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廟中暗爭

楊辰正要追問連韻嶽如家黃狗的消息,轉眼看見父親走了過來,楊辰連忙向連韻使了個眼色,剛站起身來,就聽到父親說道:“小辰,怎麼在這兒坐着,也不先到廟裡去。”說着來到楊辰的身邊,從地上提起籃子,“走,跟爸一起兒到廟裡去。”

楊辰正想着嶽如家黃狗的事,沒有接父親的話,只是點了點頭,跟着父親往廟裡走去,連韻輕飄飄的跟在楊辰身側,神思不集中的楊辰,並沒有發現連韻的身影,和以前好似有些不同。

楊國志見楊辰情緒不高,以爲楊辰還像小時候那樣,對廟有着一種恐懼,楊國志笑笑道:“小辰,都是大小夥了,還怕個廟?今天爸帶你來,就是到廟裡,讓奶奶認識一下咱家的人,好保佑你沒病沒災。”楊辰知道父親口中的奶奶,是指這廟裡的九天玄女娘娘,也就是連韻所說的花貓。

石開村的人認爲,奶奶廟裡的神靈是村子的守護神,村裡哪家有個大胖小子的話,都會抱來讓奶奶廟裡的神靈看一下,以告訴奶奶,這以後就是你的信徒了。村民們相信,奶奶廟裡的神靈會因此而保佑孩子健康幸福的長大。

楊辰小的時候,楊國志也曾想將楊辰抱來,可是還沒等楊辰接近小廟,就開始大哭大鬧,越是離廟近,哭鬧的就越厲害,好似廟裡有着令他極爲恐懼的東西一樣,無奈之下,楊國志只得做罷,一直沒將楊辰帶到廟裡來。

今天傍晚,馬定高在門口的那些話,讓楊國志很受刺激,楊辰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楊國志一直把他當自己親生兒子來看待,楊國志容不得別人用那樣的語言奚落楊辰和自己,這纔要藉着收秋之後給奶奶廟裡的神靈上供的機會,帶上楊辰,一則是讓奶奶廟裡的神靈,認一下楊家的人。

最重要的,是楊國志要告訴村人,不管到什麼時候,楊辰都是他楊國志的兒子,奶奶廟裡的神靈都認可過了,村子裡的人再亂嚼舌根,就是對神靈的不敬,而不敬神靈的結果,是很可怕的。

前年,張家的九歲的小子,沒事的時候往奶奶廟裡投了個磚頭玩兒,結果才一轉身的工夫,就讓拖拉機給撞了,雖說沒死人,卻弄了個斷胳膊斷腿;大前年,劉家十五歲的兒子,因爲饞嘴,趁人不注意偷了奶奶廟裡的供肉,結果還沒吃完,就喘不過氣來死了,後來才發現,是一塊肉堵在了他喉嚨裡,活活把他給憋死了……從哪以後,再也沒人有敢對奶奶廟裡的神靈不敬了。

楊辰並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以前父親來奶奶廟上供,是從來都不叫楊辰的。從直覺裡,楊辰認爲父親今天的舉動,一定和傍晚馬定高的話有關,看看要到廟門口了,都可以看到廟裡昏黃的燈光,在搖擺着,楊辰忽然問道:“爸,鄧家老太婆找你有啥事。”

楊國志扭頭說道:“小孩子別沒大沒小的,你該叫她鄧奶奶。也沒啥事,就是她想在村子西頭再修個廟,說供龍王爺的,保佑咱村年年風調雨順。修哪麼多廟幹啥,有奶奶廟和土地廟裡的神靈護着咱村,這麼大年紀了,沒事閒操心。”

還有蓋廟?還是龍王廟?楊辰就想起了剛纔連韻說的,村子西邊,遊蕩着一個白狐子精。這個龍王廟,會不會和白狐子精有什麼干係?

九天玄女廟裡住着個花貓、土地廟裡住着個黑蛇,若是再弄個龍王廟,裡面住着個白狐子,這簡直亂了套一般。若是說黑蛇住在龍王廟裡,還有點說得過去,可是讓個白狐狸充龍王,這事,像麼?

想着心事的楊辰,沒有看到,隨着父親的話音落地,廟裡的燭光就忽閃了一下,廟中間供的那個仙女兒一樣的神像,也輕輕的震動了一下,自神像的後面竄出一道黑影,蹲坐到了神像前的神案上,正是一隻肥大的花貓。

楊國志說完話,就邁步進了小廟,將籃子放到案几前的地上,從籃子裡取出兩個碗,一個碗裡放了一塊煮熟的大肉,一個碗裡放着三個圓圓的饅頭——這就是楊國志給奶奶廟裡上的供品。

楊國志將兩碗供品恭恭敬敬的擺放到案几上,又彎腰從籃子裡取出他準備好的黃婊,再取出三柱香,就着案上的蠟燭點着後插在案上的香爐中。弄好之後,楊國志一拉楊辰,指着案前地上的一個蒲團說道:“小辰,快跪在,給奶奶磕個頭,上個香。”

