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叢葉一時間有些恍惚,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睡女孩子的牀。如蘭似麝的香氣,不由自主地鑽入鼻孔中,讓叢葉頓時臉紅心跳起來,甚至都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
“她是嫂子,是排長的愛人。”
叢葉在心裡提醒着自己,想要自己不再產生什麼旖旎的遐想,可是無論叢葉如何努力,都無濟於事。腦海裡反而回憶起,剛纔在前面診所中,嫂子爲自己清理身上傷處時的情景。嫂子的纖指觸及身體的瞬間,總能讓叢葉肌膚一顫。心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叢葉不敢擡眼看眼前的顏傾城,哪怕是用眼角偷偷看一眼都不敢。
還有,嫂子奮不顧身撲上來,把自己護在身下時,分明感覺到了那兩團柔軟。除了小時候在孤兒院裡,和女孩子玩耍時,偶爾牽牽手外,叢葉從來沒有接觸過女孩子的身體,讀初中後,甚至連女生的手都沒有碰過,三年的軍營生活,更是幾乎都沒看見過女孩子。
顏傾城,叢葉咀嚼着這三個字,心裡想,也只有像嫂子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這個名字。
叢葉躺在牀上,實在無法入睡,腦海裡反反覆覆總是顏傾城的一舉一動。突然,叢葉想起一件往事。
那還是自己四五歲的時候,由於經常有人到孤兒院裡來看望他們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子,而且那些來看望他們的人,往往都帶着家人一起來。看見那些偎依在父母懷抱裡的孩子,叢葉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的父母是誰,又在哪裡的問題。從此,叢葉變得鬱鬱寡歡起來。往往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不言不語,一待就是大半天。
有一天,正在叢葉躲在一邊發呆時,看到一個鬚髮花白的老爺爺走到身邊,彎腰看了看自己,溫和地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叢葉。”
“幾歲了?”
“五歲。”
“爲什麼一個人躲在這裡,而不去和小朋友一起玩呢?”
“我想爸爸媽媽了。”
“你知道爸爸媽媽是誰嗎?”
“不知道。”
“想知道嗎?”
“想。”
“如果想知道的話,就要快快長大,等長大了,就可以出去找他們了。”
“哦。”
叢葉那時只有五歲,並沒有發覺老爺爺話裡的漏洞。而是高興又堅定的點點頭,剛要轉身離開,卻被老爺爺叫住了。
“我這裡有個能讓你快速長大的法子,想學嗎?”
“嗯。”
叢葉用力點着頭,他實在太想找到爸爸媽媽了,既然老爺爺說長大了就可以出去找他們,那麼一切能讓他長大的法子,他都會去學的。於是,老爺爺交給他一個法門,並不是什麼口訣。
“每天早晨太陽初升時,你找一處安靜的地方,面對太陽升起的地方,大口吸氣,之後憋在獨自裡,等要憋不住的時候,在用力吐出來,如此反覆,每天堅持兩百下,就會讓你快速長大。”
從那之後,叢葉除了下雨天外,幾乎從沒間斷過,按照老爺爺所說吸氣吐氣。如此,寒來暑往,一年年過去。到叢葉十歲的時候,叢葉已經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一股細細的熱流在流動。只是叢葉並不知道如何引導,也不知道什麼是經脈。叢葉唯一知道的是,自從按照老爺爺的話堅持不懈地做下來,五六年中,叢葉幾乎沒有生過病。
初中之後,叢葉多少知道了一點,那位老爺爺教給自己的,其實就是一種修煉氣功的低級法門。出於好奇,叢葉買了幾本關於氣功的書,照着裡面的介紹,特別是經脈和穴位,叢葉都一一記在心裡。漸漸的,叢葉開始嘗試着引導那股細細的熱流在經脈中運行。
沒到叢葉感到心情煩亂的時候,就開始嘗試着去想體內的熱流,久而久之,叢葉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無法集中精力的時候,或者失眠的時候,就去想那股熱流,效果真的很好。所以,今晚躺在顏傾城的牀上,叢葉再次寄希望於去想體內的熱流,從來讓自己從對嫂子的遐想中解脫出來。
很快,叢葉的意識便集中在了經脈中已經有小手指般粗細的熱流上了。一直以來,叢葉都不知道該如何運用它。翻看了很多氣功方面的書籍,都沒有看到類似的情景。所以,叢葉只當是能夠強身祛病的一個法門。
