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五位內閣大臣都離開了御書房，唐蜜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別看她剛纔說得義正言辭威風凜凜的樣子，其實她心裡特別沒譜。
她掏出手絹，擦乾淨手心裡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問道：“虞總管，我剛纔是不是太兇了點？”
虞未明一邊給她倒茶，一邊溫聲說道：“沒有，公主應對得很好，尤其是您剛纔訓誡他們的那番話，說得太好了，若是陛下在這裡的話，肯定會爲您鼓掌的。”
唐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剛纔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哦？”
唐蜜拿起正在抄的那本書：“就是這本《治國論》，我剛好抄到那一段，剛纔忽然想起來，就順口給說出去了，嘿嘿，沒說錯就好，不然就出大糗了。”
虞未明啞然失笑：“就算是這樣，公主的反應力也很快，而且情緒也很到位，沒有辜負陛下對您的期待。”
“皇祖父對我有什麼期待？”
虞未明笑而不語。
《治國論》共有五本，每本都非常非常厚，唐蜜從早朝到晚，胳膊都抄得提不起勁兒，也只能勉強抄完一本書。
虞未明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請回去歇息吧。”
“嗯。”
唐蜜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站起身扭了下屁股，做了一整天，整個人都腰痠背痛的。
她準備回去讓人給她按按摩，舒緩一下疲勞。
外面還在下大雨，唐蜜換好衣服，正準備出門，就見到一個小太監帶着雨傘匆匆跑過來。
他在門口停下，收好雨傘屈膝行禮：“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說實話，唐蜜一點都不想去見太后，但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她不去不行啊。
馬車將唐蜜送到金碧宮的門口。
宮女們撐開大傘，小心翼翼地護着唐蜜下車，冒着大雨走進金碧宮。
唐蜜腳上穿着牛皮小靴子，防水效果特別好，踩在漢白玉鋪成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溼乎乎的鞋印。
太后見到那些鞋印，眉頭一皺，顯然是很不滿，但不知道爲什麼，最後竟然沒有把這股不滿發作出來。
她用一種非常難得的和善語氣問道：“阿蓁，外面還在下雨嗎？”
唐蜜在她下首的位置上坐好：“嗯。”
“這種天氣還把你叫過來，真是難爲你了。”
“這都是阿蓁應該做的。”
雙方你來我往地客套了一番，氣氛看似融洽，其實相當生硬。
看得出來，太后是在有意跟唐蜜打好關係，顯然是有求於她。
唐蜜心裡好奇太后的目的，但面上始終維持着客套禮貌的態度，無論對方說什麼，她都按照禮數回答得妥妥帖帖，決不讓對方挑出半點毛病。
太后的耐心實在是算不上好。
沒過多久，她就裝不下去了，開口問道：“聽說秦御史把張參知給抓了起來？”
唐蜜頷首：“嗯，張參知指使他人搶劫賑災款，這件案子的性質非常惡劣，必須要將他繩之以法，才能以儆效尤。”
“哀家知道這件案子的確很嚴重，可賑災款不是已經撥下去了嗎？這件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吧，你們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唐蜜很意外：“曾祖母爲什麼要爲張參知求情？”
“這事兒你不知道嗎？張參知的母親，跟哀家是堂姐妹。”
也就是說，張霄賢是太后的侄子。
難怪太后會開口爲他求情。
唐蜜真沒想到，一個小小張霄賢，竟然能說動五位內閣大臣和太后都爲他來說情，他的面子真是大破天際了。
她無奈地說道：“我能理解曾祖母的心情，但張參知搶劫賑災款的罪行實在太惡劣了，這件案子絕對不能善了，否則我們沒法給皇祖父和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見她決絕自己的請求，太后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很難看了：“你非要哀家跪在地上求你，你才願意放人嗎？”
“我們都是按照大啓朝的律例來辦事，求您不要爲難我。”
“哀家好聲好氣地跟你商量，你就是用這種態度迴應哀家的請求？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哀家這個曾祖母？！”
面對太后的咄咄相逼，唐蜜只能站起身：“天色已晚，我還有點事情要忙，只能先行告辭，日後有空的話，我一定會再來看望曾祖母的。”
見她要走，太后霍然起身：“你給哀家站住！”
唐蜜不得不停下腳步：“曾祖母還有什麼吩咐嗎？”
太后盯着她的臉，氣得咬牙切齒：“哀家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放不放人？”
“抱歉，實在是放不了。”
“好，很好！”太后怒極反笑，“從今往後，哀家就當沒有你這個曾孫女，你給哀家滾出去！”
“阿蓁告辭。”
唐蜜面不改色地轉身離開。
當她邁出門檻的瞬間，身後傳來茶盞被掃到地上摔碎的清脆聲響。
看來太后是真的氣急敗壞了。
宮女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唐蜜沒有回頭，徑直走出金碧宮，坐着馬車返回華陽宮。
回到熟悉的環境裡，唐蜜終於能夠放鬆下來，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然後讓宮女幫忙按了一會兒摩。
在按摩的過程中，她不知不覺睡着了。
阿歆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輕輕放到牀上。
次日早晨醒來，唐蜜睜開眼睛，就看到秦容正坐在牀邊。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立即坐起來，欣喜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秦容幫她把碎髮捋到耳後，溫聲說道：“我聽說昨天你被人爲難了，特意進宮來看看你。”
唐蜜眨了下眼睛：“你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
“你猜。”
“你別告訴我，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
秦容捏了下她的臉蛋：“你身邊全都是明和帝的人，我的人可插不進來。”
“那你怎麼知道……”
“這是我的秘密，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秦容拍了拍她的屁股，“趕緊起來吧，我們一起吃早膳。”
唐蜜穿好衣服，洗漱完畢，跟秦容坐在桌邊吃早飯。
她邊吃邊說：“我昨天才知道，原來張霄賢是太后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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