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淡淡的道:“本來,你們水家現在也還擁有一位絕代高手坐鎮,就是你們水家的第一長老水無波;但現在水無波很明顯與你的兩個叔伯卻是一路的,也就是說,若想要度過眼前這個難關,這個水無波也應該屬於你父親的清洗範圍之內,而且還應該是首先要除去的。若不如此,就只有你們這一支嫡系人馬全部殉落,將大權交在別人手裡,拱手讓人,水家有水無波坐鎮,也能夠有幾年的喘息之機也說不定。所以這個絕代高手,不但不能成爲水家的助力,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反而是一個絕大的阻力!對嗎?嘿嘿。”
說到最後,凌天話裡話外已經全是揶揄之意,但水千柔心中想着家族的這些煩心事,縱然凌天所說的都是揶揄之意,卻也盡是實情,心中自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又哪裡有時間來和凌天計較?自己主動問人家,人家說了實話,再責怪人家,似乎怎麼也是說不過去的?
“依你這麼說,我們水家一是徹底破落,二是家中嫡系悉數殉落,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麼?”水千柔心中憤滯填胸,聲音大了起來:“凌天,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不會是這個,更絕不想是這個,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凌天側過頭,冷笑,道:“殘忍?我那裡殘忍了,這個就是事實,就是真相!你想要什麼答案?想要水家上下和睦?水家千秋萬載?還是想要水家死去的所有的人全部活過來?你覺得可能嗎?如果我告訴你真有這個可能,你相信嗎?敢相信嗎?!水千柔,你不是一個小孩,還可以幻想,你應該清楚,當你越是迫切地想要某一個答案的時候,正是你在自己的心裡已經告訴了自己,這個答案是不可能出現的!”凌天目光炯炯:“所以你才如此的迫切!”
水千柔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凌天,半晌,才慢慢的,挫敗的低下頭去:“水家的情況,我承認,你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你的分析更是一針見血的,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水家現在就是已經到了眼前的這種情況。我父親之所以提前派我和哥哥到天星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雖然明知道在玉家的地盤上建立我們自己的勢力很不現實,但我們總要試一試。萬一我和哥哥成功了,那麼父親就會立即清洗家族,進行兩家的最終決戰。只可惜,我們徹底失敗了,而且,哥哥也搭上了一條命。”
水千柔感傷的搖了搖頭,卻搖落了一串淚珠:“天風之水,嘿嘿,一個曾經多麼光輝的名字,一個家族,幾乎已經雄霸了整個天風大陸;居然現在到了這等地步。真是可笑!現在,家族裡別有用心的人實在太多了,嫡系血脈連續數代人丁不旺,而旁系的人馬自然越來越佔據優勢,家族之中重要職位,也爲越來越多的被旁系所佔據。就算現在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拼命一博,也已經爲時過晚了。或許,這就是水家的最終命運嗎?”
凌天靜靜地聽着,一言不發。
水千柔看着他,突然悽婉的一笑:“凌天,我現在才發現,你的志向、出發點居然是整個天下,而並不是單純的一個天星大陸!天風大陸也有你的人吧?呵呵放心,這一點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會想家族透露什麼的,而且,我現在甚至非常希望你能夠成功。可惜,或許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看不到了嗎?”凌天沉沉的問道。
“是的,我看不到了!”水千柔眼中泛出殺機,涌現死志:“天風之水,是一個曾經擁有千年底蘊、千載光輝的古老世家;但這光輝只是是屬於我們水家嫡系一支的!而在家族之中爭權奪利的那些人,他們不配擁有天風之水這個稱呼!他們更不配擁有我們水家祖宗浴血傳承下來的這個龐大家族!寧可天風之水這個稱呼從我父親這一代血脈斷絕,也絕不會留給他們,讓他們給家族千年盛譽抹黑!我若離去,必然與他們同歸於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作到,必須做到!”
凌天歪着頭:“哦?還真沒想到,水姑娘居然是個如此烈性的女子,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啊,佩服佩服。只不過我還想問問水姑娘,令尊爲何在這等緊要時刻還要把你們兄妹送到天星大陸來呢?他的本意是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天星有玉家這個千年大仇存在嗎,只怕比天風大陸的本家還要更加危險吧?難道真的是派你們兩個來爲水家犧牲嗎?”
