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章 賭局
靜心居前數十米的空地都被一層淺淡的薄光籠罩起來，站在外側能將裡頭的人影看的八分清楚，崇軒和若心對立盤腿而坐，各佔一邊，手心都是環成弧狀虛攏在身前，掌心隱隱約約發散着一圈光芒。
小玉與唐雲海兩人早就退至在結界七八米開外的涼亭處，並肩而站，都是緊緊盯着結界之中崇軒的背影不移開視線。
小玉身子微側，比唐雲海站的靠前一些，動作還維持着方纔拉拽唐雲海的姿勢。
唐雲海開始並未察覺異常，只覺得肩膀衣領直往一邊傾斜，勒人勒的慌。
低頭猛然一瞧，右半邊袖袍正被小玉捏在手裡。就算是再上好的錦緞布料，被一直抓在手裡也得多出好幾段褶子來，倒也不是唐雲海小氣，只是別看小玉身量纖纖，可這千年狐王的力氣也並不小，只不過是兩指輕輕合捻，半片布料就被捏的死死的，絲毫動彈不得。
“狐王，這……”唐雲海輕輕往回拽了拽衣袖，力道之大竟然絲毫動不得半分，他無奈又小心地道了句，“狐王，鬆開罷……”
可小玉充耳不聞，彷彿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崇軒與若心的比試之上，凝神矚目，旁的任何也不能打擾到他半分。
唐雲海微微搖頭，輕嘆一口氣，索性不管被扯住的衣袍擡眼繼續看着崇軒的背影。
光華流轉的結界之內，崇軒背對着他們，背脊直直挺着，紋絲不動，幾米外若心微睜雙眸，口中振振有詞，周身的氣流隨之微微顫動流轉。
一聲輕響，衣料摩擦猝然響起，唐雲海眉頭一皺，扭頭看向翩然下落，停在二人身側的清心上人。
“前輩。”唐雲海恭敬的抱拳行禮，動作間倒是將小玉攥在手裡的那截衣袍給拽了下來。
“眼下這情形，雖剛開始，可卻也一目瞭然，玉淨瓶這東西貧道就是想借也沒辦法了。”
清心上人面上帶笑，一對眉眼彎彎，看起來十分親切可人，可是那話卻不怎麼中聽，說的唐雲海直皺眉頭，顧及輩分卻也並未說些什麼，只憋着一股氣，悶聲道：“三炷香時間，尚未過十分之一，前輩結論未免下的太早了。”
“哦？”清心上人眼皮一擡，眼裡啜着幾分戲謔之意，“那依你之見，崇軒和我弟子若心比較心境，有幾分勝算？”
唐雲海嘴脣微動，到底還是沒有出聲，霎時沉默下來。
就現在情形而言，若心較之崇軒還要更勝一籌，不僅心境之地打開比崇軒要早，就是着法決也比崇軒領悟的要快的多，若當真要說勝算，崇軒怕是隻有三四分。
清心上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唐雲海低頭不知如何作答的摸樣，面上一涼，一擡眼便對上了小玉犀利的目光。
“雲海說的沒錯，眼下賽局剛剛開始，清心上人何故如此早就下定論。我倒是覺得這一局，崇軒會贏。”
小玉冷淡的往她臉上一瞥，旋即將視線撤回，語氣輕輕淡淡，就好似在說今日的日頭多好風多涼爽一般。
清心上人一愣，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這紅衣狐王一眼，旋即嘴角一勾，緊盯着小玉地側臉道：“狐王好魄力，那既然如此，我們便來打個賭，如何？”
“打賭？”唐雲海微微皺眉，先一步開口出聲。
清心上人輕笑一聲，手腕翻轉手中多了一柄摺扇，倏的一聲打開，白色扇紙上赫然寫着幾個蒼勁有力的墨黑大字——清濁自分。
小玉擡眼瞧見扇面兒，不由哼笑一聲，譏諷味兒十足。
“如何賭？”小玉扭過身對上清心上人滿含笑意的眼睛。
“他們比他們的，左右在這裡等着也無聊至極，既然你我意見相左，不如就來打個賭，也好打發這無聊時間。”
清心上人搖着摺扇，緩緩踱步湊到涼亭內的石桌上，勾起一盞琉璃茶盞，端放在掌心之中，杯盞之中倒滿了青黃的茶水，熱氣中泛綠的茶葉微微打着轉兒漸漸下沉。
“這琉璃茶盞是前些日子我偶然間得來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是做工精巧，且用此物泡出來的茶水無比清冽酣甜。”
清心上人微微停頓一下，嘴角笑意更加明顯，三指捏着茶盞的杯底，起身走動時裡頭的茶水也沒有灑出來星毫半分。
“今日賭局，賭的便是他們二人的輸贏，若是若心輸了，我便將這琉璃盞贈予你，並且答應你一個條件，若是崇軒輸了……”清心上人說至此，故意停頓下下來，戲謔的眼神在小玉和唐雲海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若是崇軒輸了……”小玉神情未變，眉梢輕輕一挑，低聲重複一遍道。
清心上人嘴角笑意更甚，吹了吹手中茶水，撫去熱氣，湊到嘴邊飲了一口，這才接着道：“若是崇軒輸了，你們便即刻下山。”
“清心前輩，這未免太不公平。”
清心上人握盞的手一頓，旋即眼皮一掀，擡眼看向唐雲海，視線流轉，在他腰間懸掛的盤龍叼珠玉佩上微微停頓一下，旋即輕哼一聲擡眼看着面前的青袍年輕人道：“不公平？怎的，你們蜀地唐門大宗大派，也要來管管貧道的事？”
唐雲海踏步向前，在清心上人面前站定，恭恭敬敬躬身行禮，開口道：“清心前輩，雲海並未頂撞前輩之意，只是前輩明明知曉我們幾人上山求玉淨瓶所爲何事，還請不要再戲耍我等幾人。”
清心上人嗤笑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涼亭的軟塌之內，手中摺扇輕輕敲在手心，語調透着一股輕淡的慵懶“我也並未有戲耍你們之意，句句都是真話。這賭局你們賭也罷，不賭也罷，全憑你們高興。”
唐雲海還欲再說，身後忽然橫伸出一隻手來，拽着他的手臂將他往後拉了幾步，方纔站穩，一擡頭，便聽見小玉清靈婉轉的聲音響在耳側，“好，我與你賭。”
“小玉？”唐雲海雙目微瞪，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玉纖細的背影，“你這是爲何？”
清心上人的賭局不賭也罷，不過是一套琉璃杯盞罷了。
若是因此讓她尋了由頭趕下蓬萊山，那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