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緘默的黑暗者
【我不再任性,
這也是成長的證明。
我不再逃避,
這也是我必須面對的事情。
我總是覺得我的人生裡缺少了些什麼。
但是對於這種東西,我實在是不太明白,以至於我太過糾結……
我知道了我人生中必須面對的事情。
那就是:內部的敵人和外部的敵人。
這種敵人是我的假想敵,我曾經以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也應該有所擔當,我應該給獨當一面,我應該……發揮出我的光和熱,我爲這個世界,奉獻着我的光明。
後來我知道我錯了。因爲這個世界有些人並不值得奉獻,也並不應該生活在陽光下。
我見過逍遙法外的人,我見過欺上瞞下的人,我見過在太陽下辱罵太陽的人,我見過別人醜惡的嘴臉,我見過別人骯髒的內心,
我見過暴怒!
我見過貪婪!
我見過懶惰!
我見過色慾!
我見過嫉妒!
我見過暴力和狡辯。
我見過!我什麼都見過!以至於我的人生!都充滿了污濁!
我並沒有辦法勸導任何人善良,我也沒有辦法勸誡在牢房裡等待死刑的人善良,我實在是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那麼噁心,那麼禽獸不如,那麼喪盡天良。
後來我也實在不明白……爲什麼他們會如此的義正言辭的傷害他人。還要在自己的身上鍍一層金色的薄粉。
他們住着大的房子,摟着好看的女人類,生着下一代依然如此的人。
可是這個世界生來表示如此:教訓,從未學會。
也就義無反顧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跌倒中失去,而不是成長……
我也不知道拿一丁點的成長有何作用……
我恨……
但是我又並不是真的恨。
因爲我做不到,恨這個詞在我腦海的一切。
恨,是必須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復的。
光是恨,沒有用。
恨,就是要義無反顧的報復,才能夠讓心中積怨的恨化解。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太多的故事裡,都把報復說的義正言辭。
因爲這符合人世的公理。壞人需要嚴厲的報復,而好人總是缺乏報復的能力,也就真的有那麼一句老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在太多的故事裡,對於壞人的報復,總是要寄託於鬼神。
因爲有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說的個人一點,小孩子受了委屈也知道向他父母訴說,用一個報復性的話術,那就是向父母告狀,向父母申冤。
小孩子可以向父母申冤,大人們可以向某個地方申冤。但是有了怨,有時也總是申不了的,只能哭,便也哭不出個什麼名堂來。
這個時候,也就需要真正的,一個有能力報復的人站出來爲別人申冤,這個人被古老的稱爲【俠客】
報復並不是俠客的本能,但是行俠仗義應該是賦予俠客的本性。俠客報的不是私仇,而是公義,依然是殺人,依然是所謂的【誅滅】,卻是懲惡揚善了。
便也符合【公理】,大有大快人心的氣焰。
所以俠客被禁止了,因爲大多數的剝削者和得利者都害怕這種【公理】的報復,剝削者就是因爲得到了他人的利益,傷害了他人才能夠真的成爲剝削者。
他們【傷害】,所以害怕【公理的正義】,而得利者又真的害怕【俠客】們穿行在世間,爲廣大的剝削者伸張正義,所以,需要有一個【另外的公理】來限制住【公理的正義】,那就是殺人償命,也就是【公理的司法】,公理的司法,也就是需要強調傷害之後,便能夠懲罰傷害者,也就是從另一個角度報復被傷害者。
有了殺人償命的公理,掌握了此種司法正義的人便可以限制住公理的正義,也就是所謂的俠客,便不復存在了。
司法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工具,而不是真正的保護工具,因爲保護的是所有人。既保護好人,也保護壞人。
所以司法沒有俠客符合公理。
或者說,俠客的正義,更加符合公理的正義。
俠客不復存在,也就真正的失去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本心。
不說助紂爲虐,就是司法的講求證據,也很難保護好受害者,往往卻可以成爲傷害者的保護傘。
那這個世界也就從古至今沒有真正的變過。
因爲自然規則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是永恆不變的。
大魚規定小魚必須用某種動作在水裡遊纔會更加的健美,小魚規定蝦米需要用哪隻觸手來保護自己,哪隻觸手來吃東西。
也就真的完成了沒有俠客的世界。
好在這個世界還是螺旋向上的,突飛猛進的【智力】和突飛猛進的智慧結晶,也就真正的……能夠期望着,這個世界能夠有所改變。
不需要使用報復。
在這種希望間,或許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到底有沒有成真的希望。
這句話就是:正經人誰會想要去傷害別人呢。】
【失去我的羊的……第十二天……】
我把那些來到我所在王國的人都報復了一遍。
因爲他們實在是讓我氣不過。他們笑着來到這個曾經死了十幾萬的土地上——是他們乾的!
