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叛逃的靈侍

狂暴的靈力形成了一個黑黃相間隔的漩渦,呼嘯着涌進漩渦中心的李兮玥的右手手心,並不斷往上蔓延着,幾乎到快要佔據了李兮玥的整個手臂。洶涌的靈力一直持續了半分鐘,也仍然不見衰減的跡象。正常的帝侍契約時間就在半分鐘左右,可見貙倀的靈力即使是在帝侍裡,也屬頂尖。

而就在貙倀瘋狂地吸收靈力,將四周照得一片透亮的時候,陸心櫝敏銳地捕捉到,一個本來隱藏在角落裡的小小影子,被沖天的靈光映照了出來。陸心櫝目光一動:

(這是……剛纔那個影子?)

好溫暖的靈力啊……

那個靈侍現在的感覺……一定很幸福吧?

狸珞感受着貙倀化爲靈紋引動的洶涌的靈力,看着貙倀臉上露出舒服的神色,經歷過一次的她知道,這是靈侍在與靈主締結契約的時候,都會感覺到的那種分享到靈主的靈力,壽命得到延長的彷彿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極端的快感。

狸珞看着那洶涌的溫暖靈力,深藍的大眼睛裡滿是羨慕。

真暖和啊……要是……狸珞也可以找到一個靈主……

那該多好。

大概又過了十秒鐘,那洶涌的靈潮終於漸漸平復下去。狸珞眼裡閃過一抹失落之色,有些留戀地看了遠處的貙倀一眼,然後咬了咬下脣,轉身準備跑開。然而她剛剛轉過身,就突然覺得身體一輕,然後她就被一隻手抓着後頸提了起來。

靈紋形成之後,就是靈主吸收靈力的環節了。如果說靈紋形成時間的長短代表着靈侍潛力的強弱的話,那麼靈紋第一次吸收靈力衝開靈竅填滿靈脈的時間的長短,就代表這靈主的強弱。

看過官網資料的李兮玥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她的手臂上的隱隱如同一個咆哮的虎頭的貙倀的靈紋刻畫完畢後,她就開始通過那個靈紋,拼命吸收着外界的靈力。

多一點……再多一點……

靈力的吸收大約持續了半分鐘,當空氣裡涌動的靈力終於穩定下來,李兮玥睜開眼,看到的是依然一臉酷酷的表情的貙倀。貙倀佔據着他兩米有餘的身高俯視着李兮玥:“吸收完了?半分鐘……嗯,勉勉強強吧。”

李兮玥看着貙倀筆挺的身形,依然覺得這一切似乎都不真實:“我們……簽訂完契約了?”

貙倀一挑濃眉:“不然呢?不過拜你所賜,因爲靈侍的實力不能超越靈主,我的實力也下降到了靈客的程度了,真是不爽啊。出去以後記得馬上去修煉,爭取早日達到靈帝……嗯,就三個月好了,三個月到達靈帝!”

李兮玥一陣慌張:“啊?三個月?”貙倀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意:“嗯,三個月達不到,自己看着辦。啊——”貙倀一邊說着,一邊伸了個懶腰,“我回靈紋裡休息了,好多年沒有契約了呢,感覺還不錯,如果靈主能有用一點的話。”說着,化作一道流光,衝進了李兮玥手臂上的靈紋。

李兮玥怔怔地在原地呆了半晌,扭頭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靈紋,握緊了拳頭。

這就是……貙倀……帝侍貙倀的靈紋……

我……終於可以幫到哥哥了……

耶!!

李兮玥激動地握拳一揮,擡起頭,纔看見陸心櫝正含笑看着她。李兮玥臉色一紅,咳嗽一聲,隱藏過自 己的失態。隨後她纔想起什麼一般,看向陸心櫝:“那個……謝謝你!”

陸心櫝笑了笑:“不客氣,小事而已。”

李兮玥神色一正:“這不是小事,我很清楚這個帝侍的價值。你可能不知道,這個遊戲……其實沒那麼簡單的,這個帝侍的價值,絕對比你想象地要高得多……對我來說,就更高了。而我能得到這個帝侍,都是因爲你的幫助——”

李兮玥看着陸心櫝:“謝謝你!”

