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之地!
廢墟一片,一道道劍痕將大地斬出了巨大的地溝,四方無盡地域,都無活物存活。同時,一具具屍體、碎屍,灑落四方。其中以鳳凰之死的最多。
天空之中,有着些許細小摺痕,這是先前被打破的空間,在恢復後還有一點餘波。
荀子臉色一陣難看。環顧四周,已經能夠想象到先前的慘烈了。
“比莊子誅魔大會的還要慘烈啊,這一戰,還真是……!”荀子驚歎道。
荀子也是剛剛發現,天下的強者,還真是不少。
不過,此刻荀子更關注的卻是鄧陵子的死。
死?總要有個屍體吧?就算不全,也該有吧。
四周,還有着一些其它天下各方探子悄悄潛來,但,只是遠遠看了看,並不敢上前去多做變動。
因爲這一戰牽扯太大了,因果也太大了,今日在戰場上侮辱了一具碎屍,明日就可能有碎屍的親友來將你滅門。
荀子不怕,在快速的找着。
終於,荀子眼中一瞪,看到了鄧陵子的屍體。
鄧陵子的屍體,此刻已經躺在一口棺材之中了。
四周單膝跪地二十個大秦將士,各個身上有着傷痕。
但,這二十個大秦將士,卻紅着眼睛,誰也不敢發出一聲,只是單膝的跪着,臉上露出一股深深的愧疚。
二十個大秦將士,護衛鄧陵子的屍身?
荀子就要走過去的時候,一羣人從天而降。
爲首一個,正是驚慌恐懼扶蘇,扶蘇身後跟着王翦與一羣大秦將士、重臣。
“公子,鄧陵子的屍體,就在那裡,在鄧陵子死的一霎那,我就停止了一切爭奪,招呼所有跟來的將軍,全力守護鄧陵子屍身,末將無能,回去報信公子的!”王翦露出一股悔恨之色。
那二十個大秦將士,此刻單膝跪地,也是一臉悔恨。
衆人和王翦都知道,爲什麼來爭奪干將劍,只是爲了讓扶蘇好去討好鄧陵子,當時搶奪瘋了,誰能想到,鄧陵子死於亂劍之中呢?
奪干將劍?多麼巨大的功勞?可鄧陵子死了,這功勞有何用?
這是失職,重大失職!
所有人帶着傷等着扶蘇到來降罪。
扶蘇落地,腳下一軟,差點跌掉。
“公子!”武安君一把扶住扶蘇。
“走開!”扶蘇推開武安君,渾身顫抖的向着那棺材跑去。
“爲什麼放棺材裡?爲什麼放棺材裡?傻女人是不會死的,誰要你們放在棺材裡了!”扶蘇吼叫着。
扶蘇撲到棺材口,看向睡在棺材裡的鄧陵子,眼中充滿了驚恐,一把抓住鄧陵子的手。
“真龍之氣,真龍之氣,用我的真龍之氣。傻女人,你會沒事的!”扶蘇不斷將力量灌入鄧陵子體內。
但,沒用,鄧陵子此刻已經死透了,根本沒用。
鄧陵死前,眼睛是瞪着的,眉心一個劍形窟窿,被人一劍洞穿了眉心。
“不,不,傻女人,傻女人,我來了,我來了!”扶蘇悲痛的哭着。
忽然間,扶蘇抓着鄧陵子的手,好像在其手下被什麼東西磕了一下。
掰開鄧陵子的手,從其死死握着的手心中取出一個小物件。
那是一個白玉雕琢的小人。小人好似被鄧陵子臨死前一用力,握碎了一些裂痕。
小人破了,但,還是能看到小人雕刻的是誰。正是扶蘇的模樣。
不過,不是俊朗乾淨的扶蘇,而是一身狼狽的扶蘇,若王雄在此一定一眼認得,正是十多年前,齊國稷下學宮,莊周帶着整個齊國臨淄人入夢中,鄧陵子危難之際,扶蘇拼死保護鄧陵子時的狼狽模樣。
白玉小人雕刻的極爲狼狽,也極爲粗糙,一些指縫之地,好似還沒拋光一般。
不是沒拋光,而是根本就沒拋光過。
荀子能看的出來,這是鄧陵子自己雕刻的很粗糙的小人,上面光滑之地,只因爲天天把玩,用手將其摸光滑了。
荀子看的出來,扶蘇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說明鄧陵子,每天都要把玩一下這個小人。
小人的背面,刻着三個字,“大壞蛋!”