去拿本就不應該屬於他們的東西——我的子民的一切又一切,金銀珠寶,食物,土地。
我知道這是一場戰爭,我的子民是失敗者,是戰爭的失敗者,所以我也接受了這場失敗。
那就由不得我來做決定,他們只要敢踏入我死去子民的土地一步,我就要他們血債血償!
我不能當着那個勝利者的面殺了他們!
因爲他們也有神明,就像是我的子民也擁有我這個神明一樣,他們也有他們的神明,那就是以麓中行爲首的神明們。
這是一場戰爭,失敗者沒有話語權,我的子民失敗了,也就化爲了歷史的黃沙,不再是擁有任何的話語權。
就是這樣殘酷,失敗者的歷史甚至都只能由那些殺了他們而讓他們失敗的人編寫。
因爲死人不會說話。
他們污衊我的子民是一個又一個懦夫,絲毫沒有任何愧疚的意思,他們污衊我的子民是一個又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也污衊他們是一羣豬狗不如的蟎蟲。
失敗者向來沒有話語權。
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但是沒有人會在乎失敗者的訴求,因爲失敗者真的豬狗不如。
比較好的一點,也就是因爲人類有思想,會說話,會想着自己的不公,如果是蝦米被小魚吃掉,小魚被大魚吃掉,蝦米和小魚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又或者說,它們化爲了糞便,糞便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我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再爲我的子民成千上萬的死去而發動再一次的戰爭。因爲失敗者沒有權利再來。
我當然也有更多的理由再重新來過,只是再也找不到藉口。再也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
成千上萬的人死在他們的土地上,血流成河,枯骨遍野。
他們的土地,由我來守護下去,即使這裡再也空無一人,那些他們製作的符號,他們製作的用來祈願的木樁,他們用來生活的工具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我不願意看到勝利者瓜分他們的土地,侵吞他們的財產,將他們土地上的一切掠奪殆盡。
我拜託了小宗王收回他們的屍骨,收回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能夠在輪迴之中投胎轉世。
我甚至不願意他們投胎轉世,因爲屬於他們的種族已經消亡,他們只能成爲勝利者,乃至是任何活着的一切生物的子孫。
儘管沒有記憶,但是相比而言,我對此厭惡,厭惡的五體投地,厭惡的可以讓我講他們再殺一遍。
【失去我的羊的……第十五天……】
我不再……也不能夠守護這邊土地,因爲剩下的神明對我發難,他們認爲死去的都再也沒有任何的話語權了,要把土地給所有的活者,而不是任何的死者。
神明,那些該死的神明出面,讓我離開這片應該屬於我子民的土地,我當然不肯,也不願意……
但是我又必須離開……
因爲我認爲這個世界,應該遵守這樣的規則。
那就是失敗者不會獲得嘉獎,死者沒有權利說話,這纔是正確的,如果失敗者得到了比勝利者還要多的嘉獎,那這個世界也就亂了套了。
如果死人也會說話,那和活人還有什麼區別呢?