楊辰被父親這一拉,回過神來,看看地上黃舊的薄團,地上一溜三個排在放着,楊辰一擡頭,正看見案几上的那隻花貓。

花貓見楊辰對着自己寄身的神像,並不像別人一樣低頭跪下,也不像有些第一次到廟裡的孩子一樣好奇的觀察自己的神像,而是直視自己,花貓就知道這個人,定然是看到自己了。

這個小夥子,怎麼能看到自己?花貓原本只是想打量一下這個從沒來過自己廟裡的人,這時候,開始認識觀察這個少年了。

花貓一身的黃斑黑紋相間,蹲坐在案上香爐邊上,好似一隻小老虎一樣,圓溜溜的睜着兩個藍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楊辰,楊辰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這個肥碩的花貓,就是這個奶奶廟裡所謂的神靈了。

花貓這一看,就發現楊辰渾身上下,靈氣充沛,而且是純正的大自然的靈氣,再看靈氣在楊辰身上亂成一團,花貓知道,眼前這人,空有一身的靈力,卻不知道如何運用,如此所說,這少年一定是得到過什麼靈寶才弄得一身的靈氣,而不是個修道之人。

想到這裡,花貓開始動心了,如此純正又充沛的靈氣,若是被自己吸收,那自己的修爲,豈不是要躍上一個臺階,由一個貓精,一躍而成爲貓怪?甚至直接躍過“怪”這一道坎,進入妖的境界?

花貓貪婪的看着楊辰,幾乎忘了剛剛聽到的消息:有人要在村西另修一座廟宇,分享自己的香火。

楊辰看着花貓盯着自己的眼睛,忽然間,心裡竟然似聽到了花貓的話一般,花貓竟然在告訴楊辰,小子,你是我的了。

楊辰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心說怪了,爲什麼一看到這個東西,自己會感覺到冷呢,就好像當初被那隻怨靈上身了一般。楊辰迎着花貓的眼睛,嘴角挑出一絲挑釁的笑容,那意思,是誰怕誰,有本事就來吧。

花貓和楊辰對視着,楊國志在邊上等了片刻,不見楊辰有絲毫動作,只是盯着案几發愣,楊國志皺了下眉,叫道:“小辰,還不跪下給奶奶磕頭,叫奶奶保佑你平平安安。”

楊國志說完,在邊上一個蒲團上跪了下去,嘴裡唸叨着:“九天玄女娘娘在上,小子楊國志,帶着兒子楊辰來向娘娘請安了……”後面聲音越來越小,楊辰又只顧着和花貓對視,聽不清了。

楊辰忽然發現,花貓輕輕的呲了呲牙,向着楊辰咧了咧嘴,然後高高的擡起了頭,那樣子,像極了給楊辰一個嘲弄的笑容一樣,楊辰知道,花貓是在告訴自己,父親都跪下了,你小子還不快給本大神跪下……

楊國志終於唸叨完了,見楊辰還傻愣愣的站着不動,楊國志心中有些奇怪,自己兒子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好像……楊國志擡手拉了拉楊辰說道:“還愣着幹什麼,快跪下。”

給這隻花貓跪下?

楊辰無論怎麼樣,也無法接受。若眼前真的是一個神靈,楊辰不介意給他跪下磕個頭,讓他保佑自己平安幸福,說不定還會許個什麼願呢,可眼前這個東西,只不過是個妖邪罷了。可是不跪,父親正在邊上催促,自己頂回去,不是傷了父親的心?

楊辰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回了回頭,看見連韻笑嘻嘻的站在自己身側靠後一點,向自己做着鬼臉,似乎在羞自己要向一隻花貓下跪。

楊辰心說不對啊,花貓不是見過韻兒,還怕韻兒的麼,怎麼現在花貓好似沒反應一般?

心急的楊辰,向着連韻連眨了幾次眼睛,向着花貓呶了呶嘴,又悄悄的指了指跪在地上、正在整理黃婊的父親,那意思是韻兒你快幫幫忙,我不能讓老爸傷心。

連韻吐了下舌頭,身子輕飄飄的往前飄了一飄,到了花貓的身前,連韻伸出小手,就撫在了花貓的背上。緊接着,楊辰就聽到了一聲慘烈的貓叫聲:“嗷——”的一聲,全身的毛都立了起來的樣子,等看到是連韻,閃眼的工夫,花貓竄出小廟,消失不見了。

楊國志擡起頭來,嘴裡說了句:“哪來的貓叫。”正要再叫兒子跪下,楊辰已經對着蒲團跪了下來。

楊國志見兒子跪下了,將黃婊到火上點了,拉着楊辰,向着神像磕了三個頭。把楊辰弄得心中一陣發愣,自己若真的佔了這個小廟,那以後父親還有那些叔伯大爺們燒香上供的時候,不是變相的在向自己磕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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