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章 破舊立新
山上方一日，塔中已百年。
雖然崇軒經歷的並沒有這麼誇張，可當他與那紅一女子攜手出塔後，仍是覺得外面的世界似乎有些陌生。
似乎是正面的陽光過於刺眼，崇軒將手掌放在額頭上，轉身擡頭盯着塔頂。
恍惚三百年一如隔夜，時至今日，曾經在整個蜀山乃至於整個天下皆做到令衆生俯首的兩人，隔着九層鎮妖塔目光再次相對。
“站那麼高幹什麼？不怕摔死啊！”
崇軒出塔後的第一句話，委實沒啥子風範可言，但伏魔峰上三人的嘴角不約而同都泛起一絲笑意。
三百年前這兩個傢伙也時常喜歡來一場讓天下側目的鬥毆，那時候她也如現在這般靜靜在一旁看着，每次打完後，三人一樣六目相對笑而不語。
高高在上的那個身影須臾間御劍落地，隨後目光充滿戲謔的瞥了崇軒一眼，似乎要告訴他小爺站那麼高還真就不怕摔死。
白衣翩翩隨風動，腳踏長鋏非祥符，要是單個拎出那虛無縹緲的劍仙風采，無疑婁鬆要甩崇軒一座城池。
“下來吧你，裝什麼裝啊！”崇軒一把扯過婁鬆衣袖，硬是將他從並非祥符的另一柄仙劍上拉扯下來，“不就御劍飛行嗎，誰不會？”
“你倒是跟小爺說道說道，當初那一腳之恩你是要我怎麼報啊？”
君子報仇十年早，小人報仇不隔夜，崇軒向來不對人說自己是什麼君子，反正沒半兩銀子的好處，還得整天板着個臉裝蒜，怪累的。
婁鬆嗤笑一聲，將仙劍攝來收進劍鞘，“反正那一腳我踢的很爽，至於要怎麼報恩，不行就比劃比劃？”
“嘿嘿，就等你這句了。”崇軒促狹一笑時，擡手便是萬物做劍，而他整個人的氣質也由內而外發生了一些微末改變。
伏魔峰上，數不盡的碎石斷枝甚至枯葉，皆被崇軒賦予自身的一絲劍意，紛紛離地懸空，若有若無將鋒芒都對準婁鬆。
凡指尖可觸及之物便是飛劍，千百飛劍掛空如簾，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婁鬆卻笑着擺了擺手。
崇軒見狀一臉愕然，“什麼意思？”
“不是要你跟我打，該和你打一場的我在演武場等你。”
“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打就乾脆做過一場，不打也行，你把蜀山上還在喘氣的都叫來跟小爺賠個不是，我就原諒你怎麼樣？”
崇軒只當婁鬆是怕了，扯出些沒有用的來打發自己，不料小玉細膩清脆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這個不是婁鬆，只是他一尊化身。”
“又是化身？”一聽這話崇軒表情相當精彩，就跟吃了蒼蠅似的索然無味，“怎麼你們這些人沒事都愛搞個化身來玩玩？”
小玉不答，只是抿嘴偷笑，那淺笑之間的傾國之風，不由再次喚起崇軒對蘇州柳樹下的一絲回憶。
言罷婁鬆也不廢話，直接轉身走向鎮妖塔時大手一揮，“行了行了滾吧，我還有事要做。”
懸空的千百“飛劍”跟沒了精氣神似的紛紛落下，饒是如此，當一塊拇指般大小的石子落在崇軒面前，他還是罵了句大爺屈指一彈。
那枚瞧着平淡無奇的石子剎那消失無蹤，彷彿原本就在婁鬆身後似的，其中暗藏的劍氣劍意絕對足以讓江湖上那些劍仙汗顏。
婁鬆看都不看一眼將手伸到背後，輕描淡寫將那枚石子握在手心，“留着力氣去演武場吧，知道你不跟我打一場會憋出心病的。”
崇軒倒也識趣，一擊未果後便帶着小玉往下山路上行去，至於婁鬆則徑自走進鎮妖塔。
一個恍惚躋身塔下，婁鬆環顧一週頗多感慨，世人誰能想到，有一天蜀山鎮妖塔下竟會沒半點妖氣。
一路無阻行過了八層，在第一層婁鬆碰到一個扎着羊角辮正一臉苦悶的小丫頭，婁鬆上前與她並肩而坐。
“你不跟他們出去？一個人不覺得無聊嗎？”
“不去，要是光小玉姐還好，那個混蛋根本是多餘的，看到他就來氣。”小丫頭氣鼓鼓的撐起腮幫子，極是有趣。
婁鬆長出一口氣釋然點頭，“本來還打算毀了鎮妖塔的，蜀山不該有這麼個邪氣匯聚之所在。”
“不過既然你打算留下，那就幫我把這裡的邪氣妖氣都清掃一下吧，然後等你什麼時候想出去了，自行離開便是。”
蜃一對眼睛瞪的大大的，眉宇間似乎有些詫異在裡頭，“那以後？”
“這座塔以後就改名叫幻境塔吧，從今天起，不會再有妖怪被鎮壓在這裡了。”
小丫頭呆滯半天總算是接受這個事實，倒也沒太大反應，只是螓首點動後，一身磅礴妖力毫無保留的涌出。
此時塔中雖無魑魅魍魎，可千百年來積累的怨氣瘴氣邪氣仍是凝而不散，婁鬆祭出仙劍後，三尺青鋒橫於眼前，只見他劍指點在虛空。
“破魔！”
以兩人一劍爲中心，精純似水的劍氣向四周溢出，所過之處迷霧寸寸退去，黑暗不再黑暗。
有婁鬆的破魔意氣開道，腳下每多出一寸淨土，那小丫頭的妖力便迅速補上空缺，妖力所行之處，遍地長滿青草開滿鮮花，甚至能看到幾隻如夢似幻的蝴蝶在花叢中上下翩飛。
若有人站在塔外，肉眼也能看到此時的鎮妖塔整個塔身都在釋放出一股堪稱天道不容的邪氣。
而這些邪氣一旦流出塔壁，從塔頂接到地面的四根粗大鐵鏈上，歷代蜀山掌門所鐫刻的符文便光芒大放，邪氣但凡觸及金光便是煙消雲散。
經過婁鬆與蜃兩個時辰的不懈努力，如今的鎮妖塔已經真的不能再叫鎮妖塔了，塔下的鐘靈毓秀仙氣盎然甚至連伏魔峰都受到幾分餘澤。
“我要走了，記住我的話，什麼時候想出去看看，自行離去便是。”
“嗯，現在還不想出去，等哪天覺得無聊了，再說吧。”蜃坐在花叢中頭也不回，揮了揮稚嫩多肉的小手就算告別。
將這裡的事做完，婁鬆走出如今的幻境塔後，遙望向蜀山演武場的方位，足足一炷香的靜立，也不御劍，就是一步一個腳印的下山。
南行，武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