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影墜(十七)
【請把我的人生還給我!】
我並不覺得我現在有多難過……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真相,只有各類因果的糾纏。
因果就好比人類需要攝入食物才能夠活下去一樣自然而然,沒有人會說自己一直不攝入食物而活的又瀟灑又自在的。
只不過因果不是那種像食物這樣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它太會隱藏,甚至會讓人有意無意的忽視它的存在,從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無一例外都逃不過因果的束縛。
而人類以自身的智慧窮盡因果,窺探世界之“道”。
從天文地理,到文思哲學,再到器械神機,人類以看不見的“自我理論”解釋世界之道,創造瑰麗無比的文明奇蹟。
帝國的仙途,公國的魔法,百獸的魂魄,精靈的奇妙,還有諸如其他小族羣的繁衍生息,都“發明”“創造”出了自己的獨特的文明,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了寶貴的財富。
而靈界之世界,追根溯源起來,也不在乎對“道”的窮究。
“十二古國,只剩下四個……”一位巨魔的長老看着長羽楓孜孜不倦的聽講,心中甚是欣慰:“而我們的祖先,並沒有成立國度,我們的先祖將三千年前的一切都刻在了這冰天雪地的岩石之中,古老的文字早已經失傳,就連我,也僅認得些隻言片語……”
長羽楓盤腿坐在篝火旁,他沒有巨魔的藍色皮膚,無法抵禦極地的惡寒,身上披着巨魔們打獵而來的毛皮,還算暖和,眼神中的火焰隨着篝火燃燒,炯炯有神。
“但,巨魔的先祖原本並不是巨魔……”
巨魔長老頗有些孩子氣的歡喜起來,將自己得天獨厚的“秘密”傳授給這位旅行之人……
“看……”
他說着,將手中的魔杖一揮,金色的閃光化爲一隻蝴蝶在一瞬間飛過地洞的牆壁,陡然間,地洞裡的壁畫赫然顯現,勾勒出一副別樣生活的氣息……
壁畫上的人只有竹條的形狀,長髮爲女,短髮爲男,耕種勞作者,歡歌起舞者,狩獵長弓者,持劍引天者皆栩栩如生。
只是太過樸素,歲月剝去它們的顏色和精緻,只剩下了多少殘缺不全的斷層。
而其上的文字又無人辨認無人能夠修繕,任其凋落無法再修復。
長羽楓突兀的眨眼睜眼,辨認不得,辨認不全,辨認不清,只覺得那些畫和字奇怪,奇怪的各式各樣,絕無相同,眼下也無法再繼續看着……
畢竟,他渾然認不得。
這些,那些,都頗有些厚重,但對他,卻如此陌生了。
“那是!”巨魔長老的目光迷離,泛着長羽楓看不懂的光,閃爍的篝火就像是亮在他的眼內,熠熠生輝,將滿目的星辰收進眸裡:“我們的先祖……生活……在如此富足和美好的田野裡……那裡還有馬兒與嫩草……有飛鳥,有走獸,有美的……亮的……暖的……”
特殊的文字在巨魔長老的眼中好似漂浮起來的精靈,圍着石牆起舞,一搖一曳皆是妄情。
“長老……你跟這位先生說這些幹什麼……你只要教他一些生活的常理便好了……”伊莎爾的手臂上扶着一些物件,從呼嘯着風雪的洞外跳進來,立馬反手關了洞門,風雪零落的飄在她白絲的發上,還未溼了便被她輕輕的滑了。
“他是生在【塔隆】的人類……如今塔隆消失了……那不就要在這裡一輩子了嗎?”
巨魔長老微微一笑,看着伊莎爾又看向長羽楓:“他可是個眼裡有光的人兒,和你一樣~”
說完他又笑眯眯的看着走過來的伊莎爾,寵溺之情溢於言表:“你還給他織了件衣裳~真是心靈手巧,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誰娶了就是誰的福氣~”
“長老你淨說胡話了。”
伊莎爾手中卻是掛着一件絨毛的衣裳,伊莎爾隨她的母親,更像是人類,沒有藍色的皮膚,沒有巨牙,有的只是跟她母親一樣的美麗。
她拿着這衣服蹲下,輕輕的遞給長羽楓,可長羽楓沒有迴應他,他好像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伊莎爾便一件件撥開那些披在長羽楓身上的毛皮,長羽楓頗有些冷了,被吹進來的寒風凍的哆嗦一下,她便停下了手。
她銀絲的白髮在長羽楓的眼前晃着,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在哪裡見過,卻又忘記了,不曾能夠想起。
伊莎爾平靜的將衣服放在他的手上,雙手按了一下,用柔和的目光注視着他。
“可憐的人類~估計在塔隆凍壞了腦子……”
她憐憫着,可憐汪汪的看着神情發懵的長羽楓,湊近他,想要用自己的額頭湊到長羽楓的額頭上試看他的體溫正不正常。
遙想着,這還是她第一次幫助別人測量體溫,因爲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她生病,父親將額頭放在她的額頭上爲她驅寒散熱。
更多的時候,她的一切,都生活在父親的指引之下,她依樣畫葫蘆,將自己的額頭湊近,口口唸念有詞:“我從塔隆發現他的時候,整個塔隆都被戰鬥摧毀了……他在類似地下室的地方……被鐵鏈鎖着……像是一個……額……待宰的羔羊?”
而巨魔長老一聽伊莎爾的話,眉頭便皺了起來,立馬從壁畫的高臺上跳了下來,湊到了伊莎爾的身邊,而伊莎爾的額頭卻被長羽楓撞擊了一下,又或者是長羽楓太過害怕而胡亂的將手推向伊莎爾,頭撞在伊莎爾的額頭上,慌亂的蜷縮了起來。
巨魔長老跳下之時,伊莎爾正捂着額頭,撇着紅潤的嘴脣想要去用手去安撫長羽楓,卻又被長羽楓可憐的樣子震住,無法再伸出手去。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被別人當做囚犯一樣綁起來……”
巨魔長老將權杖指向長羽楓,長羽楓害怕的眼睛睜的巨大無比,直盯着那權杖的仗頭,害怕的顫抖起來。
那就像是一柄灰木的長劍直戳在長羽楓的腦門,他不得不發抖,不得不牙關做響。
“長老!”伊莎爾趕忙將長老的權杖推開,有些驚疑的看着長老,生着火氣:“他可承受不住這些!他剛從恐怖的陰影中走出來……我們得幫助他……”
伊莎爾可憐的看着長羽楓。
就好像看着一隻被狩獵小隊包圍的羔羊。
這隻羔羊面對狩獵的圍捕只能瑟瑟發抖,羊腿在利刃之下拐着彎,只能勉強的不讓它跪下,可它終究要服軟,只能瘋狂的抖動着羊頭,等待將死之刃貫穿它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