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玲瓏帶着那個傻傻的小丫鬟佩兒入了內室的另一間房子,只見房中物品陳列有致,絲毫無奢侈炫榮之感。房子的內間,書架旁很是舒坦地擺放了一個精心雅緻的小桌,看來那是小姐的書桌無疑。

玲瓏平伏了自己的心跳,靜下深思,對佩兒吩咐道:“小蹄子,去磨墨!”說完,又面顯三月桃花,羞容姿態。

佩兒倒是個機警的小丫頭,辦起事來穩毫不亂,拿起墨研,笑嘻嘻地磨起來。只見,玲瓏撫臺靜思,一縷青絲躍然臺上,提起毛筆,入題即道: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丫鬟佩兒見自己的耗費大量功夫,磨了半日有餘,小姐竟寫了如此稀少之詞,嘴角鼓囊囊地叫道:“小姐,你倒是多寫幾個字,也不枉佩兒的心思啊?”

玲瓏不語,只因她知道,佩兒是無法得知其中深韻,便只推攮佩兒,說:“佩兒,你去大廳,將這幅字畫,交與張公子,切勿讓他人看見!”說完,臉上又惹一陣緋紅。佩兒剛出房門,忽的玲瓏叫住她,只見玲瓏搶過畫卷,竟身寫道:“玉之心玲瓏拜上”,方可讓佩兒走去,自己卻羞得出了書房,躲進繡房。

佩兒緊緊地握住小姐給她的字畫,一步三翼,生怕半道出現任何差池。待到佩兒穿過走廊,來到前廳之時,就愕然聽到玉老爺在那裡泰然:“諸位同僚/公子/夫人,小女適才觀摩了諸位公子的高雅之作,並無任何欣喜表態,所以暫時沒有出席的打算!還請諸位公子設法作態,另謀窮思!”

佩兒悄悄地溜進大廳,叫住站在門前的小廝,輕聲說道:“你速去張公子處,將這份書畫交付與他,且莫讓他人看到!”小廝一聽,發現小丫鬟佩兒不似先前的嬉笑弄事,便知有幾分嚴重,便蹭手蹭腳地來到了張公子處。而小丫鬟佩兒則悄悄地退出了大廳,躲在庭院的一側,細細地觀察着儒雅倜儻的張公子,面露花癡狀。

這小廝來到張公子處,驚聲細語道:“張公子,附耳過來……公子,這是我家小姐給你的,可莫要他人看了去!”

只見張公子附耳細聽,面容無幾絲變化,悄然將字畫收入手中,隱與袖中,起身便對玉老爺,寒暄道:“玉叔,小侄今有幸得以參加令千金的生日宴會,不勝榮幸。但方纔小廝有事相告小侄,有要事先行辭退一番,還望玉叔多多包涵!”

玉老爺此時正和張老爺相交甚好,言談舉止,皆稍露風雅,不負雍容做作之態,心平氣和地說道:“賢侄,你既然有事,即可先行一步,無妨無妨!”倒是張老爺惡惡地瞪了張瑞一番,那目色歷然,似在教訓,你小子是不是皮癢了,如此不懂人數禮儀之教,但張老爺含蓄表達,“既然玉兄都答應了,你要快些纔是!”

同玉夫人聊得甚歡的張夫人注意到這邊的狀況,看自己的寶貝兒子起身而去,很是不解地望了一番,並無多餘之態,隨後又漸入幻境,與玉夫人繼續吃酒尋樂。

張公子起身就往庭院處尋來,可嚇壞了在一旁怯怯觀察的小丫鬟佩兒,只見她靈步微挪,轉身入了內院,躲於桃花樹後的假山。張公子也仿若細聽有禮,徑直顧自尋了這一處桃花,立於樹下,急忙忙打開字畫: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筆鋒走勢細膩潤滑,字形穩觀略顯柔態,張公子評價道,很明顯,這是出自女子手中,不用想,自然是玉叔的女兒所作。一想到玉叔的女兒,張公子反倒是一臉坦然,不比那些登徒浪子求之若渴。張公子看了幾分,竟如癡地讀了起來,“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倒是把隱匿假山的佩兒聽到了。

佩兒正細細琢磨十字背後的玄機,卻冷不丁被輕輕地問候聲嚇了一跳,“姐姐,在這裡做什麼,莫不是尋桃花而來?”張公子雙手作態,極顯畢恭。那細細的聲音着實吸引了佩兒,佩兒聽的真真,一臉映紅,說道:“可莫要叫我姐姐,小姐聽到了,可是要折殺奴婢的!”

張公子聽此言,方纔瞭然,我竟如此迷癡,錯把丫鬟當做小姐,臉上的窘態轉瞬即逝,又耐語相求:“方纔小心誤認了,是小生的不對,請姐姐原諒!但求姐姐一件事,能否取些紙墨相來?”

佩兒一臉的癡狀,轉身捂住嬌羞,朝書房走去,“公子,稍等片刻,佩兒馬上去取!”

佩兒拿着紙墨再尋桃花處,只瞧見:

張公子在那裡折花嗅香,好不愜意,竟入迷失了態,翩然作舞,好生雅態。佩兒“諾,給你”嚶嚶一聲,張公子渾然自知,接過筆墨,付與石板之上,打開玲瓏的字畫,緊寫道:

若得一人心,今生何堪離?

佩兒正要拿走給小姐,張公子一拂袖,又細緻寫道“張之情瑞語贈”,方翼翼地交給佩兒,並叮囑,要仔細交予小姐纔是。張公子出內院,入大廳,向玉老爺寒語幾句,便坐下細聞手裡的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