鄧陵子每日把玩的小人,臨死前一霎那,還將其死死的攥在手中,或許因爲太過在乎,臨死前攥的太用力,將其捏碎了。
扶蘇忽然哭喊了起來,哭聲震天,好似心中有着無數難過,要將自己難過炸了,要喊出來。
扶蘇哭喊着。那悲痛的樣子,讓王翦頓時單膝跪了下來。
扶蘇滿臉悔恨,腦中盡是鄧陵子昔日的聲音,還有自己這些年的愚蠢。
“不用擔心,等我送王將軍回去,我就請父王,對莊子先生下聘禮,將你娶回家中,以後由我保護你!”
“誰說我要嫁給你了!”
“你不嫁給我,嫁給誰?這天下,除了我能娶你,誰還能娶你?”
“扶蘇,你在幹什麼呢?呵,我問了個傻問題,給你寫信,就算你告訴我你在幹什麼,我也聽不到啊。今天,我參加了一個平民婚禮,新娘子好漂亮,就是她夫君有些笨!可好玩了,可惜,你不在旁邊!”
“扶蘇,上次的信收到了嗎?你下次派人送信給我,不要送那些東西了,我用不到,也不想要。你忙你的國事吧,別太操勞了!我前天幫了一個老農,他給了我一塊小玉石,說是他祖奶奶給的,叫同心石,是他們家傳家寶,能保佑子孫後代夫婦同心,很好的寓意呢,我雕刻了一個小東西,現在,它天天陪着我!”
……
………
……
越回憶過往,扶蘇越是難受。
“救,救她,武安君,蒙恬、張儀,我要你們救她,救她!”扶蘇看向一衆下屬。
衆屬下臉色一陣難看。
武安君更是嘆息道:“公子,鄧陵子姑娘,一劍洞穿了眉心,她的靈魂,早已不在了,只剩下屍體了!”
武安君無能爲力,衆人盡皆無能爲力。
“不,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扶蘇悲痛道。
扶蘇何嘗不知道此刻情況呢?看着鄧陵子屍體,感覺自己整個心都沒了,痛的難受。
自己等了十年,終於等到自己義無反顧的愛鄧陵子了,等來的卻是她的屍體,扶蘇悲恨交加。
恨自己爲什麼不能早點來接鄧陵子,爲什麼不早點?
王翦跟自己提過,父王也跟自己提過,錯過了會後悔。
自己以爲一切都在掌控之間,如今錯過了就是永遠錯過了。
永遠嗎?
扶蘇癱坐在旁,手中抓着白玉小人,整個人都處於崩潰之中。
“公子節哀!”一衆官員頓時上前勸道。
但,扶蘇只看着小人,好似根本沒有聽到衆人的聲音一般。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公子,請振作啊,鄧陵子姑娘也不希望你這樣!”
“公子,鄧陵子要知道您這樣,一定不開心的!”
“公子,鄧陵子走了,您更應該活的好啊,將鄧陵子那份也活下來!”
……
………
……
衆官員上前勸着。可是,扶蘇好似心沒有了,麻木的看着白玉小人,對其他人根本沒有理會。這一刻,就連巧言善辯的張儀,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武安君、王翦、蒙泰、張儀等大秦重臣,紛紛露出焦急之色。
“我能看看莊子女兒的屍體嗎?”不遠處荀子走來。
武安君眼中一冷的扭頭望去,一股殺氣瞬間籠罩荀子。這個時候,誰敢來搗亂,就是死罪。
“我們看到的,也許未必是最壞的結果,莊子爲大德聖人,他的女兒不該神魂俱滅的,讓我看看!”荀子不畏武安君,踏步走來。
荀子的話,讓扶蘇好似找到一絲希望,頓時扭頭望來。
“先生,麻煩,麻煩你救救傻女人,求你!”扶蘇好似抓到救命稻草激動道。
“在下稷下學宮的荀況!我不能救人,我只是看看!”荀子搖了搖頭。
“不能救人?”扶蘇頓時又是一陣絕望。
“荀況?齊國的荀子?你要看什麼?你要是……!”武安君戒備道。
“白起,閉嘴!”扶蘇叫道。
扭頭,扶蘇再度道:“荀子?你看,你看還有辦法救嗎?”