“……”水千柔張口欲言,但卻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不由的又閉上了嘴。
“據我猜測,令尊原本的意思,只是讓你們倆來這邊小打小鬧一番而已,而你們頂着水家嫡系繼承人的名義,就算玉家真發現了你們在作怪,也只會奇貨可居,而絕不會貿然地下殺手。從這方面來說,你們在天星確實要比在天風要更加的安全。只不過你們太過不自量了,也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把整件事鬧到最大也是最惡劣的局面,幾乎已經是不可收拾的地步。反而令你父親的原本計劃無法實行,造成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如今形勢急轉直下,由於令兄的事情,讓所有的拖延均都變得全無意義,水家的內部必然要進行一場血腥的火拼才能夠真正解決問題,從這一點上說,是你們兄妹兩人加速了這個局面的變化!”凌天微微笑着,露出了兩顆潔白的牙齒:“所以現在的局面,應該是你們自作自受,自己造成的!你們本就應該負起責任,而不是現在纔想起來去跟別人性命相拼,搞得好像多麼壯烈似的,水姑娘的慷慨言辭是不是有些……”
水千柔聽聞凌天欲斷未斷之言,踉蹌兩步,面如死灰,嘴脣一哆嗦,扁了兩扁,似乎想哭,但終於沒有哭出來,兩個眼圈卻已經紅了。
凌天心裡也是有些不落忍,如此的欺負一個大姑娘家的,咂了咂嘴,心道胃口也差不多吊足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擺明白了,打擊人也已經打擊得到了極點,自己也該說點實際的了,要是再這麼一個勁的說下去,恐怕自己還沒說完這妞就得無地自容,自斷經脈以謝天下了,那可就真正的雞飛蛋打,完蛋大吉了。
凌天咳了兩聲,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擺出一副苦惱的表情:“本來呢,這件事情若只是單純的家族之爭,也沒有你哥哥的事情,就像你剛纔那樣問我的,我還是能夠給你出些主意,讓你們家族在內鬥的時候損失一些,也就能過得去了。但是現在就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水千柔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的垂下頭去,現在突然猛地擡了起來,眼中重新閃出希望的光彩:“凌……你……真有辦法?”
“辦法?”凌天嗤了一聲:“辦法自然是有的,但是現在卻是缺了一個關鍵的人物。”
“什麼人物?”
“繼承人。”凌天皺起眉頭:“家族家族,說白了就是以男子爲尊,家主之位,也一向是傳男不傳女的;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哥哥現在只是吊着最後一口氣,最多七天之後,就要步上黃泉路,等於你們這邊再沒有了可以繼承水家家主的男丁,換句話說,你們水家的嫡系,現在已經算是絕後了。若是從這一點上來說,就算權力重新奪回,並由你們完全掌控,但是幾年幾十年之後呢?又該如何?人,總不能長生不死把?雖然你哥哥是被水千湖他們幾個畜生害死的,但不可否認的是,要想家族傳承下去,就必須有一位男子來繼承,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一點上你們已經是處於絕對的下風了!”
凌天眯起眼睛,看着水千柔:“若你們能夠解決掉這個問題,我就有把握可以讓水家轉危爲安,最多三年之後,讓水家所有的權利迴歸到你的手裡。”凌天說話的時候,將這個“你”字咬的很重。
水千柔臉色變來變去,忽青忽紅,一時慘白,一時鐵青。良久,方咬牙道:“你這個問題不是在難爲人嗎?我爹這一脈子嗣單薄,只得我和我大哥兩人,我大哥命在頃刻,你讓我們現在從哪裡再去找一個嫡系血脈去?若是從旁系之中選人可以的話,那我們還爭什麼?”
凌天輕輕笑了起來:“誰說你們再沒有嫡系血脈?”
