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噪雜的聲音頓時安靜了許多,衆人紛紛擡頭望去,爲那首的中年人一愣,藉着大堂裡的燭光仔細的打量着下樓的青年,思索了片刻,認出來來人是京兆府的小捕快,好像是姓李,他去京兆府給那夏敬堯送禮的時候見過幾次,畢竟在京都開門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要和京兆府打點交道。而他就是李承平口中的韓鏢頭了。
“李捕快,好巧啊,竟然在這遇見你了。”韓鏢頭起身迎了上去,狠戾的臉龐上堆起來了笑容。
“是啊,好巧,看這架勢,韓鏢頭又是接了一趟大鏢啊。”李承平笑着說道。
“哪裡哪裡,都是養家餬口討生活而已,李捕快這是,出來公辦?”韓鏢頭並不想在鏢的問題上多聊,轉而反問道。
“是的,和個新來的毛頭小子一起出來辦點事,誰成想這倒黴催的竟然病了,我還得去給他找郎中。這不,剛準備出門,小二竟然要我換家客棧住,我正想着怎麼辦呢,這天也黑了,我又拖個病人,但又總不能難爲一個小二吧,畢竟我有官職在身,雖然小,但好歹代表了京兆府,不能惹上一個欺壓百姓的名聲不是。”李承平一臉無奈的說道。
“豈有此理,哪有這般做生意,掌櫃的呢?人家住的好好的,爲甚要人家換客棧?官不欺民,民倒是欺到官頭上了?”韓鏢頭怒道。
在他旁邊的掌櫃一臉無辜,心想還不是因爲你嗎,但又不能明說,只能解釋道:“這天殺的小二,傳個話也傳不明白,不是說給這位爺個好點的房間嗎,怎麼就聽成換客棧了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他。”
這時小二正帶着其他幾個住下來的客人下樓,這些人聽到這些話都是一愣,停下了腳步,但在那一羣凶神惡煞的護衛的注視之下,都是心頭一緊,加快腳步離開了此處。
李承平也不是那多管閒事之人,只要自己落得太平就好,他看了看掌櫃的,說道:
“換房間就不用了,我那小兄弟此時也不方便起身。”
旋即想了想,轉而對韓鏢頭低聲說道:“韓鏢頭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捕快哪裡的話。”
旋即二人走到大堂內後邊的角落處。
“韓鏢頭,可知那煞龍寨?”李承平問道。
“自是知曉的,怎麼?李捕快跟他們有些瓜葛?”韓鏢頭說道。
“我在來時聽到消息,他們大當家帶隊在這一帶潛伏着,好像是衝你們來的,而地處偏僻,又易攻難守,韓鏢頭當是小心點爲好啊。”
“消息可靠嗎?我與那煞龍寨也算是有點交情,他們也從未踩過我們的點子啊。”韓鏢頭狐疑的問道。
“李某話已至此,該如何做,我想韓鏢頭自有定奪。”李承平說完拱了拱手:“李某還得去給那倒黴催的尋郎中去,先告辭了。”
隨後李承平來到掌櫃的身邊,詢問了一下那青田道觀的具體地址,便轉身出門了,出門時看了看門口那三大馬車的鐵箱子,隨後消失在了黑暗中。
話說回這韓鏢頭,此時已經坐回了原先的座位上,一臉凝重,他被那李承平說的越來越不好了。
“三叔,怎麼了?那李捕快和您說啥了?”旁邊的青年鏢師問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趟怕是有禍啊!”
“哪來的鍋啊?我們這麼多人,更有三叔您親自…”青年正想拍下馬屁,卻被韓鏢頭給打斷了。
“華兒,這裡離青嶺鎮還有多少路程?”
“約摸二十里。
”青年回到。
“趕緊啓程,連夜趕到青嶺鎮。”韓鏢頭說完,便起身招呼衆人。
這架勢給掌櫃的嚇個激靈。這羣人是要鬧哪樣啊!
“三叔,不合適吧,我們從來不走夜路的啊!”青年說道。
“這地方就這一家客棧和七八戶人家,背後靠着土坡,前面是河,被人盯上了跑都跑不掉。我們先去青嶺鎮,那兒有一些官兵駐守,更安全些。明兒再派人回去給你爹你二叔報個信,讓他們派人過來增援。”韓鏢頭邊說邊朝外走去。
“不至於吧?可我們這麼多人,誰敢惹我們?”