當引導着熱流經過督脈的大椎穴,啞門穴,漸漸靠近風府穴時,叢葉突然發現,以前運行順暢的熱流遇到了阻力,似乎風府穴被什麼東西給堵塞住了一樣。
叢葉於是努力控制着熱流,想要衝破來自風府穴的阻力,一次,兩次,三次,叢葉沒有發現,他此時的身體上早已被汗水打溼了。叢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風府穴上,每一次引導熱流進行衝擊,都會帶給叢葉一絲痠麻的痛感。一個晚上,叢葉幾乎沒有間斷過對風府穴的衝擊,感覺有了一絲進展,卻始終無法衝破。直到天亮後,叢葉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叢葉是被一陣陣涼爽的感覺給驚醒的。睜開眼睛,發現顏傾城正拿一條毛巾蘸着一盆清水給自己擦拭身體。
“嫂子。”
叢葉一邊喊,一邊猛然坐了起來。這一次,叢葉雖然感到腦袋還有些暈眩,卻沒有昨天那般嚴重,自然也沒有再次摔到枕頭上。
“快躺下,你現在不能如此劇烈的活動。”
本想說自己感覺有些好轉的叢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乖乖地再次躺倒在枕頭上,微閉上雙眼,用心去體會來自顏傾城雙手擦拭身體肌膚時,帶給自己的,那種難以言表的感覺。
擦拭完身體,顏傾城又服侍着叢葉吃了早飯,囑咐叢葉好好躺在牀上,多休息休息,自己則回到了前面的診所內。
不久,叢葉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畢竟一整夜都在引導熱流衝擊風府穴,叢葉只是黎明時分睡了一小會。等叢葉再次醒來,看了看房間牆壁上的鐘表,發現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耳朵裡傳來診所那邊顏傾城熟悉的聲音,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顏,小智也走了快兩年了,自己的事情也該考慮考慮了,總不能一直一個人過着。”
“李姐,不急,媽纔去世不久,小惠還沒畢業,再等兩年吧。”
“小顏,緣分是強求不來的。大姐也不過是給你們介紹一下,至於你們之間有沒有緣分,那隻能看天意了。如果這兩天有時間,就去見一面,成不成對雙方也沒什麼影響不是?”
“這兩天還真不行,我這裡有一個病人,是小智當年的戰友。”
“哦,怎麼了?”
“來觀海成旅遊,不小心摔傷了腦幹,失去對身體平衡能力的掌控,一時半會身邊離不開人。”
聽到這裡,叢葉已經聽出來,來人是要給嫂子介紹對象,叢葉感覺心裡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爲排長不舒服,還是因爲自己。不再去聽兩人的對話,叢葉剛想要繼續引導熱流衝擊風府穴,卻發覺自己該上廁所了。試探着,小心翼翼坐起來,感覺還好,便一點點挪動到牀邊,微一用力,雙手扶着牀沿,便站了起來。叢葉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看來問題就出在風府穴上,只要徹底衝開了,不能掌控平衡的毛病,自然也就好了。至於其他的傷勢,都是些皮肉傷,根本沒放在叢葉心上。
一邊盤算着,一邊扶着牆壁,一步步來到門口。門外是兩級石頭臺階,叢葉扶着門框,蹲下身子,想要一級一級挪下去。許是叢葉蹲下的速度過快了一些,一時沒有蹲穩,噗通一聲,整個人從臺階上摔下去,頓時趴在了天井裡。
前面,正在說話的顏傾城,聽到響聲,就知道是叢葉出事了,馬上朝後院跑來,果然看到天井裡躺着的叢葉,一邊伸手攙扶着,一邊埋怨道:
“怎麼不喊我一聲?”
“嫂子,我……”
這時,和顏傾城一直在說話的李姓女人也跟了過來,看到叢葉後,又看看顏傾城。
“李姐,這就是小智從前的戰友,叢葉。”
“李姐好。”
“你好,摔疼了吧?”
“還好,我身體好,禁摔。”
叢葉一句話,把兩人都說笑了。
“是不是要去廁所?走吧。”
顏傾城把叢葉扶到廁所門口,伸手把門口的紗門撩起來,看着叢葉扶着牆走進去,才轉身來到李姐身邊。
“小顏怎麼不把他送醫院去呢?”
“醫院對於這樣的病,也沒什麼好辦法,花費卻不小,還不如在家裡靜養呢。”
“可是,你們……”
“呵呵,李姐想多了,叢葉是小智生前戰友,小智在信裡多次提起過他,我們一直把他當弟弟看的。”
“哦,這樣啊。小顏,我就不打擾你了,剛纔說的事情你好好考慮考慮,考慮好了,給我個話。”
說完,李姐轉身就走,因惦記着側身裡的叢葉,顏傾城只是略送了兩步,便停下了腳步,看着李姐走出大門,便轉身朝廁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