我開始明白,該死的就應該讓他死,而不是去義無反顧的救他,該失去的,怎麼也抓不住。
我不會自我安慰我自己失敗者有權利得到尊重,就像是我不會安慰自己死人會說話一樣。
這也就意味着,我必須離開這片土地了。
這片土地已經被染紅,被血液染紅,但是這是現在纔出現的,一百年後,這裡的紅,可能就會消散,不,哪怕是一年後,這裡的血液,也會真的消散。
所以,不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
歷史已經被改變,
不,並不一定需要改變。
只需要真實的,真正意義上的,把這段歷史寫在書上,所有人都會知道我的子民的是失敗者了。
也就會有所謂的【解讀家】【歷史學家】【勝利者的書寫者】來解讀爲什麼我的子民是失敗者。
可是我的子民已經全部死光了,我的子民已經不會再說話了,所有的史料,所有的傳說,所有的記載都是由殺死他們的人記載或者是抄錄,所以有哪種是真的呢。
或許全都不是真的。
只是因爲這段歷史需要歌頌勝利者,所以失敗者總得有個理由來失敗。不然失敗者爲什麼會成爲失敗者?
失敗者總得有個失敗的理由?
無所謂真實的一切,因爲沒有一句話是來自於我的子民。反正死人不會說話,也就真的隨他們去說了。
只是他們還需要立起一些我子民英勇奮戰的石碑,那些石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模樣,反正,也就任他們來雕刻,任他們來書寫,任他們將土地瓜分。
任我顛沛流離,任我失去了我的羊。
所謂的投降派,只有一種下場。
那就是被賜毒酒死亡。
【失去了我的羊的……第三十天……】
我這才意識到,我失去了我的羊,我真正的失去了我的羊……我這纔有了一點的眼淚……
狼是不會有眼淚的……
我也不知道狼會不會有眼淚,但是和所有的春秋筆法的篡改歷史的人一樣,我覺得狼應該是一種野性的,一種殘酷的動物,一種血腥的動物,這種殘酷,野性,血腥,是不應該……流眼淚的。
所以,我也忘記了我到底有沒有流眼淚。
或許是因爲我本來就沒有流眼淚,所以我才覺得我沒有流眼淚……
好吧,我已經厭倦了……
我已經漂泊了太多的歲月……所以我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還有一個家……
不,我不應該把三千宮闕作爲我的家,因爲那是我存放戰利品的地方,我或許是因爲得罪了太多的人,所以他們纔會想着聯合起來報復我的子民,他們不敢對付我,不敢義無反顧的對付我……所以他們只能報復我的子民。
我並沒有搶奪……
好吧,我就是搶奪了他們的寶物,搶奪了他們一個又一個的寶物!
因爲我足夠的強,我也相信勝利者的那一套,所以我打贏了他們,也就得到了所謂的戰利品。
他們給我武器,給我他們身上的寶物,給我他們自己的財寶。
我是大魚,所以由我來制定規則,他們必須和我敵對……所以他們也必須將寶物給我!
我把他們的寶物丟到了三千宮闕,我不屑於他們的寶物,因爲即使沒有寶物,我也可以打敗他們。
這纔是我傷心難過的地方,我終於明白了,是因爲我得罪了他們,所以他們想要摧毀我的一切。
我樹敵太多,所以我的子民受到了牽連,我太過於強大,所以他們都有所忌憚。
因爲今天我可以依靠強大掠奪他們的寶物,明天就可以以強大掠奪他們的生命,所以我的子民承受了我應該承受的一切。
我的羊也因爲我受到了污名。
所以我纔會真的難過起來。我有所愧疚,也就才真的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我不能想着報復的……因爲一切都來源於我……
所以我也就真的需要去承認勝利者的謊言。
勝利者的規則,就是失敗者應該緘默。就算不緘默,也會有人幫失敗者緘默。
我不應該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