見李兮玥說得堅決,陸心櫝也不好再說什麼,就坦然接受了她的道謝。李兮玥見他這副淡定的神色,突然好奇心起。她已經開始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神秘地有些讓她看不透。

從他不知道用什麼方式發現貙倀,到他和貙倀說了一番話就引起了BUG,再到他就這麼毫不在意地把一個帝侍拱手相讓給自己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這個男人彷彿從始至終,都抱着一副風輕雲淡又成竹在胸的態度。

李兮玥一開始對於陸心櫝是來搭訕的懷疑,此刻當然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如果說他爲了搭訕送了自己一個帝侍,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也就是說,即使是帝侍,對他來說,也並不稀奇。種種表現,都指向了一種可能……

想到這裡,李兮玥脫口而出:

“你……是不是參加過封測的高手?”

陸心櫝一愣。

封測?

轉念一想,他才發現自己的種種行爲似乎真的有點像是封測玩家。其實從某個方面上來說,他也確實是這個遊戲的封測玩家,他比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更早地經歷過這個世界……在千年前。

但是,這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掩蓋自己彷彿先知先覺般的藉口?

於是陸心櫝給了李兮玥一個“你懂得”的笑容,李兮玥讀懂了,於是她也還了一個“我懂了”的微笑。

而就在這兩人眉來眼去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

“嗚……放開我!”

李兮玥一愣,剛纔沉浸在契約了貙倀的喜悅裡的她,這才發現陸心櫝手上,居然還拎着一個……小姑娘?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半米左右的小女孩,但這個小女孩看上去只比嬰兒大了那麼一些。小女孩赤着腳,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但那個連衣裙上面卻滿是泥污,還破了幾個洞,露出裡面白生生的皮膚。

小女孩有着一頭淡紫的大波浪長髮,一直垂到腳底,就像一個披在背後的大斗篷。她的臉有些嬰兒肥,看上去軟軟嫩嫩的,讓人很想捏上一把。但她的臉色卻很蒼白,看不到一絲血色。

最讓人心神一動的,是小女孩那一雙湛藍的彷彿寶石一般純粹無暇的大眼睛。深藍的眼瞳彷彿萃取了深海的顏色,如同半透明般,你能很輕易地從她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

看着她的眼睛,你就能很直觀地理解水汪汪的眼睛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她那如同水面的眸子,讓你毫不懷疑只要輕輕對着它吹一口氣,就能吹起幾圈漣漪。

而此刻,這個小女孩正被陸心櫝抓着後頸拎在手中,在空中張牙舞爪,試圖掙脫陸心櫝的魔爪,卻只能徒勞無功。

李兮玥第一眼就被這個萌的就差在臉上寫着“我很萌”三個大字的小女孩吸引住了,她看向陸心櫝:“這是?”

陸心櫝一攤手,被他提在手裡的小女孩也跟着彷彿盪鞦韆般一晃:“剛纔開始就一直跟着我的,我一開始還以爲是玩家,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個靈侍。”

小女孩立刻反駁:“胡說!狸珞纔沒有跟着你!是你自己跳出來抓走狸珞的!”陸心櫝把她提到眼前,看着她的大眼睛:“我剛纔在契約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着我了,剛纔她在契約的時候你也躲在旁邊,我說的沒錯吧?”

狸珞臉色微微一變:“那是……那是因爲……”

“好啦……”女性對於萌萌的生物總是毫無抵抗力,李兮玥也是如此:“你先放她下來吧,待會兒把她弄疼了。”

陸心櫝看了狸珞一眼,狸珞目光微微一閃,躲了開去,陸心櫝這才把她往地上一放,狸珞趕緊一溜煙跑到李兮玥腳下,揉着自己的脖子,用她的大眼睛瞪着陸心櫝。

李兮玥蹲下身,看着狸珞肥嘟嘟的臉蛋,露在連衣裙外的嫩生生的小手和赤着的小腳丫,頓時母性氾濫:“你是叫狸珞對嗎?”

狸珞這纔回過頭,看着李兮玥漂亮的臉蛋。

(這個漂亮的姐姐看起來好像比那個死魚眼混蛋好多了……噝,脖子好疼啊嗚嗚。)

狸珞一邊揉着自己的後頸,一邊點了點頭:“嗯,狐狸的狸,瓔珞的珞。”李兮玥重複了一遍:“狸珞……好可愛的名字!”狸珞頓時有些開心,眯起眼睛一笑,露出兩個尖尖的虎牙:“謝謝漂亮姐姐!”李兮玥也笑了起來:“你也很可愛啊……不對,是超可愛!”狸珞笑得更開心:“姐姐也超漂亮!”

