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國2016年6月】
【溫緹郡】
“龍鬚公閣下,我有一個問題不是很懂……”她靜靜的站在高臺之上看着漫天的星辰,病痛的折磨再次使她無法入眠。
她的眼眸,是一望無際的藍,她的髮梢遮蓋住耳朵,這傾城的側顏,有一絲絲迷惘的悲傷,在她的眼裡揮之不去。
就算是再美麗的夜空,也會有悲傷的淚痕吧……
龍鬚公站在她的身旁,他們捱得不是很近,但是龍鬚公還是能聞到藥草濃郁的味道,這種苦澀的氣味,如果一直纏繞着一個人,無論這是再怎麼樂觀的一個人,那種淡淡的悲傷,一定不會斷絕。
“怎麼了?我親愛的皇女殿下……”龍鬚公的聲音很輕,他的六條鬍鬚在微風中飄動,他們一直這樣站了一整個夜晚,小傢伙半夜醒來,即使再痛苦,也是一言不發,爲什麼這個世界會有病痛,連皇女也沒有任何辦法倖免。
“是不是……某些人一生下來,就要死去……”她好看的眼睛一動不動,她擡起的潔白的下巴在溫緹郡巡夜燈的光忙之下更加動人,美人的胚子襯着皇女之位,就像本該如此的盛開的花朵。
龍鬚公雙手背在後面,他的背並沒有年歲使得的佝僂的不成樣子,而是直挺挺的,精神的讓人看不出歲月的變化。
他頓了頓,他綠色的眼睛裡有一些光芒閃過。
是不是,某一個人生下來,就要死去?
這是多麼悲傷的提問。
這並不是屬於眼前這個孩子應該問出來的問題。
或許是因爲病痛無休止的折磨,
或許是因爲生在王家的孤寂,
或許是因爲命運使然的無力感。
使得這個本就沒有機會經歷普通人家人生的人看上去經歷了那樣多的,讓人心疼的一切。
“孩子。你知道嗎?”龍鬚公緩緩的將手一點點的擡起,在星色的夜空裡揮出一道藍色的薄幕。
七色的花朵在藍色的薄幕裡旋轉,那種多彩的光華在夜空中如此的絢爛。
“傳說,在遙遠的穆朗忒瑪山上,有一種專門爲神明而來的花朵【無念之塵】,它承載着神明重回人間的期望,依然相信着神明沒有拋棄人間的信徒們窮盡了幾千年的歲月去尋找,讓神明重回人間。”
龍鬚公說着,將薄幕之中的花朵輕輕的拿起,他慢慢的走向小小的人影,她還是沒有看他,對於這片終究無法看出任何對於她心頭之苦的星空,她如此的,空蕩蕩的執着。
花朵在她的左耳輕輕的飄動,又像虛影般的一下子消散了,如彩虹般的光芒將附近慢慢的點亮。
風吹起她的長髮,撫過她的裙襬,袖口的蕾絲邊閃着白色的光芒。這個小小的身影,依然如此的,悲傷。
“僅僅是爲了能夠見到那些虛無縹緲的神明,信徒們都願意爲此付出哪怕一生去尋找這朵不應該存世的花朵,沒有人強迫他們,他們一直堅守着信念,沒有悔意。”龍鬚公說着,擡頭看向星空,在高臺之上,他沒有想誰,只是綠色的眼睛看起來如此的脆弱。
她終於低下頭,看着那虹色的流光在指尖飛舞,一點點的消散,就像從未開過這人間。
“……你知道嗎?龍鬚公閣下……”
“怎麼了……我親愛的皇女殿下。”
“有時候,我真的很會很感謝父王。”
“那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殿下……”
“謝謝他,能夠讓您陪着我走完人生中最後一段路途……”
“……”
本該有千言萬語,確是沉默,無言。
龍鬚公活了那麼久,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有些人的一生,並沒有那麼漫長,或者說,只能有一段短短的時光,沒有躺在病牀上的呻吟,沒有一個個黑夜痛苦的掙扎,沒有一雙雙避無可避的憐憫的雙眼,
只有大理石潔淨的高臺,只有一個快要入土的陪伴,只有連成片的,任何人都可以有的,絢爛的,星空。
就在那一瞬間,
火光在周圍的山頭蔓延,滾滾的濃煙在巡邏燈的照耀下如此的猙獰,不留餘力的呼喊聲,痛苦不堪的掙扎之聲,那沖天的火光,一下子點燃了整個溫緹郡,一束光重重的砸落,砸進她的眉心,一下子不見蹤影。
龍鬚公根本來不及阻擋的屏障停在空中,他驚恐,綠色瞳孔慢慢的移到她的身上,她像箭似的墜落,伴着火光,那些無能哭喊,一下子聽不見了,只有一句看似解脫的聲音。
【終於來到了,這人間。】
【公國2026年11月5日晚7點03分】
【唐頓科技地下室】
“快跑!”
