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87章 臨門一腳
古有妖魅，其名爲蜃，常選汪洋荒沙蟄伏，蜃之所在，方圓百里幻境叢生，其目光可擾人心神，吐息能亂人五感。
蜃常以妖法在自身周圍幻化一國，偶有越過雷池者，竊以爲誤入人間仙境，在幻境中成家立業度過餘生，其中艱辛坎坷辛酸苦辣不爲人知，死後魂魄則爲蜃採擷增添道行，永生不入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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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蜀那條青石小道上，兩人並肩行走沉默不語，直到碰上一羣三五結夥的道士，見二人後執弟子禮異口同聲，“見過兩位太上師叔祖。”
婁鬆沒什麼架子，碰見行禮的一一點頭回禮，崇軒則表情愕然等那些人下山後纔開口問道：“他們是在叫我？”
“叫我們。”婁鬆目光直視前方，回話時也不看崇軒一眼。
“以前不都叫我大師兄嗎，怎麼又突然改口了？總不是覺得輩分叫的高些我就會承認自己是崇明吧？”
說這話時，崇軒將話裡那個論資排輩的稱呼咬的格外重，似乎覺着身側白衣劍仙太過倨傲，存心往死裡氣他。
一個宗門師兄可以有很多個，大師兄卻只能有一位，果然，婁鬆眉頭不易察覺的聚在一起，極其隱晦加快了幾步。
“崇明生在三百年前，怎麼可能是這一代新入門弟子的師兄。”
先是被一句反問嗆的語塞，旋即崇軒似乎又抓住了重點，上前兩步重新走在婁鬆身側，“那你呢，你有三百多歲？”
二人再次並肩後，婁鬆又刻意落後幾步，面對駐足轉身的崇軒，婁鬆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笑意，“我是神仙，活三百年有什麼好奇怪的。”
接着不等崇軒開口，重新超出他半個身位的婁鬆就嗤笑一聲。
婁鬆自己也沒有料到，自己竟然也會不那麼一本正經的學崇軒講笑話，也不知是近朱者赤還是近墨者黑，白衣劍仙仰天大笑不止。
崇軒又被婁鬆甩在身後，這回沒了要賭那一口氣反超上去的興致，而是對着前面那個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擺出個鬼臉。
飯有吃飽的時，路也有走完的時，兩人再次默不作聲一路悶頭登山，崇軒終於瞧見了青石小道盡頭。
伏魔峰高度僅次於四大峰的主峰，正應了那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山巔有寶塔巍峨聳立，崇軒一腳登山時，突然感覺一股涼意從心底瀉出宛如決堤江海，瞬間遍佈全身。
這座山，好像踏上去就是陰陽兩隔似的，比八層檐中那姜丞鎮守的兩界閣更令人心悸，崇軒默默唸叨改名叫兩界山還差不多。
走在前頭的婁鬆爲崇軒說明鎮妖塔內情況，事無鉅細娓娓道來，“塔裡那些妖孽將第一層稱之爲元蜃境界，久而久之蜀山就默認了這個名字，一些弟子談及時也是這般稱呼。”
崇軒默唸一句元蜃境界，旋即出聲問道：“那第一層有多少妖怪，比我厲害的有多少？有沒有妖王坐鎮？”
這些纔是崇軒最關心的問題，至於第一層叫什麼幹我鳥事，又不是置辦房產選地皮，還得挑個附庸風雅的風水寶地。
婁鬆斜眼鄙夷道：“你就不懂得留一些懸念給自己？當年的你可是才練成御劍術就敢孤身入塔的。”
“切，不說就不說，本大俠自己進去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崇軒雙手疊交放在腦後，靠嘴硬給自己壯膽。
婁鬆捕捉到對話中不易察覺的細節，明確崇軒如今心性不同往日，會心一笑轉身不語。
這段山路對崇軒來說走的是度如入年，終究兩人還是站在那氣勢遠比八層檐恢宏的寶塔之下。
塔頂四角皆有碗口粗的鐵索接地，不知入地幾許，只是鎖鏈上密密麻麻繪製有晦澀符籙，更有自開靈智的高深符文脫離鏈身縈繞在鎮妖塔附近，仙劍祥符高懸塔尖。
婁鬆站在塔外，朝一面看似水鏡實則門戶的塔壁努了努嘴，崇軒心有餘悸上前伸出手指，輕觸那面水鏡後快速彈開。
水鏡之上波光粼粼，十分玄妙異常，眼看着最後一圈漣漪復歸平靜，崇軒吞了口涎水扭頭有些底氣不足，“我就從這進去？”
誰知話沒說完，老天竟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意外驚喜，或者說是身後白衣劍仙給的。
臨門一腳踹出，崇軒才說完一句話還沒來得及做足準備，屁股上留下一個鞋印後鬼哭狼嚎的沒入塔壁鏡面。
“婁鬆我去你大爺的！”
沒來得及看清那一腳，崇軒用被踹了的屁股去想也不難猜出罪魁禍首，當下眼前景象快速流轉，並不影響他朝塔外的破口大罵。
婁鬆在外面竟是聽到那句問候他長輩的話了，不以爲意抿嘴苦笑轉身，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大片蜀山弟子。
約莫三百餘人匯聚一處，有男有女皆是蜀山弟子裝束，年齡最大和最小者差距看着也不到十歲。
這些人以前都或多或少與崇軒有過一面之緣，正是他先前見過那些稱呼他爲大師兄的蜀山弟子。
此時三百餘人面面相覷，婁鬆面對衆人時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哀傷，仍是強顏歡笑道：“剛纔他問我爲什麼有人叫他大師兄，我繞過這個話題沒跟他說明你們的存在。”
“有勞二師兄了。”三百餘人齊齊抱拳作揖，不同於當代蜀山弟子乃至掌教對婁鬆所執弟子禮，而是平輩自居。
人羣中有相貌清逸脫俗的女子開口，玩心大起笑道：“他和三百年前的大師兄還真是天壤之別，如果不是神霄認主，我都不敢相信他就是咱們大師兄呢。”
那女子身邊一閨蜜同門巧笑嫣然，“他就是咱們大師兄，只是他不願承認而已，這點倔強心性倒是三百年了都沒改變。”
三百餘人有說有笑，直到婁鬆開口，“剛纔談話中他沒有否認自己前世身份，這已經與他之前的心性不同了。”
人羣噤聲不語，只是三百餘人不約而同嘴角含笑。
婁鬆面向衆人一揖到底，“諸位師弟師妹，天池金蓮能開幾朵，接下來就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