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關氏和酈蕪蘅他們先是觀望了一番，總覺得韓氏看起來像是假的，可是，直到韓氏倒在地上，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才明白，怕是這一次，不是裝的。
酈滄山急忙蹲下去呼喚韓氏，關氏也上前看了看，酈蕪蘅湊過去看了一眼，韓氏嘴脣蒼白，形容枯槁，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她急忙對身邊的酈恆安說道：“二哥，你去鎮上叫一個大夫來，多花點錢都行，快去。”
酈恆安也看出了事情的緊迫性，匆匆忙忙的出了門，酈滄山和關氏一起幫忙，將韓氏擡到他們的牀上，酈滄山滿臉擔憂，關氏也很緊張，酈蕪蘅急忙對他們說道：“爹，你們不要擔心，我已經讓二哥去叫大夫了，你們也別擔心了，我相信奶奶沒事的！”
酈滄山聽到酈恆安去找大夫去了，心放下了一半，可是，他還是有些自責，他雙手抱着頭，“我娘這輩子命苦，早年我爹就丟下他們去了，臨走前囑咐我，讓我好好照看滄海，好好照顧娘，我，我都幹了什麼混賬事？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酈蕪蘅很複雜的看了酈滄山一眼，關氏在一邊拽緊了衣角，沉聲說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跟她對着幹，我就是心裡不舒服，那銀子，是你拿命在山上換來的，這才短短的三個月，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從我們這裡要了五兩銀子，滄山，五兩銀子，夠我們一家六口生活大半年了，我擔心我們一旦開了這先河，到時候，我們拿什麼給他們……沒有錢了，我們難道就把我們的命給他們嗎？”
說着說着，關氏就開始抹眼淚。
酈蕪蘅在一邊看得很心酸，酈蕪萍很直白，直接對酈滄山說道：“爹，娘說得沒錯，這才兩個月，就五兩銀子，奶奶要多少我們就給多少，要是你賺的錢都給了，到時候，我們拿什麼給他們？總不能把我們兄妹賣了給他們吧？”
酈滄山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媳婦兒，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是怪我自己……是我，是我讓你們受苦了！”
酈蕪蘅望着天空，狠狠的翻了一記白眼，她這包子爹還真是……大家都沒錯，敢情所有的錯都在他身上不成？
“我沒有本事，讓你跟着我受苦了，還有孩子們，你們跟着我，真的受苦了，爹沒用，我不能好好的贍養老人，不能給妻子孩子一個很好的生活環境……”
“爹！”酈蕪蘅打斷酈滄山的話，“這壓根就不是你的錯，難道你不明白嗎？不是你的錯，你知道奶奶他們要的是什麼嗎？他們要的是我們家的血，我們家的肉，不，我看他們，我們的骨頭，他們都要，只要我們能賣錢，你懂嗎？你哪怕就是個開錢莊的，你如果這麼想的，你都養不起小叔和奶奶，特別是小叔，我記得去年我和二哥在鎮上遇到他，他的同窗說他拿錢去了什麼樓，這回回來，二哥也說，自己在縣城看到小叔了，還是在那種地方，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不是你的錯，是，這世界上確實無不是的父母，可是，你真的確定奶奶是你的親孃嗎？你從山上回來，在牀上躺了一個月，她來看過你嗎？你們兩給她種了這麼多年地，她可曾給你們一斗，不，一粒米？”
關氏都不哭了，她怔怔的看着酈蕪蘅，酈蕪蘅越說越激動，“爹，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一肩擔了，你要明白，你的責任，只是負責不讓奶奶餓着肚子，讓她吃飽穿暖，你的責任，是照顧好我娘，照顧我們成年，其他的什麼大事，跟你沒關係，你也沒有那個能力，你懂不懂？”
或許是酈蕪蘅說話的聲音太大了，又或許是她說得很有道理，關氏哭得很嚴重，酈滄山卻滿眼的疑惑。
酈蕪蘅急得不行，酈蕪萍都忍不住想要點醒他那榆木腦袋，卻被酈蕪蘅阻止了，她遞給酈蕪萍一記眼神，“爹，兩個月，小叔和奶奶就從我們家要了五兩銀子，一年十二個月，也就說我們今年要支付二十五兩銀子給他們，我只想問你，你從哪兒去賺錢？從地裡嗎？”
酈滄山的視線從酈蕪蘅身上劃過，從酈蕪萍那張緊張急切的臉上掃過，落在關氏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上，突然間鬆了一口氣，頓時就像是一個漏氣的氣球一樣。
“爹，我們只要照顧好奶奶，就行了，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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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蕪蘅放低了聲音，聲音也柔柔的，說完，她還不忘看了關氏一眼。
關氏吸了吸鼻子，“滄山，我不說娘對不起我們，是的，她是長輩，她做什麼都對，我只是心疼你，我心疼你，你知道嗎？”
“媳婦兒，你別哭了，孩子們還在呢，你這樣哭得，她們都以爲我欺負你了，我，我知道了，我以後，我以後……”
“爹，我可沒說讓你以後不管奶奶喲？”酈蕪蘅調皮的眨眨眼睛，酈滄山心性敦厚，爲人善良，讓他不管韓氏和酈滄海，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酈滄山和關氏都詫異的看着酈蕪蘅，不知道她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爹，我知道你這個人呢，善良孝順，只是，就像我說的那樣，如果照奶奶和小叔這樣下去，我們家別說不是開錢莊的，就是我們家有幾座金山銀山，早晚也會被他們吃光！有句古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意思是，你不能只一個勁的拿錢，這不頂事。幾千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就知道了，爺爺說讓你照顧小叔，不是讓你他沒錢就出錢，不是這個意思，是你要教會他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本事。你不年輕了，小叔比你小那麼多，你想過沒有，一旦將來你和娘都老了，動不了那一天，小叔該怎麼辦？難道你想活活餓死他嗎？還有奶奶，我們只要每年給多少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