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蕭被捲進狂風之後,只覺得天旋地轉,難以睜眼,身體在風中不斷旋繞,不一會就難以支撐,暈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之時,也不知自己在風中旋了多久,身體似乎還沒有適應停下來的感覺,頭重腳輕,腦中一片空白。
寒蕭躺在地上,感覺略有些冷,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天上一輪清輝冷照,只有些許朦朧光亮;周圍全是一片片樹影,靜的可怕,雖然他從小住的寺廟也很安靜,但決不像這裡連蟲鳴鳥叫都沒有,給人一種杳無人煙的荒涼之感。他勉強做了起來,藉着月光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裡非草即木;地上沒有路徑,也沒有別人行走的痕跡,簡直就像一片遠古之地。
季寒蕭看了半天,心中納悶道:那老人說送我到他來的地方,可這裡到底是哪裡,猛然間想起被風捲起來的時候隱約間聽到老人說了靈神幻界四個字,卻不知何意,現在這裡既無人也無路,我到底要往哪走?他獨自一人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辦,卻聽到肚子在咕咕叫了,這纔想起來自己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他解開包袱,拿出師父給的乾糧,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吃完之後,他收拾包袱的時候看到自己最喜歡的那根笛子,伸手摸了摸,想起之前那個老人一手二胡拉的情致深長、引人入勝,實在是佩服至極,可惜不知道他會不會吹笛子,要是會的話,跟他討教討教,應該能讓自己的笛聲長進不少……想着想着,他倒覺得有點困了,一天之間,他由生轉死,又死裡逃生,神志緊繃到極點,現在一旦鬆弛下來不免有睏乏之意,他也顧不得許多了,一時只想找個地方睡覺,這附近看不到半點人家,他選了半天,看中了一顆大樹,那顆樹恐怕不下百年了,一個樹枝也比普通的樹幹粗壯,寒蕭幾下就爬上了樹,挑了一個最粗的樹枝,又用腰帶把自己和樹幹綁好,便靠在樹上安心的睡了。從小師父就常常告訴他,在林子裡面睡樹上比睡地上安全多了,因爲一般兇猛的野獸都不會爬樹。
這一夜,季寒蕭做了許多夢,他一會兒夢見自己被官兵抓到,關在牢裡面嚴刑拷問;一會兒夢到有人欺負妹妹,自己卻什麼也幫不了;一會兒夢到父母站在他面前哭,但看不清他們的面容;最後竟夢到師父坐在梅花之下,踏歌而唱道:
天清爽,鳥語香,卿爲何不聞不問,獨向前方?空留茶几暗芬芳!
故影裡,記憶旁,誰人在卿卿我我,誓難相望?獨剩伊人淚兩行!
情思網,甜蜜鄉,眷侶從來羨鴛鴦,卻總不知;古今多少人斷腸!
……
寒蕭聽着聽着便醒了,可這歌聲卻未停歇,只是夢中師父那鏗鏘有力的聲音變成飽經滄桑的老嫗的聲音,他忙睜開眼睛四下張望,此刻天已大亮,不遠處果然有個老婆婆步履蹣跚的走着;這首《影憶思》本是書香和尚所作,因爲他是出家之後作的這首紅塵之詞,所以從未在外人面前唸誦過,季寒蕭也是私下聽的多了才記住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卻不想在這從一個老嫗的口中唱出,他一邊從樹上下來,一邊喊道:“老婆婆……等一等……”
那老嫗聽到有人說話,彷彿受了驚嚇一般,猛然回頭,看見季寒蕭在身後,神色驚奇的問道:“你是誰,怎麼來到浩瀚陰林的?”
季寒蕭奇怪道:“浩瀚陰林?這裡不是靈神幻界嗎?我是被人送進來的,不知道路怎麼走,想跟您打聽一下。”,他一邊說一邊看着老人,發現她雖然已是皺紋滿臉,卻穿着豔麗,很是刺眼,更奇怪的是他身邊總有兩隻漂亮的紫***圍繞不散
聽了寒蕭的話,老人神色不但沒有舒緩,反而更警惕了。
“你是說你迷路了?”