“我剛纔說了,我爹只得我和大哥兩個子女,你說的那人在那裡?”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凌天眯起眼睛,“水姑娘,你該不是被令尊收養的吧?”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纔是被你爹收養的!”水千柔勃然大怒的站起身來,突然張口結舌的愣在那裡,“你……你是說……你的意思,是說我?”
“不錯,就是你!”凌天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現在不跟你兜圈子,之前,我已經把所有的狀況全給你分析了一遍,無論從那條路去走,你們都已經無路可退無處可去!但我也說了,我有辦法,我可以!”
凌天目光灼灼:“水千柔,我只需要你一個保證,我就幫你們水家度過這個難關!”
“可是我……可是…我是女子……”水千柔有些惶惑,更有些緊張。
“女子又如何?難道你水千柔便不是你爹的兒女,就不是你們水家的嫡系血脈嗎?你今年應該不到二十歲吧;就算你只能活到七十歲;就算水家註定了在你這一輩滅亡,那也是多延續了五十年的時間!”凌天冷靜的道:“總比現在就煙消雲散的好吧?再說,若是以後你有了兒女,只需將他改姓水,不就依然可以將你們水家的嫡系血脈繼續千秋萬載的傳承下去了嗎?”
水千柔蒼白的臉上突然一陣通紅,她雖然剛強豪邁,卻始終只是一個還未出閣的黃花姑娘,談到婚嫁已經是羞得無地自容了,凌天居然想得更遠,直接將主意打到了她將來的孩子身上……
凌天超厚的臉皮似乎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兩聲,道:“呃……,現在談這些當然是爲時過早,不過,我也就只是這麼一說,我也只有這麼個笨辦法,畢竟從目前來看,若是你當真參與競爭,並且成功的話,似乎也只有……”
“不要再說下去……”水千柔跳了起來,又急又窘,一張俏臉紅得如猴子屁股一般。深深的將小腦袋埋在了胸前,依然可以看到一片紅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從臉上蔓延到了耳朵,然後逐步而堅定的蔓延到了潔白的玉頸之上……然後一路向下……呃,再往下,凌天沒有看見。
羞窘的同時,水千柔也在考慮着凌天的這個提議,想了半天,突然蚊子哼哼一般冒出來一句話:“或許我爹他還可以……”
凌天哼了一聲,無情的打破了她的這個幻想:“按常理來說,自然是可以;你與你哥哥年紀相差不大,這足以證明了令尊那……咳咳咳,是沒有問題的,但爲何這麼多年了,卻依然是你們兄妹二人?令尊應該不止是一個姬妾吧?一個沒有兩個沒有算是碰巧,但全部沒有……那啥,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你是說,他們在這裡面做了手腳?”水千柔顧不上害羞,猛然擡起頭來,震驚的問道。同時心中也立即想到,凌天的這句話絕對是大有可能的!不由心中忿恨更深。
凌天嘆了口氣:“你可知道我父親與我母親爲何直到現在只有我一個孩子?”
水千柔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道:“難道你們家族也是……”
凌天深沉的點了點頭:“所以我才知道,甚至是肯定。”
這幾句話,兩個人都是隻說了一半,但對於對方的意思,卻是心知肚明。
水千柔呆呆的坐下,臉色有些怔忡,良久,剛剛平息的臉頰紅潮突然重新氾濫了起來,突然擡頭看了凌天一眼,整個人突然變得侷促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突然恨恨的冒出了一句:“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盤!”
凌天一怔,這啥意思呢?怎地又出來了這一句?想了想卻想不通,凌天干脆略過,繼續說了下去:“我說的這條路其實也並不好走,若是你打定了主意,便要有足夠心理準備。畢竟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裡,一個女子想要當家作主,所要承受的非議遠遠的大於一個男子;再者,現在的人將香菸的傳續看得很重,就算你將來有了兒子,你的夫家會不會同意孩子改姓,那也是一個非常值得商榷的問題。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到那個時候,水家的問題應該已經全部解決了,儘可以從長計議。”
水千柔咬着下嘴脣,兩眼突然漫無焦距的看着凌天,眼中神色,如同在這一刻居然做起夢來,迷迷濛濛的,聽着凌天的話,水千柔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的問出了一句:“你也是這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