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細看間眉目如畫、清麗似詩,頗有南國清風流水染出的靈動與飄逸,竟是方纔拍桌而起的那位。
她也望見了一羣人裡唯一笑着的我,銀鈴般的笑聲隨即響起:“仙友,一同去食坊?隔了這麼半日,我都餓得厲害!”
我望向裳兒和那女子,兩人對我點點頭,隨即,裳兒溫言道:“凌君,她初來乍到,自然對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你陪她一起也是好的。”我感激她那份善解人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那姑娘望着我,很是驚異的樣子。爲解她心中的負擔,我坦然一笑:“大家都是成雙成對的,咱們也別形單影隻呢!”
她的目光剎時明亮起來,那其中的流光溢彩顯得她甚是純真。她握住我的手,感激的吸吸鼻子:“沒想到,不過初次相逢,你竟能這般待我…”
我也靠近她,真誠的說:“我很佩服你,作爲女子,又是初到山上,竟敢在大殿那樣說。我也想像你一樣,成爲瀟灑的人!”
聽着我的讚美,她的臉羞的通紅。微微低下頭,她嘟囔道:“我…我不是瀟灑,我只是看不慣他們那樣…”
我點了點頭,笑道:“此話甚妙。這世間的生靈,本就各有其存在的道理,又怎是旁人可以質喙的?我認同你的話。”
她忽然揚起臉,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你真的認同我?”
我鄭重的點點頭:“勇氣是這世間難得珍貴的情感,你既擁有,我自然願意成全。”
她的笑在剎那間綻放在清麗的面龐上,就如塵世中開出的一朵花,毫無造作與虛情。當笑容徐徐展開時,她那清澈的目光亦透過純真的神情,一直照到我心中。這坦蕩的目光恍若月華,柔和而寧靜,擁着沁人的芬芳。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了,一時間不由得陷入回憶。
見我有些恍惚,她笑着,拉着我的手,柔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想和你做朋友!”
聽着她的話,我竟一時陷入沉默。這份坦蕩與直率,正是我長久以來所缺乏的。她就像一面鏡子,照出我的羞怯,又照出別樣的人生。
我微笑着,回握她的手:“我叫夜凌君,和你成爲朋友,是我的榮幸。你叫什麼名字?”
她放下一口氣般的舒展眉頭,歡喜的彎着眼睛,乾脆的答道:“謝寧芝!凌君,從此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
彷彿是被她的歡喜所感染,我也放下架子,拉着她,蹦蹦跳跳的出了門。但前腳才邁開,我忽然想起她還未換上衣裳。
我拍拍她的手,笑道:“你瞧,咱倆都忘了正事。”她低頭看看身上,隨即用手一捶我,打趣道:“可不!這樣出去,非得被那些老古董說一下午。”
聽着她的比喻,我不由笑得前仰後合。透過這生動的說法,我都能想到那些老傢伙故作聰明的樣子。
收拾好一切,我們便沿着河堤,一路走向食坊。她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唧唧喳喳的不停發問。
到了食坊用過餐,坐在堂中側耳一聽,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來了召集初級修煉者的鈴聲,我和寧芝便一同向大殿走去。
但進到殿中,只聽得一聲冷笑:“不守規矩的人,又何必留在我玄逸門?常臨,將這兩個不守規則的弟子直接送下山好了。”
說話的是個生的格外嬌豔的青年女子,她的衣裳是紫色的,應該是青級修練者。
我對着她,恭恭敬敬的行下一禮,朗聲道:“弟子見過師傅!恕弟子愚鈍,竟不知惹的師傅不悅!都是弟子…”
說到這裡,我故意裝作臉都憋紅的樣子,卻就是吞吞吐吐說不出話。
那女子果然中了計,她一挑往上輕勾的眼角,薄薄的脣像是要化爲利劍似的,吐出一串輕描淡寫的話:“呵,今日在大殿上,有的人,竟敢學來玲瓏聖君的頓悟,在那裡賣弄。聖君的話,又豈是我們這些低階修練者可以妄自揣度的!”
寧芝一聽此話,冷哼道:“我一向在凡間長大,又怎能知道她說了什麼…”
那女子望着她,目光幾乎要化成利劍。她轉頭望向身邊的兩位男子,叫道:“將這兩名弟子帶下去!”
寧芝冷笑一聲,氣勢豪壯的令人欽佩:“憑什麼?好像這仙山沒有一條規矩是我們違反的。如果我們做錯了,就讓十長老出來審!”
一時間,殿中餘下的人面面相覷,顯然是被震懾到了。但那女子依然不依不饒:“就憑你,還配見十長老?可笑!”
在她出手之前,我急忙出言制止:“師傅!希望師傅莫要趕弟子們下山,畢竟,若是沒有確切的理由和罪名,弟子怕累及師傅!”
她氣急敗壞般的瞪我一眼,只留下一句話便拂袖而去:“若是今日學不會馭劍,便在大殿前跪三天三夜。不然,就給我滾下山去!”
寧芝還是在一旁冷嘲熱諷,但我,卻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直到她走遠了,才直起身子。
那兩位男子應該是我們的師兄,聽到師傅的話,也被唬了一跳。其中一人望向我們,眼中似有幾分同情。
但畢竟兩個無關緊要的小弟子,也沒有人真心在意。不再看我們,那二人開始介紹這馭劍的法子。
師兄說的極是複雜,所有人都茫然的彼此相望。其實這馭劍之術本是最簡單的,但我爲了感受六界生活,將自己的基礎功夫都在心海中封印,故而此刻也需從頭學起。
我一次次的重複師兄教過的動作,卻沒有任何辦法。但寧芝卻不慌不忙的,她悠哉遊哉的看着心法,倒是不着急的樣子。
過了一會功夫,她走向那兩位師兄,說了一陣,又興高采烈的來找我,對我道:“師兄說,學會這招式,關鍵在於吸收萬靈之氣。就是很難練的過程,沒有日積月累根本無法達到。但是,若吸取他人靈氣,則會省時省力。方纔我來的晚了,就是因爲路上碰見玲悅仙君,他覺得我的仙骨甚好。爲防我被欺負,便教了我吸收萬靈之氣的辦法。我想,是不是可以吸收我們這些同門的靈氣?”
聽了她的話,我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是萬萬不可以的!如果吸收這些初學者的靈氣,就會使他們失去自己的本源之魂,影響未來的飛昇!”
她拍拍我的肩,笑道:“這算什麼!如果我們今日不能學會,便要受懲罰!”
我想阻止她,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望向我,說道:“走了,我教你這招!”
我只是搖頭:“大不了,就讓她罰我好了。”
她瞪了我一眼,拋下一句話:"早知道你這樣固執,就不和你說這件事了!”
說罷,她擡腳就走,只留下我一個人,累的汗如雨下。裳兒和那位姑娘過來幫助我,可惜,練到了子夜時分,也一無所獲。
第二日清晨,我們又聚集在大殿前。
那個女子姍姍來遲,一見到我們,便不懷好意的說:“來,看看誰是天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