陸心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們互相吹捧,微微一笑,回過頭,卻發現嬤嬤正看着狸珞,皺起了眉頭,一臉沉思的模樣。

陸心櫝這才記起來這個前兩章的龍套角色來,頓時無語:“你……怎麼還沒回去?”嬤嬤沒有回答,只是盯着狸珞,突然眼神一亮:“怪不得我覺得這麼眼熟,原來是她!”

她這一叫,頓時打斷了李兮玥和狸珞的談話。李兮玥回過頭,不滿地皺起眉頭,狸珞纔剛剛誇到我身材好呢,你一驚一乍什麼?嬤嬤卻沒有注意李兮玥臉上的不滿,她盯着狸珞,露出了一個讓李兮玥很不舒服的笑容,陰陽怪氣的說道:“沒想到居然是你啊,叛逃靈侍!”

正眉飛色舞地和李兮玥不厭其煩不知廉恥地互相吹捧的狸珞頓時身子一震。

李兮玥一愣:“什麼?”

嬤嬤卻已經冷笑着說了下去:“我還當是誰,怎麼這麼眼熟,原來你還沒死啊,居然苟活到了現在!”狸珞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不敢擡頭看嬤嬤,只是低着頭:“你說什麼?什麼……叛逃靈侍,狸珞聽不懂。”

嬤嬤冷笑一聲:“別裝了,你叛逃以後,通緝令都貼滿整個靈冢了,靈冢裡的每個人,都認識你這個叛逃者,你以爲瞞得過我的眼睛嗎?”狸珞粉嫩的小拳頭開始攥緊,指節隱隱發白。

嬤嬤看她這副心虛地樣子,得理不饒人,趾氣高揚地繼續道:“你還敢出來啊,我還以爲你會從此找個陰暗的地方躲起來,變成靈火等死呢。”

狸珞低着頭,沒有說話。

李兮玥卻皺起了眉頭:“你到底在說什麼?”

嬤嬤臉上的皺紋擰成一團,彷彿一朵枯萎的菊花般,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我在說你身邊的這個靈侍啊,她在我們靈冢,可是名人呢。雖然消失了幾年,但我們靈冢還是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因爲她可是,靈侍史上少有的……”

“在戰鬥中拋下自己的靈主的,叛逃的靈侍啊。”

李兮玥呆住,低頭看向狸珞,卻見狸珞身子不停地顫抖着,但是……

沒有反駁。

嬤嬤冷笑一聲,繼續道:“她在戰鬥中臨陣退縮,沒有和妖族戰鬥,最後導致她的主人死在了戰鬥裡,但是她卻躲在屍體堆裡逃過了一劫。”

“她本來以爲誰也不會發現她做的事情,但是恰好這一幕被另外一個靈主看見,這才揭露了這個靈侍中的敗類。”

“本來按照我的看法,這種敗類是肯定要被絞死的,但是她逃進了靈冢,靈冢裡的靈火何其多?執法隊來找了一下沒找到,一個敗類也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於是他們也就貼了個通緝令,就放過了她。”

她冷笑着看向狸珞:“怎麼,以爲風頭過去了,可以重新出來禍害人了?”

狸珞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埋下了頭,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角。

李兮玥見狸珞沒有反駁,遲疑了一下,也沒有說話。雖然她對嬤嬤這副嘴臉很不爽,但如果她說的是事實,那這個狸珞確實是個很可惡的靈侍,不值得自己同情。

嬤嬤彷彿對這種站在道德制高點譴責別人的感覺十分享受,她見李兮玥不再說話,似乎默認了自己的看法,心裡更是得意。她扭頭看向陸心櫝,卻見陸心櫝只是看着狸珞,臉上卻捕捉不到任何情緒。

於是她眼珠一轉:“至於她爲什麼跟着你呢,也很簡單,她就是想騙你和她簽訂契約,來延長她的壽命而已。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嘛!”

狸珞終於按捺不住,猛地擡起頭,漲紅了臉,湛藍的眼裡已經隱隱泛起了水光:“狸珞沒有!狸珞沒有像騙他!狸珞只是……只是……”

在嬤嬤冰冷的眼光下,她一瞬間鼓起的勇氣很快煙消雲散,漸漸又低下了頭:“只是……”

“只是要死了,對嗎。”

是陸心櫝的聲音。

狸珞身子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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