“這次不一樣。”
沒多久,這羣人浩浩蕩蕩的又啓程了,前行的速度較之前快了不少。客棧側邊,李承平走了出來,輕哼了一聲,隨後朝客棧掌櫃的指的青田道觀的方向走去。而他之所以告訴韓鏢頭此事,是真的害怕那煞龍寨之人會在此處趁夜襲擊振威鏢局,當然,這不是擔心韓鏢頭一行人,而是擔心自己不在,李蘭心、張凌多出什麼意外。
半里坡客棧裡,在振威鏢局走後,又來了幾個住店的客人,掌櫃的嘴都笑開了花,送走了那羣難伺候的爺不說,還白得了兩袋錢,此刻正笑嘻嘻的指揮着店小二招呼其他新來的客人。
二樓,李蘭心一手託着腮,一手擦拭着張凌額頭上的汗珠,她一臉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爲何,她對這少年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在這少年的身邊,她總感受到一絲舒暢感,好像這多年寒疾帶來的壓抑都得到了解脫。即使她看見了這少年拿劍脅迫了自己的哥哥,即使知道了她哥哥因這少年甘願涉險,只爲了給她賺夠一生的丹藥錢。
燭光下,映襯着她絕美的臉龐,多了幾分溫柔,溫柔中顯露出的疲倦,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憐惜,她這一天累壞了,慢慢的她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打起了盹。
…
“老大,人跑了!走了一個時辰了!”
李蘭心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夢中驚醒,猛的擡起頭,望了一眼牀上的少年,鬆了一口氣,旋即來到窗戶邊,從縫隙處望去。
“他孃的,怎麼探的路?”只見浩浩蕩蕩的人羣中,一個凶神惡煞的中年人一巴掌打在了另一人的臉上。
“肯定是去青嶺鎮了,給我追!留下幾個人把這裡能搶的都給我搶,不能白跑了這一趟。”說完便拉着繮繩駕馬帶着衆人火速的離去了。隊伍留下六個人,側身下馬,一臉壞笑的朝客棧裡走去。
李蘭心頓時心頭亂跳,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她來回走動着,思索了片刻,只見她來到房門前,貼耳聽了聽,那些人還沒上樓,樓下是掌櫃的的哀求聲,和一陣陣哀嚎。李蘭心也沒多聽,來到門長的大衣櫃子前,堆了堆,見推不動,轉而來到桌子前,推着桌子就抵住了房門。想了想,又站在了桌上了,開始扒拉衣櫃的頂部,用了拉了拉,見有效果,旋即她用了吃奶的力氣拽了起來,衣櫃開始傾斜,在要倒下的一瞬間,她從桌子上跳了下去。
轟的一聲,衣櫃壓在了桌子上,可她也因爲一時重心沒掌握好,摔得個生疼。但現在她已經顧不上什麼疼不疼了,緊張的四處看了看,走到牀邊拿起了張凌的水雲劍,緊張的比劃了兩下。
“開門!”
這時傳來急促的拍門聲,李蘭心的心都快蹦到嗓子裡了。
“彪子,二狗,你倆過來幫下忙,這門被抵住了。”
沒多久,就傳來了撞門聲,李蘭心嚇得一激靈,一時沒忍住“啊”的喊了一聲。
“喲,原來裡面還藏着個小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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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害怕呀,哥哥們來陪你洞房來了。”
門口傳來一陣陣淫笑,時不時還夾雜着污穢的話語。李蘭心害怕極了,一時之間沒忍住,眼淚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她心底在呼喚着李承平,她的臭老哥快點歸來,但又怕老哥也不是他的對手。
隨着擋在門口的傢俱,開始傳來了移動的聲響,李蘭心再也忍不住了,她來到窗戶邊,想着摔死了也好過落在這些人的手裡。
就在她低頭朝下看去時,卻看見窗戶下是一排屋檐,足有一人寬,這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收起水雲劍,來到牀邊,在張凌的耳邊呼喊了兩聲,見沒動靜。旋即吃力的拖動起了張凌的身體,嘭的一聲,張凌摔在了地上,但依然沒有了什麼反應。李蘭心緩慢的把張凌拖到了窗戶邊,用了吃奶的力氣把張凌的半個身體架在了窗戶沿上,隨後自己跨過窗戶,來到屋檐上,再拉着張凌的半個身體把他拽出了房間。
