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對不起。”打斷了玲瓏的話,花千夜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只要你愛我。”
玲瓏愣住了,眸中深埋着痛苦,“可是我命不久矣。”
“我不介意,哪怕是能和你片刻相守。”
“……好。”
……
“殷九騫,事已至此,你還不罷手!”
靈山之巔,同樣的時辰,同樣的人,只不過,時間在變,時過境遷,心境已不似當年。
手持短蕭,殷九騫依舊那般紈絝的微笑,任憑微風輕撫自己的衣袍,對面的雲可心冷眸而視,不似往日的淡漠,相反的,是冰冷,望不穿的冰冷。
“爲何要罷手,十三年前你叫我放手,我答應你了,如今我們已然陌路,此番相見也不過是以敵人的方式而已,你又有什麼權利叫我罷手!”
雲可心剛想開口,胸口卻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瞬間順臉而下,踉蹌的退後幾步,大口的喘息。
“怎麼,還未出手便已經力不從心了?”
眸中閃過一抹悲傷,擡頭,雲可心竟不似剛剛那般冰冷,“殷九騫,如果我放棄這雲氏一族的名號,你是否願意放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和我永遠離開這裡?”
殷九騫愣住了,隨即便仰天長嘯,“你是在開玩笑嗎,不要以爲這麼說我就能放過你,即便你身受重傷,今日我們也必須只能從這裡從下去一人!”
一抹冷笑劃過臉頰,瞬間刺傷了殷九騫的雙眼,雲可心從未有過這樣冰冷的笑,從未有過,即便是十三年前分離,她也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可是如今,這究竟怎麼回事?
“殷九騫,我用我畢生靈力詛咒你,生亦悔,死亦難,永世拜託不了這痛苦!”
如此決絕的話,竟叫殷九騫一時忘記自己該幹些什麼,雲可心從懷中掏出了那隻玉笛,無情的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從此你我,老死不相往來!”
雲可心走了,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看起來身體卻是很虛弱。
待殷九騫緩過神來,雲可心早已沒了蹤影,撿起玉笛的碎片,就這麼愣愣的看着,直到鏡心的出現。
“人都逃不過命運的捉弄,你當初不顧及情意的離開,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可心,你可知,她是爲了你才離開你的?你又可曾知道,你走之後,她三日以淚洗面,跪在靈山山頂,險些被大雪掩蓋?你又可曾知道,當時的她,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
殷九騫呆住了,猛地起身,拽着鏡心的衣領,滿臉的驚訝,“你說什麼!”
“她懷了你的骨肉。”
“還有呢!”殷九騫聲音顫抖,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撕裂了,“你說她是因爲我離開我的,什麼意思?”
“呵,虧你精明一世,難道不知道雲氏一族繼承人衆人不能娶妻嫁夫嗎!”鏡心打開殷九騫的手,獨站在一旁,神色悲傷,“因爲他們的靈力會剋死自己的愛人,而當整個家族將期望都託付給可心的時候,她別無選
擇,雲洛的死確實令人傷懷,但對於雲氏一族繼承人來說的她,嫁給了阮凌,能自己去死,卻是最好的結局。”
殷九騫踉蹌幾步跌坐在了地上,殘破的玉笛被他緊緊攥在手中,鮮血順着那紋路緩緩流出,原來,他竟這麼無情的將一切都交給了雲可心自己去承受,他錯了,錯了啊!
“是那個叫雲正的孩子嗎?”
“恩,他應該是叫殷正。”
無奈的搖搖頭,看着痛苦的閉上雙眼的殷九騫,他也總算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便邁步離開了,一串淚水順臉而下,殷九騫仰天長嘯,他這麼多年到底都幹了什麼啊!
三日後,默顏與西蒼又是一場大戰,雲流卻消失無蹤,若不是李虎即使出來領兵作戰,怕是默顏會一敗塗地。
事情傳到阮璟默耳中,龍顏大怒,便派了顏璟玉與銘親自帶兵助陣,並將雲流擒拿回朝,由他親自審問。
又是兩日,顏璟玉等人便抵達了前線,同西域大軍展開了殊死搏鬥。
不過李虎和銘卻並未出現在戰場上,只有顏璟玉一人,披甲上陣,親自指揮,赴沙場斬敵首。
而西域這邊,花千夜卻也打的吃力,顯然顏璟玉的智謀不同於尋常軍事,就連武力也是絕對能以一敵百的能人。
雙方大戰了四個回合,也是各一勝一敗,雙方損失慘重,便一同鳴鼓收兵,準備休戰,在決一雌雄。
西域王庭內,玲瓏呼吸急促,且每次呼吸便會吐出濃濃的熱氣,眼睛已經累得睜不開了,就這樣依靠在花千夜的懷裡,享受着爲數不多的陽光。
“花千夜,叫鶯兒給我化一個妝吧。”
“好。”
鶯兒聞言便速速回到屋子,取來了所有胭脂水粉,幫玲瓏梳了個她最愛的靈蛇髻,將那珍珠釵子別了上去,又給她仔細的上了妝,胭脂也用了平時一直不敢用的大紅色。
上妝完畢,玲瓏取了鏡子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又換鶯兒將她隨身帶着的耳環取來帶上,這又照了照鏡子,滿意的笑了。
看着這樣的玲瓏,花千夜心裡百感交集,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卻偏偏承受了這麼多的磨難與痛苦,老天果然是不公,爲什麼把所有的不幸都降到玲瓏一個人身上,她哪裡錯了!
