交戰以來,便沒有一刻得到過開口說話的機會。
又是百餘招去,唐雲海似乎越打越瘋魔一般,手臂上的血管筋脈已經開始暴起,流淌着赤紅如岩漿般的血液。
終於,那女子似乎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注意,她眼前一亮面對唐雲海揮來的拳頭,凜冽呼嘯的拳風中,藍衣女子竟放棄了手中的三叉戟。
唐雲海一招衝拳錘在女子額頭,藍衣女子先是滿頭檀發被衝勁向後拉直,緊接着整個人也如離弦的箭矢般倒飛出去,三叉戟落在唐雲海腳下,沉入河底。
“爲什麼,她……不還手?”
站在河面上的唐雲海和不遠處空中的葉江流,兩人同時脫口而出同一個問題,而一擊得手的唐雲海,眼底那些慎人的血絲也漸漸散去,神智正逐步恢復正常。
見那一丈外躺在河面上的藍衣女子再沒有起來,唐雲海氣喘吁吁的乾脆坐在河面上,這已經不是輕功身法的範疇,而是純粹靠雄渾的內力將自身託着。
河上的神仙打架可算是消停了,最近的村子裡,膽子大點的已經敢打開自家窗戶探出腦袋往外瞄上那麼一眼。
靈犀載着葉江流飛到唐雲海身邊,兩人相隔十尺,葉江流坐在劍身上好奇問道:“你有沒有發現……”
“發現了。”唐雲海沒等葉江流把話問完就乾脆果斷的回道,接着張口吐出那枚燭龍瞳,“那又怎麼樣,我妹妹因她而死,那年她才這麼小。”
坐在河面上的唐雲海手掌放在一個高度,似乎覺得比印象中略高了,再往下壓了壓,“對,那時候大概小雅也就這麼高吧。”
葉江流沉默不語,就在這時,唐雲海突然像是心有所感般扭頭望去,只見那藍衣女子躺着的地方,一枚比拇指略大的紅色珠子緩緩浮空,緩緩上升至與唐雲海面前龍瞳登高的程度。
那珠子散發着火紅的光芒,似乎還披着一層火衣,這一幕看的唐雲海瞠目結舌,震驚的無以復加。
“那是什麼?跟你剛纔含着的珠子好像。”這時葉江流也注意到了藍衣女子身體上方的那枚珠子,看了眼那枚珠子再看唐雲海的龍瞳,總覺得是一脈相承的寶物。
提出的問題沒得到答覆,葉江流好奇的望向唐雲海,而就在這時,唐雲海竟突然從河面上站起,腳下嘭的炸起一朵水蓮,再看時唐雲海已經出現在藍衣女子身邊。
原來那藍衣女子竟然沒有死,她只是躺在河面的,靜靜的躺着,睜大眼睛望着天空,滲出血絲的嘴角竟還帶着幾分笑意。
藍衣女子任由唐雲海伸手顫抖着去觸碰自己的本命法寶,那法寶自身起先對唐雲海還有些牴觸,不斷釋放出潮汐似的靈力波動,可等到唐雲海將其握在手中時,竟然安靜下來。
“哥哥,我是小雅啊,十八年前我並沒有死,只是奶奶陽壽將盡,想找個人來傳承她的法力才拖我下水的。”藍衣女子見唐雲海渾身顫抖個不停,主動開口解釋道。
此刻被唐雲海握在手裡的,那枚火紅色的珠子不是燭龍瞳又是什麼?一脈相承的燭龍瞳,一旦滴血便不會易主,主人身死則陪主人身死,天下還沒聽說出過第三個。
“小雅……小雅……”唐雲海盯着手中那團火焰裡孕育的珠子,聲音沙啞的如鯁在喉。
這時唐雲海眼睛一亮,發現自己腳下的河底,正在有什麼東西慢慢升上來,那藍衣女子徒手虛抓,不多時一樣物件便破水而出落在她嬌嫩的柔荑上。
那是!
唐雲海瞪大眼睛,那是自己十八年前親手編織的花環,還記得當初小雅戴着花環時的開心笑臉,時光荏苒一十八載,上面的黃花青葉竟一如當年。
花環被主人握在手裡,上面似乎覆蓋着一層晶瑩剔透的水霧,只是當唐雲海正盯着那花環出神時,那層水霧卻砰然消散。
花色從明黃變成了枯黃,接着和枝葉一起萎縮,風化,變成齏粉隨風而逝,彷彿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經歷了十多年的時光。
唐雲海一臉錯愕,這時藍衣女子還是躺在水面上,神態有些疲憊道:“好累啊,沒有法力用來保護它了,不過既然遇到哥哥了,哥哥以後還會再給我編的,對不對?”
唐雲海心裡最後的一層霧靄消散殆盡,這個唐門下一代執牛耳者,竟然撲通一聲跪在河面上,跪在她身邊,“妹妹,你沒事吧?”
唐小雅臉色蒼白,嘴脣也沒有一絲血色,就連那不斷從嘴角溢出的血跡也像是流乾了一樣,可她仍是滿足的看着哥哥,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來微微搖頭。
“好累啊,哥,我想睡一會兒了,就在這陪陪我好嗎?”
“嗯,好,哥哪也不去,就在這陪着你。”唐雲海將小雅扶起來,將妹妹的腦袋擺在自己腿上,一如當年兄妹二人小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睡着,他卻在竭力驅趕周圍的蚊子。
葉江流御劍趕來,將兄妹二人剛纔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這時唐雲海見妹妹睡着時恬靜的樣子,頭也不回的朝身後說道:“能幫我摘點花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