荀子也不與衆人多計較,走到鄧陵子屍體處。
看着棺材內鄧陵子的屍體,眉心那個窟窿。
鄧陵子的眼睛還睜着,說明那一劍來的太快,太猝不及防了,以至於鄧陵子都來不及反應,當今天下,有誰劍道如此厲害,讓鄧陵子都來不及反應?
這一劍,衝着斬魂滅魄來的,要一劍將其神魂俱滅,歹毒至極。
這模樣,看起來,就是死透了,誰也救不了,神魂俱滅,必死無疑,難怪武安君、王翦等人一起認定,鄧陵子神魂俱滅了。
但,荀子卻皺起了眉頭,陷入一股沉思,畢竟,鄧陵子不比常人,她有命輪,她還有一個掌握輪迴之門的父親。
死透了?
荀子深深的吸了口氣。
“先生,她還有救嗎?”扶蘇擔心的看向荀子。
“鄧陵子,死透了!”荀子嘆息道。
“死透了?”扶蘇頓時又要癱了下去。
“不過!”荀子皺眉道。
“不過什麼?”扶蘇希冀的看向荀子。
“死是死了,但,未必沒有轉世的機會!”荀子說道。
“轉世?”衆人頓時眉頭一挑。
王翦、武安君、蒙泰、張儀都一樣看出,鄧陵子神魂俱滅了,不可能有機會轉世的,這怎麼可能還有轉世的機會?這荀子在瞎說嗎?
但,扶蘇有一絲希望,都選擇相信。
“你說真的?她轉世了?”扶蘇激動道。
荀子點了點頭:“公子扶蘇,我不能絕對肯定,但,我覺得有很大的可能!”
“不可能!這一劍是……”一個大秦官員皺眉想要指責荀子。
“啪!”
武安君反手抽了那官員一巴掌,將其打的滿口鮮血,牙齒掉落一地,並且眼如刀剮一般,逼着那官員不準開口。
眼見扶蘇情緒好了很多,你還不長眼的敢找死?
扶蘇也看到了那官員,此刻臉上露出一股苦澀。
“我知道,大家都以爲我在安慰你,但,我荀況,這一生到現在,從未說過一句謊,我和你有沒有關係,爲何要說謊騙你?鄧陵子的確有大機率轉世去了!我也是看公子扶蘇對鄧陵子如此摯情,我才冒着得罪很多人,說出我的判斷的!鄧陵子死了,很大機率去轉世了,就看你扶蘇,願不願意等她了!”荀子鄭重道。
扶蘇意外的看看荀子,不是在騙我?
“等,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放過,我願意等,荀子先生,她真的轉世去了?”扶蘇激動的看向荀子。
荀子點了點頭:“信我,你就信我之言!不信我,我給你說再多都沒用!”
“我信,我信!”扶蘇渾身巨顫道。
“只是看鄧陵子中的這一劍,看她眼神,好像被意想不到的人刺殺了,這一劍,下手真狠啊,鄧陵子信任對方,好像沒有防備,一擊必殺,真狠啊!這是一個專門針對鄧陵子的陰謀嗎?”荀子皺眉道。
“專門針對鄧陵子的陰謀?”扶蘇臉色陰沉了下來,一股殺氣籠罩全身。
殺氣或許沒有武安君的強大,卻比武安君的還要刺骨冰寒。
“給我找出所有前來之人,我要他們,全部死!無論是誰,無論是誰,無論是誰,我要他們全部死!我要全部活埋坑殺他們,來給傻女人陪葬!”扶蘇語氣森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