她慢慢關上窗戶,拖着張凌,順着屋檐來到了客棧的側面。就在這時房間裡的門被撞開了。
“他孃的,人咧?”有人呼喊道。
隨後窗戶被推開了。
“臭婊子,跑的倒挺快,害老子肩膀撞的生疼,白歡喜一場。”
李蘭心聽着房間內的腳步聲漸漸走回了客棧的過道上。心裡稍鬆了了口氣,她開始朝四周察看了起來。她忽然心頭一陣驚喜,因爲她發現在她站着的屋檐盡頭有一把木梯,應該是平時用來修葺用的。她也沒多猶豫,彎着腰拖着張凌朝木梯移動。
突然,她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一擡頭,驟然看見一個年輕男子,貓着身體墊子腳從她之前房間的拐角處冒出了身來,青年揹着包袱,朝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大哥,幫幫我們!”李蘭心輕聲哀求道。
“妹子,丟下他快自己逃命去吧。”那青年輕聲說道。
隨後越過了李蘭心,但隨之感覺被什麼給拽住了,他回過頭去,看見李蘭心拉着他的衣角一臉哀傷的看着他。
“大哥,你行行好,幫我一起把我朋友弄到木梯下就行。”
青年扯了扯衣服,情急之下一腳踹在了她的胸口,李蘭心悶哼一聲,鬆開了手,瞬間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眼巴巴的望着那青年從木梯下去獨自逃命去了。她沒有辦法,只能望着腰繼續拖着張凌前行。
“還有一個溜到外面了,別給他跑了!”有人驚怒道。
隨即三個人從客棧裡衝了出來,朝那青年追了過去。
“那娘們在屋檐上,好漢哥,放過我吧!”那青年邊跑邊喊道。
突然,一把砍刀飛了過去,在空中繞過一個弧度後斜插在了那青年的背上,硬生生把他砸在了地上,當場斃命。
一個身材肥胖的山賊,走到青年的身邊,抽出了砍刀,用袖口擦了擦血漬,接着拿起了他身上的包袱,並往屍體上吐了口唾沫。
“呸,跑就跑,囉裡八嗦的,老子最看不慣你這種人。”說完他轉過頭來一臉淫笑的看着李蘭心。
這時,另外兩人已經來到了李蘭心的腳下,李蘭心自覺心底一寒,跑到木梯邊,憋着一口氣一把抽了上去。
“喲呵,小娘子還挺利索,我喜歡!”下面一人說道。
李蘭心哭的更大聲,她看見下面的人,身體不自覺的一步一步朝張凌靠去,此時她已經無人可以依靠了。
“小美人,哥哥我來了。”這時兩道身影從屋檐拐角處躥了出來,一前一後朝她緩步走來。
李蘭心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拔出了水雲劍。
“你..你們別過來!”
“好劍!”衆人驚呼道。
“彪子,這女人你可以先上,這劍的賞錢你可不能獨吞咯。”下面一人說道。
“放你孃的狗屁,我什麼時候獨吞過東西。”屋檐上爲首的叫彪子的山賊瞪了下面那人一眼,轉而繼續看下李蘭心說道:
“來來來,小美人,把劍給哥哥, 乖,一會兒哥哥對你溫柔點。”
“我跟你們拼了!”只見李蘭心紅着眼睛,提着水雲劍胡亂揮舞着,朝彪子衝了過去。
看見李蘭心那慌張的步伐,劍都拿不穩的身姿,衆人只覺好笑。
忽然,一陣寒光驟起,衆人都是驚詫,凝目望去,卻看見那女人雙手撐着地呆坐在屋檐上,而彪子趴倒在了她的腳邊,那把劍貫穿而過,劍刃從彪子後背而出發發陣陣寒氣。
“這婊子有貓膩,快,殺了她!”有人驚呼道。
而此刻的李蘭心劍已經脫手,她想奪回插在彪子身上的水雲劍,但看到後面那山賊已經來到眼前。
“去死吧!”這山賊也沒廢話,揮刀斬去。
“啊…”
一瞬間,李蘭心心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爹、娘、爺爺,我來了,老哥,你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的,我再也不會拖累你了,村裡人都說我是掃把星,是剋星,剋死了爹孃,剋死了爺爺。對不起!
就在李蘭心絕望赴死之時,一道身影凌空躍起擋在了她的身前,她驚詫的瞪大了眼睛,鮮血噴涌而出,他就這麼呆呆的看着,這一刀從上而下劃過了眼前之人的背脊,刀鋒劃破了他的髮帶,髮絲垂落在了李蘭心的臉上。只見那人瞬間撿起之前彪子遺落的砍刀,轉身一刀,鮮血橫灑,另一人從屋檐倒落了下去。緊接着,他拎起了彪子的屍體,一把拔出了水雲劍,然後把屍體扔到了下面。
“下一個,誰死?”
一席白衣,已渾身浴血,一頭長髮,飄散在空中,一柄寒劍,怒指着下方。