“咳咳咳!”玲瓏忽然咳嗽不止,白淨的手帕上染紅了嬌豔的血漬,就像她此刻脣瓣的顏色,嬌豔欲滴,仿若綻放的花朵。
花千夜手足無措,忙着去抱玲瓏去尋太醫,奈何玲瓏卻只擺擺手,“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們都下去吧,花千夜,你與我待會。”
兩人就這麼相偎相依的靠着,享受着這難得清靜,玲瓏嘴角始終掛着淺笑,直到那股血柱緩緩流出,滴到花千夜的手背上。
他身形一顫,抱着玲瓏的手臂更加用力,卻是無言。
“花千夜,我告訴你個事吧。”玲瓏又咳了兩聲,臉色竟一點點變得蒼白起來,“我在靈山偷偷藏了一罐葡萄酒,是揹着酒鬼
大叔藏的,釀了一年多了,想必味道也出來了,你若是得空,就去取來吧,算是我留給你的禮物。”
花千夜輕聲應了一聲,沒說別的,一直望着遠方,雙眸卻早已滿含淚水。
“其實我也挺想嚐嚐自己的手藝的,雖然一直都很棒,呵呵。”玲瓏侃述着,卻因爲這笑而又咳嗽了起來,“如果我還有時間,真想去在陪酒鬼大叔喝個三天三夜。”
“我們即刻就去。”
“別意氣用事了,就算是你可以去,我也堅持不了那麼長時間了。”玲瓏白了他一眼,又咳嗽了起來,“待戰事平息,你多替我陪陪他,他其實很孤獨的。”
“好。”
“跟你說個秘密。”玲瓏深吸口氣,呼吸越發的困難,眼睛也無力的合上了,“其實,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或許,我這是要回到自己的時代呢。”
“不會的,我會把你關起來,你哪都去不了!”
將玲瓏錮的更緊了,花千夜的聲音有些哽咽,“都說了要你做本殿下的女人,我們還沒拜堂成親,禮不成,不算!”
“那……下輩子……我補……給你……”
握着花千夜的手無力的垂下,玲瓏嘴角的血漬又被浸溼,終究頭靠進了花千夜的懷裡,沒了氣息。
淚,終於決堤,花千夜抱着玲瓏的手在不住的顫抖,從始至終,他都不敢多看玲瓏一眼,只是怕他的心會崩潰,他的玲瓏,終究就這樣,爲了心愛的人,離開了這個世上。
“花千夜!”
雲流趕來之時,花千夜正抱着玲瓏喃喃自語,想必是太難以接受玲瓏死去的事實吧,竟連前線的戰事都不屑一顧了。
雲可心緊隨其後,臉色說不出的慘白,手腕的紅光已然消散,這是示意着玲瓏已經離世了嗎!
“管好你的西域,玲瓏交給我們!”
看着這麼痛不欲生的花千夜,雲流說話的語氣竟一時硬不起來,將玲瓏攔腰抱起,看了一眼眼眶紅腫的花千夜,“你的心意,玲瓏會明白的。”
看着雲流兩人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花千夜也不知自己爲什麼會將玲瓏交給他們,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
忽的,他眉頭一皺,難不成是雲可心對他用了蠱術!
可惡!
雖這麼想着,他心裡卻也明白,雲可心是絕對不會害玲瓏的,也是因爲這,當士兵傳來顏璟玉再一次攻城的消息後,他便披上了鎧甲,重回了戰場。
西森林深處,那人間仙境的地方,雲可心盤膝而坐,玲瓏則是安詳的躺在她的面前,渾身慘白的駭人,除了那微微又泛起紅光的火凰。
雲流守在西森林入口,表情嚴肅,眸中細看竟滿是悲傷與不捨,不知到底是爲了什麼。
雲可心將自己的手腕劃開了一道口子,任由血液滴在火凰與玲瓏周身,散發着微微的紅光,嘴裡不知唸叨些什麼,只覺得周圍空氣變得越發的輕,就連玲瓏都緩緩飄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