“是啊!對了,婆婆,你剛纔唱的詞是誰告訴你的?”
季寒蕭不知自己的話何處得罪了她,只見本就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擠得看不見眼睛了,一聲怒喝道:“誰讓你叫婆婆的?”,說話之時,左手隨意揮出,季寒蕭本離他幾尺,卻感覺一股大力推向自己,頓時向後退出老遠,摔在地上。
季寒蕭被摔的不輕,饒是從小摔到大也沒有一次像這般疼痛的,他蹲在那裡,眼中滿是怒火的看着老嫗,他實不知自己哪裡得罪這個婆婆了,想責問她,又怕再被她打。
那老嫗見自己未出力便把他傷的如此之重,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些,走近問道:“你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聽了這句話,季寒蕭恨不得跳起來給她兩巴掌,自己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般蠻橫的老人,無緣無故打人,嘴裡還說風涼話,雖然心裡這麼想,口中卻道:“我確實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招惹你了!”,寒蕭故意把招惹說的很重,藉此隱蔽的表達了一下心中的不滿。
那老嫗見季寒蕭雖然身材瘦弱,衣衫襤褸,灰塵滿面,但仔細看便覺他皮膚白皙,五官秀麗,恍若佳人,不禁暗自稱奇,頓了頓,道:“我也是誤打誤撞才進到這浩瀚陰林的,傳說這浩瀚陰靈是遊蕩於天地之間的一個上古之地,由於它不在三界之內,而且像遊魂一樣居無定所,一般人很難找到,所以剛纔我纔會對你出手,你怎麼樣,傷了沒有?”
季寒蕭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的火頓時消了一大半,也顧不得生氣了,緊張的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出去?”
那老嫗神色複雜的想了一會才道:“我們只有找到蒼穹印才能出去。”
“蒼穹印?”寒蕭奇道。
“不錯!蒼穹印又叫崆峒印,是上古之物,傳說它藏在不老泉源裡面,由不死龍族看守。那不老泉源就在這浩瀚陰林裡面,我們只要找到它就能出去了。”
季寒蕭站起來道:“你說的這麼神奇一定很難找,那你知道在哪嗎?”
老嫗搖了搖頭道:“我也正在找。”
“我也想走出這裡,我們就一起找吧,婆婆?”
老嫗聽他叫婆婆,臉上不由的又是一陣怒容,但終究沒有發火,只是點了點頭道:“你就不要再叫我婆婆了!”
季寒蕭不解道:“那叫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叫,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有話直接說。”
寒蕭納悶的點了點頭,便跟在老嫗後面往前走。他總覺的這個老婆婆挺怪的,但爲了找出路也不得不跟着她;
一路之上,季寒蕭好奇的看着身邊的每一顆樹,他發現這裡除了草是綠的,所有的樹都是黑枝白葉,形狀怪異,這些怪樹向前無限的延伸着,彷彿沒有盡頭一般,他心裡不禁犯了嘀咕,這樣毫無頭緒的要找到什麼時候?他偷偷的看了看那老嫗,見她一直跟着身前的兩隻飛舞的蝴蝶走,好奇道:“這兩隻蝴蝶是你養的嗎?”
那老嫗看了看他道:“不錯!它們叫蝶雙,很有靈性,在這種地方也只有靠它們帶路了。”
季寒蕭用懷疑的目光看着那對在半空中翩翩飛舞的蝴蝶,心中暗自驚歎;他雖從小在寺廟長大,也常聽些仙神鬼妖的故事,卻從來不相信世上有這些奇人怪事,如今連番遇見這些神人,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如果他和平常人一樣,沒有讓他走投無路的天生龍印,或許此生此世都只過着把神仙妖怪當故事聽的日子,只是要過做什麼日子他根本就沒得選,爲了保住命,能往哪逃便去哪裡,對他而言,活着的目的,或許就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