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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習俗,父母過世,未出孝期,子女不得婚嫁。
但也有例外。
比如說一些年紀較大的姑娘,好不容易找到個婆家,結果卻因爲家中長輩去世,不得不守孝三年。
等熬過了三年孝期,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本朝有律法規定,若是家中喜事,又不巧正好碰上家中喪事,可以在熱孝內把婚事辦完,如果熱孝內不能完婚,就只能得到三年孝期滿了之後再完婚。
熱孝通常是指長輩去世後的一百天內。
秦容建議趁着熱孝在身,趕緊把秦香芹嫁出去,免得夜長夢多。
秦鎮山想了一下,接受了這個建議。
在他把秦香芹接回來住之後,就託人幫忙相看人家,現在有兩戶比較合適的人家。
一戶是陽波村的詹家二郎,今年四十有三,前妻已經去世三年,現在是跟他大哥大嫂和父親生活在一起,家裡有薄田兩畝,土磚房三間,家境清貧。
還有一戶是鎮上的褚鐵匠,如今已經五十五了,他家在鎮上有個一進的小宅院,鎮邊上還有十來畝的良田,他自己又有打鐵的手藝活兒,家中頗爲富裕。他之前娶了兩個妻子,先後病故,兩個妻子分別留下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最大的兒子如今已經三十二。
秦鎮山個人比較偏向詹二郎,詹家雖然清貧,但是人口簡單,煩心事兒比較少,而且他親眼見過詹二郎,知道他是個踏實能幹性格敦厚的男人。
但這畢竟是秦香芹的婚事,最後還是由她自己來拿主意比較好。
第二天秦鎮山就將這件事情跟秦香芹說了,詢問她的意見。
秦香芹已經結過一次婚的女人了,對此很有經驗,她將兩戶待選人家的家底兒仔細盤問了個透徹,最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褚鐵匠。
在她看來,褚鐵匠家境富裕,有田有房,還有一門可以賺錢的手藝,將來若是能跟着他過日子,肯定會很輕鬆。
秦鎮山抽了口煙,再次問道:“你確定要選褚鐵匠?他家境雖好,但年紀大了你十歲,而且前頭兩個媳婦兒給他留下了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家中關係非常複雜,你若是嫁過去,未必能鎮得住。”
秦香芹卻不這麼想。
“兩個前妻給他留下兩兒兩女,說明褚鐵匠身體健康生育能力強,我要是嫁過去,說不定很快也能生兩個大胖小子,到時候我在褚家的地位就穩固了。不像是那詹二郎,都四十多了還沒個兒女,指不定就是身體有問題,生不出孩子,我纔不要嫁過去守活寡。”
她這話說得很不好聽,但卻也不無道理。
秦鎮山沉吟片刻:“既然你已經選定了,那我就去回覆褚鐵匠,讓他趕緊準備聘禮和庚帖,咱們趁着熱孝在身,趕緊把你們這門婚事給辦妥。”
秦香芹喜不自勝,早點嫁到褚家,她就早點享福。
不過她還是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事情。
“我出嫁的話,總該有份像樣的嫁妝吧?”
“你當初嫁到郭家的時候,不是帶着嫁妝去的嗎?那些嫁妝呢?”
說到這裡,秦香芹的目光有些閃爍:“我們走得匆忙,嫁妝落在郭家沒拿回來。”
“等下我讓阿印去一趟郭家,用牛車幫你把嫁妝拉回來。”
秦香芹忙道:“不用了!”
秦鎮山擺了擺手:“你不用客氣,當年我們爲你準備的嫁妝足足裝了兩大車,就算你這些年用掉一些,也應該還剩下不少吧,讓阿印用牛車去運比較方便,省得你來回跑。”
秦香芹支支吾吾地說道:“我那些嫁妝都被賣光了,根本沒剩下什麼東西。”
秦鎮山很震驚:“怎麼可能?!”
那麼多的嫁妝,換成錢少說也得有二十多兩銀子,她怎麼可能全賣光了?!
面對大哥的追問,秦香芹實在躲不過去,只得硬着頭皮說道:“我之前做醃菜賣錢,害得村裡人拉肚子,咱家要賠償三十兩兩銀子。郭家二老讓我出這筆錢,我沒辦法只能把嫁妝賣掉換成錢,補上這個窟窿。”
她賣光嫁妝也只能拿出二十兩,剩下的十兩銀子是由郭家自己出的。
秦鎮山的臉色很難看,指着她罵道:“讓你貪得無厭!活該!”
秦香芹哭喪着臉:“我也不想的,誰知道那醃菜做出來會吃了拉肚子啊,要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當初絕對不會去做醃菜。”
“你現在後悔有什麼用?當初你賺錢的時候幹嘛去了?我跟你講,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出來的,你就得自己去承擔後果!”
“那我的嫁妝……”
秦鎮山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重重地砸在桌上:“我給你十兩銀子,算是我對你最後的一點兄妹情分,這筆錢你想怎麼花就隨你,但以後你別想再從我這裡拿到一個銅板。”
說完他就站起身,鐵青着臉拂袖離去。
秦香芹立刻拿起銀票,仔細看了看,嘴裡嘟噥道:“才十兩銀子,太小氣了……”
她一邊嫌棄,一邊將銀票小心地疊好,收進衣領裡面。
隨後的幾天裡,秦香芹幾乎把秦家人都找了個遍兒,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錢。
她很快就得出嫁,家裡人怎麼都得給點錢,幫她添妝吧。
二房被她煩得不行,給了她五兩銀子。
三房秦鎮海藉着家裡出事心情不好的理由,將院門一鎖,誰也不見。
秦香芹進不了北院,只得放過三房一家。
她後來還找到了唐蜜和秦穆要錢,結果被對方反過來要錢。
唐蜜沒好氣地說道:“當初你和郭金斗把我打傷了,看病買藥全都要錢,後來你們被大伯接走,這筆錢我們都沒來得及跟你要。沒想到你竟然還有臉找上門來要錢,要錢也行啊,只要你先把欠我的醫藥費還清,我們就給錢幫你添妝。”
秦香芹很不高興:“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要什麼醫藥費?”
“我現在好端端的,正是因爲我當初吃了不少藥,那些藥可不便宜,”唐蜜掰着手指給她算賬,“白朮散三十文一份、白芷膏一百文一瓶、補肌散四十文一份、蒼地丸十文錢一顆,另外還有鍼灸和診金三兩銀子。前後我吃了十份白朮散和十份補肌散,用了兩瓶白芷膏,還有十二粒蒼地丸,一起是十一兩外加四百文,給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