一聲吶喊在中央控制室刺激着所有人的腦袋。
【砰!】
派洛斯一槍打在寧清的腦門之上,
【砰!】
【砰!】
【砰!】
連續的魔法彈快速射出,派洛斯被巨大的衝擊力彈飛,他被重重的砸在上牆上,反彈的子彈一個又一個快速飛向他,說時遲那時快,他用手強推着牆壁在牆壁上翻滾,躲過子彈,鮮血在他咬緊的牙關上流動。
“呀啊!”無法在使用劍氣的斯卡納就像是拿着一把殘破的刀刃,西洋劍不聽使喚的顫抖,只能依靠着藏在膝部之下的短劍防衛那個被稱作寧清的男人的攻擊,一刀一刀的裂痕在短劍上出現,就像是乾旱大地的龜裂,很快就要堅持不住,剛剛交手不到幾秒,就一直處於下風,劍術技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形同雞肋,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阻擋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逼近自己脖間奪走自己的生命。
他們配合着對扛着這位來路不明的黑袍人,但是他們根本無法傷及這個恐怖的敵人!
“哈哈哈哈哈!”寧清狂笑着,每一個起伏的音節都讓所有人的毛孔豎立。
那種威壓感說是不見了,不如說是被毫無意外的輕微適應。
士兵的裝甲和鐳射光線一下子就擊穿了中央控制室的牆壁,從側面來到了環形廊道的缺口,唐子龍拉着三世,和皇女一起奔跑在環形廊道內,他的白大褂在奔跑中呼呼生風,皇女奔跑的姿勢一看就是很少跑動,加上不易奔跑的貴重服飾,跑起來總有那麼一點點彆扭,不過,對於美麗動人的她來說,這種獨特的跑步姿勢依然能夠讓她魅力四射。
他們四人踏過一灘又一灘血水,一把又一把精工寶劍,一個又一個殘留的軀殼。
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派洛斯三世!
三世驚恐的看着這一切,她在奔跑中回過頭去看那個被他們打破的洞口,她的眼睛睜的怒目圓瞪,那裡卻遲遲沒有人再出來,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那些她曾經羨慕過的奇幻的驚險又刺激的冒險,現在如此真實的再現到她的眼前,她竟然有一些害怕。
士兵的裝甲已經穿好,鐳射槍在右手上不住地抖動,他經歷許多次難以預料的危機,而面對帶有魔法的人帶來的危機感已經讓他冷汗直流。
所有人的眉頭都皺的緊緊的,牙關咬緊,汗水佈滿他們的額頭,他們快速的奔跑,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敵人太過強大,加上根本沒有任何記錄或者資料,根本就沒有辦法正面對敵!加上幾個手無寸鐵的人在這裡!事情比想象的嚴重萬倍!
他要找的是皇女,起碼無論怎麼樣,絕不能讓他得逞!
在這裡分鐘裡,死亡的威脅襲來時,讓人膽寒纔是常態。
他們只能奔跑,到了地面,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媽的!”唐子龍大罵着,這一次比每一次經歷的危險程度都要強,那個黑袍人的威壓都直接差點讓他們的腿不聽使喚。
派洛斯和斯卡納斷後讓出時間基本上九死一生!
“他媽的!”唐子龍推牆急停往回奔走,士兵先是一愣,三世也急停往回跑,皇女見狀也急停住腳步,用她奇怪的姿勢往回跑。
士兵將護目鏡扶上去,看着好不容易有人斷後逃出去的有些疑惑。
在只有編號的世界和命令的裡,或許這是根本沒辦法積極的事情。
許久!他端着鐳射槍,往回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